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金色獒旗飛舞。


    兩方的士卒,就在這狹隘的城頭上展開了最為慘烈的撕殺,滾滾熱血,似涓涓細流,無處不在。


    許褚站立之地,無數個董軍士卒,圍攏在四周,並以此為據點,瘋狂的撲向兩邊,殺……。積威猛如雲層般厚實的殺氣,不斷的放射,呼喝連連。


    走在殺的路上,他們幾乎無敵。


    無處不在的撞擊聲中,他們所向披靡。


    “下城牆,下城牆,搶奪城門。”雖然董軍士卒威猛不凡,但狹隘的城牆上,還是韓遂的守卒居多,張遼大叫著,率先衝向上下城牆的石階,凡所遇無一合之敵。


    被親兵們擁裹著,順著石階走下城牆。此時韓遂的麵色看不出喜怒,隻有深深閃爍著的寒芒,才能顯示出他心中的起伏。


    七八萬大軍,守一麵城牆,沒有被十萬人攻破,卻被一個人帶著幾百個死士斬破,沙場十數載,今天才得以一見,什麽叫做力拔山河。


    一己之力,怒拔山河,斬將奪城如探囊取物。誰言匹夫無用?


    出身涼州,同樣是匹夫出身的韓遂,心中同樣被許褚那堪稱氣蓋天下的豪勇深深的震撼著。


    如此勇將,惜處於董卓帳下。


    心中這句歎息,是韓遂最後的一點起伏,隨後思慮的是如何走脫。董卓大軍多,而他少,必要時唯有壯士斷腕了。


    韓遂從來不缺狠辣與果斷。


    “去命南北二麵守將,全部棄守往西。”韓遂對著身邊的一個心腹道。


    “這,將軍。”這心腹有些不可置信,這東麵可是囤積了韓遂五六成的軍力,其他三麵加起來,有兩萬就不錯了。


    “當斷即斷,回章淮城,與諸羌聯合,再抗董卓。”心煩時,韓遂難免多說了幾句。


    “諾。”心腹聽完麵色也全是無奈,應聲而走。


    混亂中,王虎早已率著他的人馬,悄然的走下了城牆,連日惡戰,他又處於前線,損失不小,還剩下八千人。


    “護家,護家。”心中念叨著這兩個詞兒,王虎率人朝著蘇儀的府邸飛奔而去。


    “什麽人?”府邸前,幾個韓遂安排的守衛隻道出了一句,轉眼間就成了幾具死屍。


    “主公。”直奔後院,王虎拜道。


    “怎麽在白天?”麵對王虎的到來,蘇儀顯然疑惑至極,問道。在夜晚行事才可以一舉成功。


    “董卓他攻進來了,末將帶著軍馬,助主公走脫。”


    “什麽?董卓進城了?”蘇儀大瞪著眼睛,氣度全無的大叫道。十萬對七萬,韓遂又有城池之力,理當平分秋色才是。


    “大軍已經入城,走吧,主公,再晚就來不急了。”王虎急急的道。


    “我比之韓遂不如也,走吧,咱去迎擊韓遂,迎丞相入城。”楞了良久,蘇儀這才回過神來,慢條斯理的理著衣衫,道。


    “主公。”王虎被蘇儀的態度弄昏頭了,有些不可置信道。


    “董卓太強,激流勇退方能護家。”蘇儀神色淡然。


    ………..


    利劍回抽,張遼一腳踢開還未倒地的屍體,快速的朝城下推進著,韓遂雖退,但他的部將還在,還有安定太守的一些忠心的手下們,麵對勢如破竹的董軍,怡然不懼,很難啃。


    陷城車上的弓箭手們還完好的已經抽出了腰間的短刀,迅速的走下車,同樣朝著城牆推進。


    南北兩麵,等馬騰,樊稠等人擺好了架勢,開始攻城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插在城頭上的十幾麵將旗。


    “往內。”馬騰對身後的大軍大喝一聲,率部向太守府狂奔。


    同樣嚴陣以待的華雄二人,幾乎也是同時的大叫著,率著兩道洪流,馳騁在城外,往西而去。


    韓遂人頭,誰當取。


    集合殘部,身處金城正中的韓遂,望著眼前萬五騎兵,五千餘步卒,咬牙道:“走。”


    “韓大將軍安好。”蘇儀一身正服,書生佩劍,隱身於八千大軍之中,高聲呼喊道,言語間雖不說是意氣風發,但也頗為解氣。


    十幾天以來,兩人的狼狽幾乎倒轉了過來,蘇儀這樣的反應已經算是修養高深了。


    危急中,卻忘這主了。


    “擋住。”想著,韓遂也不廢話,命令一個心腹部將道,自率全部騎兵,朝城西狂奔而去。


    馬蹄聲赫赫,卻非征伐,豈不諷刺?


