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雲無言毫無血色的臉上,比紙還要白,唇卻被牙齒咬的快要滲出血來,比塗了丹朱還要紅豔。她盯著麵前的男人,緩緩啟口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了武功,就等於將她翱翔天際的羽翅拔去,年幼時被人欺侮的不安,讓她拚命使自己變得強大。如今,卻如此輕易的就失去了。


    “為什麽?嗬嗬,因為不能讓你離開我,不折斷你的羽翼,你就會毫無留戀地飛走不是麽?我的心在你身上,隻有留下你,我才能活下去。”


    皇甫肆微笑起來,輕飄飄的語音很快消散在空氣裏,薄唇述說著世界上最殘忍的情話。在沒有遇到雲無言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失控的一天,患得患失再不像從前的皇甫肆。


    “你要把我困在身邊?”


    雲無言有些困惑地道,對於皇甫肆的話並不是很明白,好在還是抓到了重點。


    “你隻能呆在我身邊,就算是死,我也會帶著你。以前你不是想要權勢麽?這江山連同我的真心,都可以給你。隻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


    理智似乎不受控製,皇甫肆逼近一步,近乎瘋狂地道,他一直汲汲營營想要得到皇帝的寶座,他以為那是最重要的東西,可現在才明白自己錯了……


    沒有眼前這個人,即使手裏握著錦繡河山,心裏卻是空的。


    “你瘋了……”


    雲無言蹙眉,有些不認識這個瘋狂的家夥,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怎麽可能是皇甫肆?他為了得到皇位做了多少努力,就算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如今,他卻輕易說要放棄?


    凝望著她的眸子很熱切,隱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情緒,奇異地讓雲無言憤怒的心稍稍平靜了些……她不可能相信這些話是真的,從知道武功盡失的那一刻,她對他的信任就已經消失了。


    “嗬嗬,我是瘋了,就算這樣你也要和一個瘋子在一起,我絕不會放手……”


    皇甫肆大笑著道,笑聲中卻透出難言的蒼涼,被心愛的人看做是瘋子,這種難堪和痛楚幾乎要擊倒了他。


    事情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昨天他們還在一起吃飯喝酒,怎麽一覺醒來就變天了?雲無言不語,轉身向門口走去,身上的酸痛感還在,而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無言,你一定餓了,我這就讓他們把禦膳移到這兒來,你好好休息……”


    長手一撈將雲無言拽到懷裏,皇甫肆溫柔地道,寵溺地拍著她後背試圖安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人之間在鬧別扭。


    雲無言深吸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緩慢卻堅定地將他推開,沒有半點兒猶豫地後退三步,漆黑眼眸忽然綻放炫亮神采,而手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一把匕首……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真心……”


    雪亮匕首丟在皇帝麵前,雲無言麵無表情地道。


    “你要我怎麽做?”


    撿起冰涼的匕首,皇甫肆凝神望著她,無言大多時候沒有情緒,可一旦產生變化卻讓人移不開視線。這雙漆黑如夜空的眸子,此時卻璀璨如琉璃。


    其實,他大概知道要做什麽,匕首除了殺人還能做什麽?心裏卻仍舊苦澀,她是要自己死麽?


    雲無言不語,眼神卻在他脖頸處掃過,心中想法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想讓我以死謝罪。可是,我不能這麽做。”


    皇甫肆繼續微笑,對於他來說,這遠遠比將痛苦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容易的多。注視著雲無言的目光仍舊溫柔,像是無形中有絲絲縷縷的線,不斷纏在對麵的女子身上,讓人掙脫不了,也無法動彈。


    “?”


    所以說,真心什麽的都是狗屁,明明知道他所說都是假話,卻仍舊想要相信的她,一定也被瘋病傳染了。她想要證明什麽?又想要得到什麽?


    好不容易開始信任一個人,或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了,雲無言移開視線,不再看他。心裏,卻無法抑製地,湧起難言的失望。


    “死,並不能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我也不會留你一個人獨自在世上。不是說過了麽?就是下地獄,也會帶著你。所以,換一種懲罰吧!”


    皇甫肆輕聲道,匕首抬起又落下,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這一下很用力,幾乎可以看到裏麵的白骨。接下來幾刀,也完全沒有留情,刀子的主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好像痛的不是他,留血的也不是她。


    “你這是做什麽?”


