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白無須者,叫折百果,正是姬侯身邊的一個寺人,也是“蟬禪”秘衛中的一個高手。


    跟在他身邊的另外三個高手,則分別是黎罡、趙雷和簡茶。雖非蟬禪秘衛,卻也是早在十數年前就被姬國招攬的高手,忠心耿耿。


    折百果對自己的任務,有些不以為然。太平關前正在鏖戰,要爭功勞,也該是那種地方才有機會,可姬侯偏偏派他執行這樣藏頭露尾的事情。


    奈何,姬侯說的鄭重:“我姬國雖經數百年積累,可終究比不上大雍,為天下共主,不但名正言順,國力之雄厚,亦非我西方一隅所能比擬的。所以,我們必須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百果,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隻是一件小事,你一路行去,以大雍名義,勒索民財、燒殺淫掠,必可使天下百姓厭憎雍天子,轉而心向我姬國,假以時日,這民心所向,便能發揮大作用。


    此等秘事,傳揚出去,有辱寡人的賢名,所以非是絕對可以信任之人,寡人不敢用。你此去,可深入雍境三百裏範圍,攪擾之後,便速離去。你和黎罡、趙雷、簡茶四人,寡人可以信任,隨你等同去執行任務的官兵,待事成之後,則……”


    折百果無奈,隻好應允。他是個寺人,財帛子女於他而言,都沒多大吸引力,他隻專注於修行,因為他聽說過,一旦飛升,是會肉身重塑的,由天雷淬煉肉體、洗滌毒素,補充完整。


    他幼年時因家貧而淨身入宮,現在念念不忘的,卻是恢複成一個完整的男人。


    鎮子中心有一個廣場,廣場上首有一個一尺高的土台,方圓不過數丈。


    折百果到了近前,下馬登上土台,四下環顧一眼,沉聲吩咐道:“將全鎮百姓,盡數驅至此處,本官要訓話!”


    那些士兵一聽,立時露出興奮的目光。


    他們一路燒殺淫掠,已經摧毀了不下百餘個村鎮,哪怕是其中還有些良知的士兵,在一次次殺戮中,眼看著其他人搶掠了那麽多的財物,隨意淫虐殺害那些秀美的少女,他們心中的野性也漸漸蓬勃生長起來了。


    此時的這支軍馬,已經形同一隻獸軍。折總管的這句命令,就是他們再逞獸欲的信號。


    士兵們轟然答應一聲,立時三五成群,向四下散去。


    老鐵匠有現成的鐵板,隻需切割接連,重要的是在內部箍以細鐵圈兒,上下固定,再添充些軟物,防止碰損那玉盆。


    收了人家那麽些錢,老鐵匠自然用心,底部和四周,都安放了有彈性的支架,上部則加了蓋子。他又貼心地用牛皮製成一條帶子,拴係起鐵盒,交給陳玄丘。


    陳玄丘將袋子往肩上一挎,不錯,有種重新回到小學五年級的感覺,背了一個大書包。


    嗯,老鐵匠很用心,外邊也用牛皮箍上了,掛在腰間不太咯人。


    這時,幾個士兵已經持刀衝到了他們麵前:“走走走,所有人到鎮中心集合,我們大人要訓話。”


    一眼看見那小白菜兒般水靈的賣茶小娘子,兩個士兵眼前一亮,同時衝了過去,一左一右,同時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二人對視了一眼,目中皆有怒意。


    “我先抓到的。”


    “放心,我用完了會給你的。”


    “放屁!誰要給你涮鍋!我用完了也會給你的。”


    已經隱約記起了折百果的出身,陳玄丘心中疑雲大起,便沒有走開,而是站住了,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這時二人一番對話,那小姑娘一臉懵懂,尚不明白,陳玄丘卻是聽懂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喂,你別走!前方戰事吃緊,朝廷要就地征調物資,你,牽上你的馬,也去鎮中心!”


    一個沒來得搶過去拉住小姑娘的兵丁,見陳玄丘牽著馬兒站在一邊,立即粗暴地上前,橫槍攔住了他,還用槍杆兒撥了他一下。


    陳玄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牽著馬,順著他指示的方向走過來。


    那賣茶小姑娘被兩個兵丁拉住了雙手,正一臉慌張。


    陳玄丘走到麵前,向她溫柔地一笑,道:“不要怕,反正全鎮人都要過去。沒人偷你的茶水,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陳玄丘的話,大大地緩解了賣茶小姑娘的恐懼,她下意識地靠近了陳玄丘,跟著他一起走,仿佛這樣安全就多了幾分保障。