    “殺。”八千對五千,蘇儀麵含冷笑,大喝一聲。“殺…..。”本為袍澤,轉眼間,立場既換。不死不休。


    “殺殺殺….。”金城城內,血戰四起。


    微風飄,金旗搖。


    一聲轟鳴,城門轟然倒塌,“殺。”先前還不斷的往城頭攀爬的士卒們,隻一愣間,瘋狂的往城門處合流,喊殺聲中,本偉岸厚實的城牆似柔弱少女般,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禽獸麵前,呻吟不斷。


    韓遂的數萬大軍,從城頭被逼到牆角,再退城下,再退街道,西涼兵的凶殘之下,無人敢降。


    “殺無赦。”一聲冷酷的聲音忽然震懾全場,由碧芽兒扶著,董卓神色極不自然,麵色潮紅,喘著粗氣,雙手鬆鬆垮垮的垂直這,眼神卻凶戾之極,透著的是誰敢說一句就殺無赦的氣勢。


    旁邊的賈詡有心想勸,卻無奈董卓的樣子實在是駭人,隻得微微的跟在董卓身後,麵色沉靜如水。


    匹夫之勇,力拔山河。


    董卓一怒,血流成河。


    沒人敢說個不字。


    微微的喘著氣,張遼利劍由上而下,“碰”一聲碰撞,利劍從中而斷,大叫道:“殺無赦。”


