金鑾殿之上,皇甫肆高坐龍椅,俯視著他的幾個皇兒,他現在正值壯年,可早晚有一日要將這江山交給他們其中的一個。在治理國家方麵他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明君,可在家事上他至今還沒有選出一個滿意的繼承人。


    “如今雪國女王煽動她周邊小國作亂,還揚言要攻入京城,你們有何看法?”


    “陛下不必擔憂,那些根本就是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又怎麽撼動我大業皇朝一分一毫?”


    安樂侯第一個發表意見道,他素來不把那些蠻夷看在眼裏,他們不過是尚未開化的野人。


    “是麽?太師以為呢?”


    皇甫敬轉而看向一臉深思的明太師,希望知道他的看法如何。


    “回稟陛下,雪國叛亂,周邊百姓必定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當派兵前去鎮壓,也好揚我大業聲威。”


    明太師望著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古君心難測,幸好他有個得寵的女兒,這才可以提前知曉皇上是何用意。


    “說的好,朕亦有此意,且打算讓一位皇兒和張老將軍一同前去,你們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皇上,智兒最近正在和太傅學習治國之道,學業一日不可荒廢,冉兒自幼習武,不如讓他前去……”


    皇後咳嗽了一聲,笑看著皇甫冉一臉慈和地道。她隻有這個一個兒子,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那麽荒涼的地方受苦?


    “嗬嗬,皇上,臣妾也很想讓冉兒代皇家彰顯聲威,隻是他最近身體抱恙……”


    明妃惋惜不已地道,心中卻暗罵皇後不是東西,她隻有一個兒子,自己又何嚐不是?居然推冉兒入火坑!


    “是麽?我看冉兒精神很好,一點兒病容也無呢!”


    王皇後綿裏藏針道,死賤人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皇甫冉壯的像頭牛,哪裏看上去有病了?


    ”姐姐,太醫已經診治過了,冉兒體虛且忌寒,雪國冰天雪地,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明妃麵不改色地道,就算真找個太醫來她也不怕,整個太醫院有誰敢得罪皇上的寵妃?


    “父皇,我和大皇兄無法前去,四皇弟尚且年幼,不如將這個機會留給二皇兄,想來他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皇甫冉看了兩個鬥起來沒完的女人一眼,今天他們的矛頭可不是太子,而是皇甫肆。


    “三皇弟言之有理,兒臣也相信二皇弟有此能力!”


    皇甫智聞言,立刻配合地道,這些年來皇甫肆羽翼漸豐,還是趁著這個機會出去為好。


    “雲相,你意下如何?”


    皇甫敬看向一直靜默在旁的雲傲天,不知他這個大業第一聰明人有什麽想法?


    “臣亦覺得兩位皇子所說不錯,二殿下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石激起千層浪,誰也沒有料到雲傲天會這麽說,他不是和二皇子同坐一條船?其它人百般推脫之事,他居然提議讓二皇子到戰場去?該不會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吧?


    “父皇,兒臣願意在張將軍帳下做一名普通兵士,和將士們同甘苦共患難,揚我大業聲威,顯我皇家之名。”


    皇甫肆環顧眾人,視線最終和皇甫敬對上,他緩緩上前一步,語出驚人地道。


    “是麽?”


    皇甫敬目光深沉地看著這個兒子,智兒是太子,自己對他的期望最高。至於冉兒,從小就聰明伶俐,再加上愛屋及烏,深得他和愛妃寵愛;還有悠兒,他是四子中最出色的一個,可惜誌不在朝廷……想來唯有眼前這個,自己對他關心最少……所以,對他並不是很了解!


    “既然二殿下有此心,皇上就允了吧!”


    明太師若有所思地望著皇甫肆,不解他為何要自掘墳墓。他非但同意到戰場去,還說什麽要做一個普通的士兵……


    “好,就依你所言。”


    天子一言,乃是金科玉律,再不容更改,皇甫肆的命運也就此決定。


    “父皇,怎麽您看上去很失望?”


