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七、六……”


    周璿在宇文轍的注視下艱難地數道,每數一下都覺得呼吸困難。


    宇文轍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外表柔順的女子對著自己吐出一個個冰冷的數字,那張俊顏緊繃著,脖頸處的血涓涓不斷。


    其實,傷口不是很痛,可胸口卻好像紮進了一把刀。


    宇文轍轉過頭去,看向那個讓周璿不惜與自己刀劍相對的林阮墮。


    一陣風,從窗外魚貫而入,吹得林阮亂發飛舞,被頭發掩蓋住的那張臉上透露著恨意。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雨,窗外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搖晃晃植。


    “解開她的穴道,放她走。”


    宇文轍的聲音透過風雨傳過來,加冰帶棍一般地寒冷。


    崩雷猶豫地看向宇文轍,好不容易抓到的凶手就這麽放走,豈不前功盡棄?


    就算公子不願暴露武功,以自己的功夫也足矣從周璿手下將他救出來……


    這是為何?


    崩雷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卻沒得到回應。


    “怎麽?崩雷不同意嗎?”


    宇文轍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手下,磁性十足的聲音帶著邪佞。


    被人用劍指著,他居然還能用這種調侃的語氣說話!


    屋內的氛圍更加緊繃了,周璿屏住呼吸,心髒仿佛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一般,右手下意識地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宇文轍是個難以琢磨的人,她怕他改變主意……


    如果他真的改變主意不願放了阮阮,那該怎麽辦?


    她也不可能真的動手殺他……


    周璿漂亮的小臉蛋慘白一片。


    因為緊張,她光潔的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因為緊張,她的嘴唇甚至開始泛白。


    真沒想到還有事情讓一向安之若素的她緊張成這樣!


    有意思,實在有意思。


    有一句話叫什麽?


    你越在乎的人越容易使你受傷。


    周璿,本王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做一廂情願、作繭自縛。


    一抹不懷好意地笑自宇文轍唇邊蕩漾開來,他朝崩雷使了個眼色。


    “放。”


    窗外雨聲沙沙,四周靜謐,更襯得他聲音清晰。


    崩雷按照他的指示解開了林阮的穴道,見林阮恢複了自由。


    周璿鬆了一口氣,可是她卻沒有放鬆警惕,手裏的匕首依然不偏不倚地指著宇文轍的脖子。


    “本王都聽你的話放了她了,王妃為何還不把你的匕首收起來?莫非還要本王派人護送她離開不成?”


    宇文轍冰冷的聲音鑽進周璿的耳裏,仿佛衝進她的骨頭,硬生生地割鋸著,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不敢回答他的話,甚至不敢太看他眼睛,隻覺得身邊有無數利劍朝自己飛過來。


    “阮阮,你快走。”


    她艱難地對著林阮說道,她承受能力已經臨近臨界點了,快撐不下去了。


    “我走了,你怎麽辦?”


    林阮雪白的柔荑緊緊握著手裏的劍,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寫著擔憂。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周璿的心砰然跳動,這一次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激動。


    阮阮果然還是那個重情重義的阮阮。


    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真好……


    “阮阮,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一陣暖意自周璿心頭劃過,讓她的笑容不再慘白。


    “璿璿……”


    可是林阮沒有走,她邁著優雅的碎步,一步一步朝著周璿走來,搖曳的燭火在牆壁上投下她單薄的剪影,那麽地動人。


    尤其是那熟悉的的笑,周璿忍不住想起多年前,那個穿著紅衣的女孩,也這麽衝著自己笑,好暖、好暖,好似人間四月的太陽。


    如果不是因為她們還在皇宮,危機四伏,她正想衝過去,好好地抱一抱這個久違的好友。


    可是她不能!


    房間裏還有一個隨時都可能改變主意要取阮阮性命的宇文轍!


    “阮阮,你快走!不用管我……”


    周璿這句話發自內心,卻沒想到話沒說完,原本對著她笑的林阮突然淩空而起,手裏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快如閃電。


    一時之間,屋內殺氣騰騰。


    “去死吧!”