    老鐵匠和兩個小徒弟也被驅趕出來,老鐵匠一邊掖了掖懷裏的金餅子,一邊囑咐二狗子把火壓上,現在打不了鐵,空燒著可是浪費。


    老人直到此時,還未想到這群官兵竟是一群狼虎,此去根本就沒了再回來的希望。


    在士兵們的驅趕下,小鎮百姓除了住在偏遠山坡上的少數人家,大部分都被驅趕到了鎮中心,也有兩千多人,聚在一起,黑壓壓一片。


    見眾百姓已大部分聚集過來,折百果揮了揮手,趙雷便上前一步,高聲道:“姬人反了大雍,現在陳兵於太平關下,正與我大雍兵馬鏖戰。前方戰事吃緊,急需物資、糧草、兵員,還需要征調些年輕女子,去做針線浣衣、包紮裹傷一類的事情。”


    這話一說,現場頓時一陣騷動。


    鎮上的裏正是見過些世麵的,忍不住出頭拱手道:“這位軍爺,朝廷要征調糧草物資,緣何沒有地方官員傳令?而且征調兵員,甚而還要征調女子,如此大事,竟無一個地方官員?卻不知你們隸屬於哪位將軍麾下?”


    “噗!”


    簡茶不耐煩地一彈指,一道白光一閃,那裏正額頭頓時出現一個血洞。


    他驚愕地張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位軍將竟然一言不合便出手殺人。


    但是,他已經說不了話了,整個身子嗵地一聲摔到地上,寂然無聲。


    全場嘩然,眾百姓駭然變色。


    人群中,卻搶出一個老人、一個婦人,還有兩個半大孩子,正是那裏正的家人。


    他們哭喊著撲上前去,老人和婦人抱住了裏正的屍體,兩個半大孩子則叫罵著衝向簡茶。


    簡茶飛起一腳,把那大的一腳踢飛,半空中就噴出一腔熱血,小的那個哭叫著衝上前去,伸拳要打,被簡茶一把摁住腦袋,才八九歲的孩子,如何還能打得到他,結果簡茶獰笑一聲,手一擰,便將那孩子的腦袋擰得哢嚓一聲轉了一圈兒,軟綿綿地摔在地上。


    陳玄丘牽著馬,與那賣茶小娘子還有老鐵匠師徒三人堪堪走到鎮中心土台附近,正好看見這一幕。


    黎罡沉聲道:“我大雍為了保護你們百姓的安危,在前方浴血廝殺,如今要征召些糧草兵員,你們還唧唧歪歪的?如此刁民,個個該殺!”


    他們本就是來鬧事的,先聚集一方百姓,再刻意提些不合理的要求,隻要他們稍有反對,立時斬殺,然後強行掠奪。這時,獸兵們便可以大呈淫威了。


    然後,他們一般都是隻殺一小半,再弄殘一些做為現身說法的證據,留下那些手腳完好的活口,去向附近村鎮傳播大雍的殘虐暴行。


    同樣的戲碼他們已經在近百座村鎮施行過了,所以對於這“前戲”越來越不耐煩,隨便做做樣子,就想進入正題了。


    那老翁和婦人雙目赤紅,怒吼著撲向簡茶,廝吼道:“我跟你拚啦!”


    簡茶撇著嘴冷笑,揚起手來屈指一彈。


    這一回,眾百姓看清了,簡茶的指端,射出一道熾白的光芒,猶如一道細長的劍,閃電般刺向那老翁的眉心。


    但是,那道白光堪堪擊殺到那老翁額頭,卻被一道暗金色的拳影一振,噗地一聲碎滅於空中。


    陳玄丘緩緩收拳,臉色陰沉的可怕。


    自從當初滅了姬國鬼王宗,他雖屢經敵陣,對過不少對手,但是再不曾有過這樣的憤怒。


    因為,這是一些修士,對一些毫無反抗之力的普通百姓出手。


    陳玄丘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你手操生殺大權,卻不問情由地虐殺一些極弱勢的生命。


    “動手,一個不留,給我殺!”


    賣茶小姑娘駭然看著身邊的陳玄丘。


    這位公子剛剛喝茶時逗弄她的語氣好不溫柔,可他此時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顆顆冰豆子,冷得怕人。


    賣茶小姑娘看了看他鐵青的臉色,那原本叫她一看就臉紅的風情,業已變成了叫人心底發寒的冷酷。


    旋即,她就看到,陳玄丘身前的身影裏,冉冉冒出兩個俏麗的青衣少女。


    她們各自手持兩柄彎刀,就像是從血海裏冒出來的女修羅,鬼魅般一閃,便撲向兩旁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獸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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