    下朝之後,皇甫悠並沒有立即離開,從剛才他就覺得父皇神色有異,難道他對二皇兄到戰場去有什麽異議?照理說不是該鬆一口氣才對?在父皇眼中,大皇兄和三皇兄遠遠比二皇兄重要不是麽?


    “什麽都瞞不過皇兒,在四個兒子中朕最中意的就是你,可惜你……”


    皇甫敬搖頭歎息道,語氣中不無遺憾,大家皆以為自己最疼冉兒,其實在他心裏悠兒才是最好的皇帝人選。


    “我本以為會是智兒或者冉兒……戰場雖然艱苦,卻可以磨練一個人的意誌,也是建立軍功樹立威信的好時機。”


    隻可惜,皇後和明妃愛子心切,智兒和冉兒亦不願前往,竟白白錯失了大好良機。


    “那麽,父皇以後可會考慮二皇兄?”


    皇甫悠心中乍喜,麵上卻仍是一派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站在二皇兄這一邊的。


    “我從前以為肆兒整日荒唐玩樂,不知長進……再者,蘭妃娘家人丁單薄……”


    如今皇後和明妃勢力相當,正好形成一種平衡,可一旦他選了肆兒,這種平衡就會被打破。他本來屬意智兒,可那孩子一再讓自己失望。冉兒聰明有餘卻智謀不足,難以擔當大任,本來想給他們一次曆練的機會……


    “事在人為,一切就看二皇兄的造化了。”


    皇甫悠微笑道,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提示的太露骨隻會引起父皇猜忌。隻要父皇從現在開始留意二皇兄,未嚐沒有翻身的機會。


    “讓開,我要見夫君……”


    雲無雙站在門口,對著門神一樣的黑衣女子怒斥道,今天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二殿下有令,不得……”


    雲二話未說完,就被猛一下推到了旁邊,她一個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幸好及時抓住了門框。


    “今天我一定要進去!”


    雲無雙大力推開門,差點兒與迎麵之人撞上,她及時站住,欣喜地喚道:“夫君……”


    “你這麽跑來,有什麽事?”


    皇甫肆放下手中書冊,不悅地道,他最討厭思緒被打斷,盡管來的人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我聽說,夫君要到戰場去?為什麽,要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去?在京城不是好好的麽?”


    雲無雙麵上含笑,心裏卻一片悲哀,丈夫要去打仗了,她這個妻子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自己在他的心裏到底算什麽?才剛過門就要和爹娘分開,相隔千裏……


    “用不著擔心,收拾一下東西,你明天搬回娘家住吧!”


    “夫君,不打算,帶我去?”


    雲無雙驚愕地睜大眼,語氣艱難地問道。難道要留她一個人在京城?她不想和夫君分開……


    皇甫肆微微蹙眉,語氣比之前緩和了少許……“此去路途遙遠,且前方生活艱苦,你一個女子怎麽受得了?”


    “我想和夫君一起,夫妻不是該同甘苦共患難麽?”


    美眸中充滿了希冀的神色,雲無雙小心翼翼地道,夫君到哪裏,她願意跟著到哪裏。


    “二殿下是去打仗,你隻會成為他的累贅。”


    冷靜又無情的聲音從內室傳出,雲無雙不可置信地看向發聲處,怎麽可能?雲無言怎麽可能在內室?夫君那麽討厭她……


    “怎麽,看到我很驚訝?不是告訴你,我是二殿下的貴客!”


    自在地喝著茶,雲無言愉悅地道,看到那張美麗的臉蒙上陰影,就連這差勁的茶也可以勉強接受了。


    “夫君,你,她……”雲無雙張口結舌,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我和無言還有事要談,你先下去吧!”