    林阮暴戾地低吼一聲,劍便不偏不倚地朝著周璿的心髒刺過去。


    崩雷看向宇文轍,宇文轍一臉悠然地看著,很顯然他早就聊到這一點,並且做好了冷豔看戲、袖手旁觀的態度。


    被自己在乎的人用劍指著——周璿,這一刻,你是不是也很痛心?


    這一刻,周璿不敢


    置信地看著自己昔日的好友:


    為什麽?


    為什麽?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觸到宇文轍滿是嘲諷的笑,她才知道原來他早已看透……


    可是她依然不明白……


    “阮阮,為什麽……”


    問題最終也沒出口,隻感受到一陣劇烈地疼痛,人便站不住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轟然倒下。


    “當——”


    原本握在她手裏的匕首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地麵那麽冰冷,凍得她每個骨頭都發疼,心髒像是被硬生生地刺破。


    痛……


    大腦開始變得空白,意識漸漸遠去。


    隱隱約約之中,她看到林阮冰冷的臉露出一抹冷笑:


    “周璿,你該死!”


    她看到宇文轍從衣袖裏拿出一塊帕子,優雅地擦去他脖頸上的血跡。


    “王妃,本王如果心情好,明年清明節會給你多燒點紙的。”


    *****


    四周一片黑暗


    這裏是哪裏?


    周璿努力地睜開眼睛,可入目的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什麽也看不到。


    疼痛自胸口傳來,透過神經末梢傳遍全身,痛得頭皮發麻。


    他……已經死了嗎?


    可是死了不是應該沒知覺嗎?


    為什麽還會這麽痛?


    “她怎麽樣?不是穿著軟蝟甲嗎?怎麽還會被傷成這樣?”


    太後焦急地皺著眉頭。


    “回太後娘娘,王妃雖穿著軟蝟甲,但那刺客的劍乃玄鐵所致,而且又正對著心髒……”


    太醫不斷地搖頭。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太後憂心忡忡地看了周璿一眼。


    周璿慘白的小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唇色已透露著烏紫,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臣盡力而為。”


    太醫雖沒有直接搖頭,其中意思卻已明顯。


    太後歎了一口氣——可惜了一個乖巧的丫頭。


    這時候,李元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怎麽了?喘成這樣?”


    太後皺了皺眉,板起臉。


    “回……回……回太後娘娘……刺客抓到了……”李元寶說道。


    “抓到了?”


    “恩……剛才二皇子率人在神武門抓到的,真沒想到這麽多天,這刺客一直都躲在皇宮裏,真是膽大包天!若非這次刺傷了齊王妃,咱們還真想不到呢!”


    李元寶用太監獨特的聲音激動地說道。


    “老二這次總算立功了。”


    太後露出欣慰的笑,剛才因為周璿命懸一線的擔憂一掃而空。


    在她眼裏,有什麽東西比宇文源這個一向不長進的孫子變得懂事而更加欣慰的呢?


    “刺客現在人呢?”


    “人已經押到刑部了,皇上下旨由二皇子全權負責調查此事。”李元寶狗腿地說道,“你看老祖宗……咱們的二皇子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


    太後略帶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再看向周璿時已沒了先前的壓抑,隻是淡淡道:


    “對了,此事先別讓轍兒知道,他那麽愛璿丫頭,哀家怕他過度傷心,身子撐不住。”


    “是。”


    太後又簡單地吩咐了兩句便帶人離去了。


    在她老人家眼裏周璿終究也隻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外人,即便她也曾因為周璿的乖巧、貼心而喜歡過這丫頭,但也僅限於此,對於一個踏著無數骸骨才爬到如今地位的老人來說,周璿的生命賤得如同地上的螻蟻。


    不過她是一個有用的螻蟻,至少她為她的寶貝孫子立功提供了契機,也算是大功一件。


    所以,在臨走前,太後還是又一遍交代太醫好好醫治周璿。


    ***


    樂樂:謝謝奧特曼的花花和紅包。


    各位同學,咱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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