    從旁邊的士卒手中接過一把長矛,迅猛而前,“殺無赦….殺無赦。”如海嘯般的呼聲中,韓遂殘部的呻吟慘叫聲,恍如一片嫩葉般微不足道。


    急促的腳步,雜亂的碰撞聲,注定是一場血一般的大屠殺。


    踏著粘稠的地麵,走在殘肢四濺的石階上,董卓喘息著一步步的往上走去。碧芽兒用力的摟著董卓的身子,防備他跌倒。


    以全身之力,敲鼓千萬,直到吐血,董卓的身子其實已經傷了根本的。眼角留著一絲淚痕,碧芽兒哀怨的看著自己男人。


    “帶著一些人,去城中看看有沒有上好的棺槨吧。”歎息一聲,賈詡對宜論道。


    如此之君,才有許褚這樣的折衝之將,為之征伐。也才有西涼兵為其大拋頭顱。


    “諾。”宜論點了點頭,對著還跟在身邊的幾個衛士招呼一聲,朝著城內而走。


    城西,韓遂領著一大道洪流,朝著早已撇開的城門而走。


    金城。城牆上的這兩個字,片刻就遠離了他。臉色透著一種死一樣的寂靜。


    轟轟轟………,還未韓遂與他的起兵走出多遠,遠處兩道洪流瞬息追上,“奔射。休讓韓遂走脫。”華雄、呂布幾乎同時舉起兵器,大喊道。


    “呀。”此次征伐,兩大鐵騎幾乎沒有出過力,正憋著一股氣呢,瞬息間,兩道洪流分散開來,陣型鬆散之後,萬箭齊發。


    箭如雨,聲如雷,奔走間威風赫赫,勢不可擋。


    韓遂的騎兵稍次,董卓的大軍又在附近,不敢回身與兩大鐵騎硬拚,隻得呼喝著,讓騎兵們快走。


    撲哧,撲哧。弓弦震蕩間,無數人落馬,被踐踏成肉泥。


    城內,馬騰、樊稠剛從南北兩麵趕到,卻隻看到兩隻軍隊莫名其妙的在撕殺著。


    “本官乃天水太守蘇儀,正與韓遂殘部撕殺,請將軍相助。”別看蘇儀人多,但韓遂的五千兵馬實在難啃,見到兩麵打著不明旗號的大軍趕到,蘇儀當即大喝道。


    “殺。”馬騰聞言,當即大喝道。眼睛裏,是血一般的眼色,沒見韓遂,就拿你們祭亡妻。


    城牆上,小小的幾十步石階,董卓硬生生的走了幾分鍾,走一步喘氣一聲,渾身疲累四起。


    狹隘的城牆上,除去遙遠的一個人以外,無一人立著。甚至已經沒有供人行走的道路了。隻能踩踏著屍體,一步步的挪動著。


    一裏遠,誰知道當一個人處以什麽樣的情況下,才能從這麽多的人包圍下,殺出這麽遠的距離。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至少許褚做到了,為董卓省下了幾萬大軍的兵力。金城大戰,當為首功,可惜人已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掙開碧芽兒的手,董卓坐在一個守卒的屍體上,感受著,許褚曾經在此大戰時的情景。


    劈為兩半的屍體,染血的屠刀。還有這具如小山般魁梧,卻已經再也不複返的身體。


    董卓不自覺的吟出了這麽一句,痛惜嗎?有,蕭索嗎?也有。但沒有後悔,既然做出了決定,後悔不僅是他的懦弱,也同樣會引起許褚的不甘。


    為了他,許褚甘願赴死,要是今董卓有片刻的悔恨,想來許褚也會不甘吧。


    “丞相節哀。”賈詡適時的遞上這麽一句話。


    “哀?算是吧。”此時,恐怕誰也不能明白董卓的心情吧,費力的站了起來,抬起依舊酸痛的手臂,輕輕的拍著已經了無生氣的許褚,董卓喃喃道:“多虧仲康照顧了。”


    同樣走在殺的路途上,同樣也是蓋世勇將之姿,但與許褚不同的是,董卓是孤獨的,沒有朋友,沒有選擇,隻有一群為他陷陣殺敵,走在前方的將士們。


    今天折了許褚,或許明天就會折了張遼、徐榮、華雄。誰能領會這樣的孤獨呢?


    驀然回首,董卓發現走在權利之路上,活著並不是滋潤,而是孤獨,天天領略著寒風的侵襲。那洶湧的寒意,刺人啊。


    但他不悔。


    “記著,昭告天下,以許褚為折衝侯,食邑一千,列為董氏死臣,長子襲爵。”董卓淡淡的對賈詡道,心中卻輕輕的道了一聲,功成名就與你如糞土,但卻耀子孫,本相能做的,唯有如此而已。


    “死後哀榮。”望著許褚的麵容,賈詡輕輕的應了一聲。“諾。”


    靠著女牆,董卓眼神直射城下,凶戾盡斂,唯有平靜。片刻後,宜論帶著幾個衛士,抬著一隻深色棺槨走了上來,清理了一下四周,這才放下。


    “去打水,為許褚淨身。”淡淡的對宜論道了一聲後,董卓又回頭對碧芽兒道:“下去把本相的侯服拿來,綬帶金冠一樣不能少。”


    “嗯。”眼見董卓從剛才的凶戾四射,轉變為現在的平靜,碧芽兒微微的放下心來,點頭道。


    靠在這裏,細細的遙望著遠方的大地,青翠遍地的大地,山河。前途充滿了血色、悲壯,但結果就是如此多嬌的江山。


    董卓的心,前所未有的沉穩了下來。孤家寡人的悲哀,他要生生的承受下來。


    那邊,宜論、王越親自動手,輕輕的為許褚擦拭著身體,臉上也有哀色,相處幾月,董卓身邊的就他們幾個,董卓這個為君的都覺得蕭索,悲切,何況他們。


    “大傻個。”一邊叨嘮著,一邊為許褚擦拭著,宜論的眼睛不禁有些紅,畢竟年輕啊。


    城下,張遼率軍邊殺,邊追,走一步,倒一批人。那聲殺無赦,使得韓遂殘部心中惶恐之極,邊戰邊逃,慌亂無比。


    直到解決了韓遂五千人的馬騰等人率兵趕到,韓遂的殘部這才不得不鼓起最後的勇氣,與董軍撕殺著。碰撞著。


    蘇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麵,沒有人叫降者免死,也沒有人跪地求饒,唯有沉默中的碰撞。血腥彌漫著。


    一麵豪勇非凡,一麵困獸猶鬥。殺的慘烈。董卓的一時義氣,多出來的就是數萬具屍體。


    不是沒有見過撕殺,但蘇儀卻俯身狂嘔,臉色蒼白如紙,這就是西涼兵,這就是董卓嗎?