    皇甫肆隻是看了妻子一眼,溫聲吩咐道,他並不打算解釋什麽,也無從解釋。


    “哈哈……”


    失魂落魄地走在庭院裏,雲無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那道門。夫君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他和那個醜八怪在一起,至始至終好像她才是外人。這樣的想法,荒謬又好笑,可為什麽心這麽慌亂?


    “不行,不能就這麽放棄,夫君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她的心裏漸漸有了主意,臉上浮現一抹奇異的笑,經過的下人看到一陣發抖。


    “雲二,進來……”


    雲無言盯著桌上有關雪國的地圖,半晌才看向侯在屋內的黑衣女子。


    “把手伸出來……”


    一指探向她脈搏,雲無言眼神莫測地看向仍在看書的皇甫肆。剛才她就發現不對勁,雲無雙怎麽可能把一個長年習武的人推到一邊去?且看雲二的反應並不是故意讓她。


    “……”


    雲二低垂著頭,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身體的異常,她早就發現了,怎麽說也是絕穀弟子,對於毒的敏感度遠遠超過常人。隻是,她怎麽也找不到毒源,內力卻在一點點消散!


    “今晚你就回六月雪,不必在這兒侍候著了。”


    收回手,她淡淡地吩咐道,也意味著懲罰就此結束。


    雲二不解,主人素來無情,對於犯錯的屬下極近嚴苛,怎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最近是不是身體發寒,骨頭如針刺般疼痛?且每到半夜就覺得肝腸寸斷?”


    這樣的痛楚,一日比一日強烈,等內力完全消散,中毒的人就會筋脈盡斷而死。


    “嘩啦……”


    紙張翻動的聲音,在靜寂的室內分外的響,皇甫肆的視線一直投注在書頁上,好像這本書多麽有趣似的。


    “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紅色迦南木?且開著淡黃色花朵?你將花朵喝著蜂蜜泡茶,連著喝上十日,疼痛就會解除。”


    盡管她從來沒有去過梅園,卻將各中情況說的分毫不差。


    “可是,迦南木不是具有安神的功效麽?而且完全無毒。”


    雲二不解地道,醫書上記載,迦南木發自南國,幹如堅鐵,且有淡淡的香味,對於有焦慮症狀的病人大有好處。


    “迦南木本身無毒,隻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它的花?原本是淡黃色,如今它的花心卻泛著明亮的金色?那是因為種植的時候,在根部埋下了金沙。迦南木與金沙混合,就會生成慢性毒藥,且不易讓人發覺。”


    皇甫肆之所以安排雲二住在梅園,定是不滿自己新婚之夜對他下毒,這才將怨氣撒在她的身上。倘若再發現的遲一些,雲二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沒想到你對毒術如此精通,這個法子還是我偶然從一個西涼異人那兒得來的。那些不解其中緣由的人,也隻以為梅園是不祥之地……”


    事情已經講得這麽清楚,皇甫肆索性合起書冊,將一切挑明。


    “你該感謝二殿下,既然受到了懲罰,這次的失誤我也就不再追究。”


    雲無言並沒有如某人預料勃然大怒,反而一臉平靜地道。


    “是,謝謝二殿下。”


    雲二依言向皇甫肆行禮,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她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皇甫肆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本是他下毒害人,現在受害者反倒向他道謝。這種荒謬的事情,也隻有雲無言才做的出來。她的一言一行,總是出乎自己意料!


    待不相幹的人退下,皇甫肆終是忍不住問道:“你不生氣麽?”


    “氣你下毒?不會,這本來就是要給她的懲罰。”


    雲無言清冷無波的眸中映出他有些異樣的倒影,這家夥是怎麽了?自己生氣不生氣,和他有什麽關係?


    竟然,連他的反應也早已經計算在內,而自己卻始終無法摸透她的想法……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像是有根魚刺哽在喉嚨口,卡的難受。


    這樣的一個人,讓他覺得無法掌控,而他從來不允許有任何事情在自己的計劃之外。雲無言,終究是留不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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