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你已經勝券在握,因為,敵人隨時都可以給你重重一擊。


    chapter  師兄


    一身潔白的道服,腰間黑色的腰帶交叉,光裸白皙的腳從內室緩緩踏入道場。明媚的陽光從北麵的大門射入,映照在汐裏精神而又充滿氣勢的小臉上,忍足被她不同於以往,時時溫柔的瀟灑和英氣驚得愣在了原地。


    首先對上遙遙相望的丈夫,然後露齒一笑,笑靨如身後陽光一般明媚。


    手塚國一滿意的點頭,丫頭果然是丫頭,許久不見,再次踏入道場身上的氣勢卻絲毫未減。扭頭看向已然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徒弟,果然,臭小子也察覺到危險了啊。


    “過來吧!”手塚國一朝汐裏喚道。


    汐裏點了點頭,與小師弟一起站在了場地最中間。


    “開始!”手塚國一手往下一揮,沉聲發布命令。


    恭敬的行禮之後,汐裏眼中的溫柔立馬化為了堅毅,強大的氣勢和煞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因為作為武者的敏感,對麵的小師弟是馬上就察覺到了來自汐裏的強大威脅,本來就冰冷的臉,此時更是緊繃的不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麵沉著的看著他的師姐,等待著時機。就連坐在角落的忍足都感覺到了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知為何,他幾乎是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的看著場中往一個方向慢慢轉圈的兩人。


    “沒想到汐裏竟然會帶你過來。”


    冷冷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忍足詫異的回頭,剛剛因為看得太深入,居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了。見到同是一身道服的男人,忍足微挑了下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然後微笑道,“好久不見啊,手塚君。”


    來人正是手塚國光,汐裏的師兄大人。


    手塚點點頭,看了眼場中已然打起來的人,然後在忍足身邊跪坐下來。


    “我從不知道你居然是汐裏的師兄。”忍足看著他麵無表情的麵癱臉說道,其實心中有些鬱悶,他與手塚君在婚後也見過很多次,但是他卻從未聽他提過關於自家妻子的事。


    “我以為你並不會關心。”手塚冷冷的應道,眼皮抬也未抬,專注的看著場中,琥珀色的眼中滿是審視,似乎是在研究他的小師妹的功夫是否有所退步。


    “額……”被他一句話哽住,忍足有些尷尬的再次扶了扶在鼻梁上掛得好好的眼鏡。


    “哈!”場中汐裏一聲大喊,嚇了忍足一跳,連忙轉過頭去,剛好就見汐裏抓住那個少年的衣襟,一個過肩摔便將之摔倒在地,木質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還伴隨著少年低低的悶哼聲。


    那得多痛啊……忍足忍不住在心中感歎。


    “退步了。”耳邊又傳來一聲猶如從北極而來的冰冷之聲,忍足一回頭,便看到這位師兄皺起了眉頭,試探著問道,“你是說,汐裏?”


    “嗯。”手塚仍是麵無表情,淡淡解釋道,“以她原來的水平,最多三招就可以將阿彰摔出去。”


    “三招?”忍足驚訝的瞪大了桃花眼,薄薄的嘴唇也因為驚訝而微張。轉頭看向場中妻子那矯捷靈活的身形,沉默。


    過了一會兒,忍足從震驚中抽回神,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後轉向手塚,問道,“既然手塚家與汐裏那麽好,為什麽我和汐裏結婚的時候,手塚家沒有一個人來?”雖然當時他還不知道手塚家和汐裏的關係,但是因為他父親忍足慎一和手塚家也有來往,所以那時候請帖是有發給手塚家的。但是他記得很清楚,婚宴那天,手塚家的確是一個人也沒來。而不管是從手塚家主和汐裏的關係,或是照今天手塚夫人對汐裏的疼愛來看,汐裏那麽大的日子,手塚家是不可能一個人都不去的。


    聞言,手塚從進門到現在,第一次扭頭正視了忍足。和他對視了許久,眼鏡後麵,一抹不知何意的精光閃過,手塚又將頭轉了回去。場中此時,名為阿彰的小師弟已經又被摔倒在地,手塚國一開口讓兩人先休息一會兒,轉向了他們倆這邊。


    端坐著的手塚動了動,似乎是要站起身,正當忍足以為他不會回答他的問題而要把頭轉過去時,手塚突然扔了一個猶如深海魚雷般的炸藥出來,將忍足所有的思考能力全部炸飛。


    手塚他說,“因為汐裏在嫁給你之前,是我的未婚妻。”


    因為汐裏在嫁給你之前,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的未婚妻……


    忍足呆呆的望向場中的兩人。汐裏一臉微笑的看著手塚,手塚的臉上雖然依然冰冷,卻非常自然的拿著幹淨的毛巾為她擦汗,一旁的小師弟揉著自己的屁股,嘴巴開開合合,好像是在說“偏心,忽視”之類的話。


    因為曾是未婚妻準兒媳準孫媳的汐裏另嫁他人,所以手塚家才一個人都沒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所以剛剛手塚夫人才這麽不待見他,所以汐裏才不告訴他她與手塚家的事……???