    雲無言皺眉,看著那些傷口,心裏並沒有覺得很痛快,反而湧起莫名的惱怒。那些血,紅的刺目,讓她心裏不舒服。


    痛,真的很痛,汗水從額頭滴下,然後融進地上的血裏,發出輕微的響聲,卻像是砸在兩人心尖上。疼痛讓皇甫肆俊美的臉孔有些扭曲,他勉強斷斷續續地道:“有了你的獨門金創藥……這些傷……不會致命。等這些傷口好了,下次你來劃吧!”以後,都由你來……


    雲無言渾身一顫,這個混蛋是喜歡自虐麽?她明白皇甫肆的意思,隻要得不到原諒,這種傷害就會一直繼續下去。每天處在疼痛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這的確比死亡更加痛苦。


    “以你現在的武功,是沒辦法離開的。”


    臉色越來越蒼白,頭也越發昏沉,皇甫肆咬咬牙走出寢宮,再呆下去真的要流血而死了。


    隻是,離開之前,不忘告誡仍舊呆愣在原地的雲無言。寢殿外到處是他設下的高手,別說是人,就連隻蒼蠅也別想飛過來。


    “皇兄,你這是在做什麽?想死也不用這樣。”


    聞訊趕來的皇甫悠和清和公主,看到的就是臉色比死人還白的自家皇兄,而更討厭的是他臉上若無其事的笑容。


    血雖然止住了,可傷口還很痛,偏偏當事人又不許給他塗抹止痛的藥。旁邊的人光是看著,都替他覺得疼。


    “沒什麽,苦肉計而已。”


    皇甫肆看著關心自己的皇甫悠和清和公主,微笑著道,心裏卻微微湧起暖意。隻是,有些事情,必須要他親自解決才成。


    “你也真下得了狠心,明知道皇嫂每天有多勤奮練武,你居然就這麽……”


    皇甫悠歎了口氣,剛才他已經去看了無言,雖然還是麵無表情的老樣子,身上的冷意卻比任何時候還要重。以前無比強悍的一個人,居然透出些許柔弱來,也隻有他這個偉大的皇兄,才能把一棵食人花變成這樣。


    可是,食人花就是食人花,永遠不可能變成室內的幽蘭。就算是失了武功的她,還是很可怕……摸著自己仍舊半邊沒有知覺的肩膀,皇甫悠搖頭暗想。無言的毒,是越來越可怕了。


    “是啊,你知道,這樣會徹底傷了她的心。”


    清和公主附和道,本來還打算為無言抱不平,可看著渾身血跡斑斑的皇兄,指責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其實,做出這樣的決定,最不好過的人反而是皇兄。


    隻是,以後要怎麽辦?難道就這麽一直僵持著?說不定皇兄以後還會做出什麽自殘的事情來。偏偏這兩個人的個性,一樣的強硬,一樣的固執……唉,或許就是因為如此相似,才會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對方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對了,其他人有什麽反應?”


    這個其他人麽,包括柳臨風,還有那兩個忠心耿耿的仆人,還有一個盲目崇拜自家師姐的卜算子……


    “呃,柳臨風沒有什麽動靜,沒有發怒也沒有衝進宮來,總之看起來和平常差不多。雲一和雲二想要把無言搶出來,不過被攔在了寢殿外。至於卜算子,估計在做小人詛咒你……”


    皇甫悠故作輕鬆地道,心裏卻暗自擔憂,雲一和雲二那樣的反應才算正常吧,那個柳臨風顯然比他們厲害的多,隻是不知道在暗中計劃著什麽。


    還有卜算子那家夥,聽完之後就一直在冷笑,然後把他自己關在房裏到現在還沒出來。他的武功雖然平常,可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卻更加讓人防不勝防。


    “多派幾個人盯著柳臨風,至於卜算子,就交給你了。”


    身上的傷口疼的越發厲害,想著寢宮裏的無言不知道怎麽樣了,心口也跟著抽痛,定了定神兒,他疲憊地道。


    “呃……好。”


    遲疑地看了自家皇兄一眼,皇甫悠臉微微發熱,難道他的心思已經被看出來了?應該沒有這麽明顯才對。


    “宓兒,這陣子你多去無言那兒走走,幫皇兄照看她。”


    搖搖欲墜地站起來,揮開兩個欲上前攙扶的宮女,皇甫肆不忘交代清和公主道。


    “嗯……皇兄,不如你先休息,那些奏折又不會跑掉。”


    見他打算去禦書房,清和公主憂心地道,那些傷口,光是看著就很嚴重。


    皇甫肆不再言語,其實他更想去看無言。想想,還是緩緩吧,等時間長了,她沒那麽生氣的時候。


    如今,也隻有讓自己陷入忙碌,才能克製去見她的衝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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