    隻小半個時辰,董軍士卒就消滅了殘餘人馬,張遼等人紛紛的命令部將收拾殘局,各自起身走上城牆。


    “丞相,城下敵軍,無一赦免。”官職最大,權位最重的張遼與樊稠越出眾人,向董卓拜道。


    “不必疑惑,殺了就殺了,在本相的心中,你們的性命,確實比這些士卒來的重。”董卓看出了張遼眼中的些許疑惑,不容置疑道。


    “丞相。”張遼輕輕的低下頭,避過董卓的眼神,有些愧的低聲道。


    “本相追賜了許褚為折衝侯,想來你們也沒有不服的,同僚一場,去見最後一麵吧。”董卓回身指著後方,道。


    眾人依言越出,走向後方,唯有蘇儀靜靜的站著,臉上不尷不尬。


    “天水太守蘇儀,拜見丞相。”董卓的沉默,令蘇儀更加的尷尬,又拜了一拜,道。


    “你為什麽不早些反?”董卓忽然吐出一句話來,神色猙獰道。雙手緊握,喘息著。如一頭蓄著力,準備一撲而上的獅子。


    以數萬人的鮮血,還是清洗不了董卓凶戾啊。


    “這。”蘇儀的表情顯然有些無辜,緊張的盯著董卓,有些不知所措,真的不知所措。


    賈詡鬼精鬼精的,見董卓沒有抽劍而出,顯然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情緒而已,輕輕的眼神示意蘇儀,讓他暫且退下。


    得到賈詡的眼神,蘇儀急急的就避過了董卓的視線範圍,狼狽而走。這樣的人君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有種辭官而走的衝動了。


    “韓遂,我一定要追到西涼,挖了你家的祖墳。”董卓不是沒有耳朵,自然聽的到馬蹄聲。心中無限邪火無處發泄。自得在心中狂吼著。


    “丞相,這把刀是仲康握著的,怎麽辦?”又過了小會兒,董卓的一幹重將們,沉默的圍攏到董卓身邊,等待的董卓的命令,還有華雄他們的消息。宜論忽然拿著一把帶血的刀,走到董卓身邊道。


    已經緩過勁來了,董卓輕輕的握著刀柄,起身走到棺槨旁,凝視著裏麵,那個穿著侯服,居然比穿著甲胃更加威風赫赫的許褚,搬開許褚的手指,讓他重新握著刀,別在他的胸前。


    他也一定舍不得這把刀吧。董卓往日所見的許褚,行走間都是刀不離身的,這把帶著血的刀,還是陪著他走在地下吧。


    蓋棺定論,往常的士大夫、將軍們死後,都有君王為他們的一身做定論,但董卓卻沒有,賜予的就隻有一把血淋淋的刀。


    象征著他赫赫武力,屠殺了無數人的刀。


    董卓帶頭,眾將在後,許褚的棺槨被衛士們抬著,走向城下。


    “難道諡號為刀?”走在董卓身邊的賈詡的心有些無奈的想著。


    入目的滿地屍體,帶給董卓的衝擊是微小的。看都不看一眼,董卓直接往城池當中走去。


    收拾著殘局的士卒很是自動的分開,給董卓讓出道來。來到太守府內後,董卓總算忍受不住全身的疲累,自己尋了個房間睡下了。


    賈詡無奈的做著一些本該董卓的工作,安撫著將軍們下去各自收攏士卒,命人在城外尋找一個風水好點的墓地。


    因為按照現在的情況,董卓一定會親自為許褚發喪,韓遂還未徹底的鏟除,大軍還要出發去西涼,回洛陽是不可能了,唯有就地安葬。


    還有安頓民眾。


    一件件下來,排的倒是井井有條。


    臥房內,碧芽兒輕輕的為董卓擦拭著臉,脫下外衣,這才歎息了一聲,走出房外,笨手笨腳的煮著藥。


    疾醫說什麽怒火攻心,碧芽兒聽著就心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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