    “侑士,侑士!”汐裏皺著眉,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盯著地麵看的丈夫,他怎麽了,發什麽呆?


    聞言,忍足身體微顫,然後看向不知何時走過來,此時正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汐裏,他突然很想問她,她到底為什麽要嫁他,手塚家和忍足家相比,絕對不差,她不僅是手塚一家人所承認的,而且,她與手塚之間的感情看起來也很好,那麽她為什麽不嫁手塚君,反而會選擇嫁給他這個素未蒙麵的男人呢?一見鍾情?不,以前也許他會覺得有這種可能,但是現在,他不認為汐裏會有這種衝動的感情。


    那,到底是為什麽?


    “怎麽了?”汐裏見他又看著自己神遊,以為他不舒服,趕緊將手放在他額上探了探溫度,然後皺著眉喃喃自語道,“沒發燒呀,怎麽老發呆?”


    正要收回手,卻被發愣的人一把抓住,汐裏詫異的看著他,“怎麽了?”


    忍足對上她明亮的雙眼,剛剛想的問題脫口而出,“汐裏你……”


    “丫頭,過來和國光打一場!”手塚國一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打斷忍足的問話。


    汐裏回頭看了一眼“哦”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忍足,“你剛剛想說什麽?”


    忍足微愣,然後笑著搖頭,“沒什麽,你先去吧!”


    “真的沒什麽?”汐裏又問了一次,總覺得他剛剛好像要跟她說什麽話。


    忍足輕笑出聲,輕輕推了推她,“趕緊過去吧,手塚家主在瞪你了!”


    汐裏扭頭,果然看到她家師父,扭曲著一張老臉,狠命瞪著她倆。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又不是隻有他會瞪。手塚國一氣悶的“哼”了一聲,然後惡聲惡氣的說,“快點!”


    “知道了知道了!”汐裏敷衍道,然後轉過身,看著忍足笑,“那我先過去了!”


    “好!”忍足應道,笑容隨著她離去的背影而慢慢斂去,他想,他的那對寶貝父母一定會知道原因的。


    一個上午的時間隨著汐裏和手塚的切磋慢慢消磨過去,直到手塚彩菜過來叫眾人吃飯。名為阿彰的少年便在此時離去,手塚家的人此時卻沒有阻攔,隻是由手塚彩菜將他送到門口。


    “還不是真田弦右衛門那個小氣的老頭!”手塚國一不滿的說道。


    汐裏詫異的問出口,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少年名為真田彰,是神奈川縣真田家最小的孩子,因為比起劍道更喜歡柔道,所以便被真田家主送到了手塚國一這裏來,真田家主雖是一個很嚴厲的人,但是卻沒有那種隻準自家孩子學劍道的老古板心裏,不過大概是有一種被人搶走了孫子的想法吧,所以真田家主小氣的要求阿彰一旦學習完必須馬上歸家的,絕不能在手塚家吃飯。


    恍然大悟的點頭,一桌子人開始和睦的吃飯。手塚家的人吃飯都很安靜,隻有彩菜會不時的給汐裏夾菜,不過她坐在汐裏對麵,距離實在有些遙遠,所以汐裏身邊的師兄大人就突然開始發表同門愛,不停的為她夾菜,害得她受寵若驚到整張臉都紅了。


    而不知為何,汐裏總覺得,從早上在道場時開始,忍足就有一些不對勁,吃飯時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像和師兄鬥氣似的拚命給她夾菜。所以吃過飯沒過多久,汐裏就以工作上還有些事為借口提出要與忍足先行離開。彩菜很是失望,本來想說要留兩人吃晚飯的。不過手塚國一倒是大手一揮,讓她該幹嘛幹嘛,隻是要記得對柔道不能大意。最後,師兄大人手塚國光送兩人出門。


    忍足將車開出來,停在正在聊天的師兄妹身前。


    “那師兄,我就先走了!”汐裏對她揮了揮手,就要離開。


    “等等!”手塚的餘光掃過忍足,動手將汐裏拉住,汐裏沒有不悅,隻是疑惑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總是這麽大意!”手塚幾乎是寵溺的說道,抬手將汐裏的領結弄正。親昵的舉動讓他不出所料的感受到某狼意味不明的灼熱視線,他卻絲毫不在意,臉上的麵癱表情也未變。


    汐裏“嗬嗬”一笑,等他弄完,然後說道,“師兄你真好。”


    手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拍了拍她的頭,冷然道,“去吧。”


    見她繞過車體,手塚的視線落到忍足審視的目光上,然後用隻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手塚家的大門會永遠為汐裏開著。”


    車子的引擎發動,嗚嗚的聲音讓汐裏聽不清兩人說的話,但是手塚卻聽清了忍足的回話,然後看著遠去的車子眉眼微微上挑。


    “我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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