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所以你今天才當眾撕毀了我們之間草擬的協議?”


    “是,這是我必須做出的姿態,而且,從此以後我不會再通過個人關係和你們公司發生任何關係,隻和老板介紹過來的人合作。”


    我無話可說了,我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症結所在,可是卻無力解決。是啊,我不能要求王經理去說服她的老板,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是給私企打工的,掙得花的都是老板家裏的錢,所以向老板證明自己的清白比什麽都重要。


    我頹然的站了起來,麵對著王經理,可是眼神卻很空洞:


    “雖然合作沒有成功,但是我仍舊要謝謝你這段時間裏的配合,和對我的支持。還有,由於我的原因而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我非常抱歉,對不起。”


    我正式道歉之後,離開了餐廳。


    我孤零一個人漫步在街頭,正午的北京驕陽似火,滾滾的熱浪衝擊著我,白花花的陽光直刺著我的眼睛。事情已經是明明白白了,公司裏不能出來比我低百分之二十的報價,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自己往裏搭錢買業績——用自己腰包裏的錢來彌補這百分之二十的虧空!


    我沒有去追問王經理究竟是公司裏的哪一個業務員,因為我覺得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因為不管她是誰,都不過是馮雅楚的工具!沒錯,這件事一定是馮雅楚暗中操縱的,因為我自認在北京分公司,和誰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人家這麽砸錢整我。再說了,大家都是出來打工掙錢、養家糊口的,誰也不會這麽拿錢瞎折騰。


    王經理說的對,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公司去,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掉,否則恐怕以後我一單業務也做不成了,她能攪黃我一單業務,就能攪黃我若幹單業務。


    我走進了公司,一出電梯,正好看到馮雅楚和常亞東正並肩站在前台。馮雅楚看到我,非常熱絡的招呼道:


    “正好,歐蘭也回來了,咱們一起商量吧。”她一邊說話一邊用目光征求常亞東的意見,常亞東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行,這樣最好。”


    在任何人聽來,常亞東的態度都是非常公式化的,過去我總是很記恨他這種一本正經的嚴肅,可是現在,我卻很佩服他這一點,因為我覺得我自己所欠缺的,就是這種永遠都不動聲色的老練。


    “你們先過去吧,我先去洗把臉,然後就去找你們。”我知道他們每次談事都會到會議室去的。


    我在盥洗室裏,把冷水開到最大,努力的捧起水澆到自己的臉上。想趕走臉上那種由於長時間日照而出現的火辣辣的灼燒感,更想趕走心中的陰霾。馮雅楚破壞掉我的業務這件事已經形成事實了,我不能再讓它繼續破壞我的狀態,而影響了常亞東這邊的工作,那樣,我的損失就太大了。


    感覺臉龐上終於清涼一些了,我抬起了頭,用手沾著水攏了攏頭發,從鏡子裏能看到,我的臉頰呈現出了一種不正常的暗紅色,就像被熱鍋烤到了四五成熟的蝦。看著自己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小心眼兒的想:


    ‘馮雅楚沒準就是看我今天這麽狼狽,所以才叫我一起去商量事情的。’


    我就是懷著這樣一種憤懣的心情走進了會議室,大家都已經落座了,我剛一坐穩,馮雅楚就問常亞東:


    “你說還是我說?”現在,她已經和常亞東熟悉到可以省略掉前麵的稱呼了。這一點也讓我心中五味陳雜,嫉妒可是又不得不佩服馮雅楚的社交能力。


    不過依照我參加了若幹次這種討論的經驗,馮雅楚這句話基本就是句客氣話,因為每次常亞東都會說:


    “你說吧,如果有什麽遺落的,我再補充。”


    對於常亞東這種在適當的場合總能表現出恰到好處的謙遜這一點,我在總部的時候就領教過了。


    所以,馮雅楚在問常亞東的同時,手已經去翻擺在桌子上的本子了。可是沒想到,常亞東今天的回答竟然是:


    “我來說吧。”


    我清楚的看到,馮雅楚愣了一下,但是幾乎一秒鍾都不到,她就恢複了正常,而且手都沒有停下來,仍舊是翻開了本子,然後笑容可掬的望著常亞東,一派自然。


    我不禁在心中感歎了一聲:


    ‘唉,都是做戲的高手啊。’


    我不知道今天常亞東為什麽會這麽一反常態的主動主持會議,但不可否認,常亞東那低緩的男中音,的確比馮雅楚那永遠高亢著的女高音,更能讓我心情放鬆下來。漸漸的,我忘記了上午的那些事情,完全投入到了眼前的工作之中。


    我不想讓自己好像是一個自作多情的花癡似的那麽想問題,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常亞東今天之所以會主動主持會議,會不會就是因為看到我狀態不好,才想用這種方式給我點兒安慰呢?


    我知道我這種想法已經近似於無聊了,但是我卻仍舊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女人啊,你的名字永遠都是感性與多情。


    原來,總部為了擴大自己技術實力的影響力,所以想在北京組織一次論證會,邀請一些相關方麵的專家對公司近兩年來研發出來的項目進行一次集中研討。而研討會的組織與運作,又理所當然的落到了馮雅楚的身上。


    常亞東把基本情況都交代清楚了之後,問:


    “馮經理,你有什麽想法?”


    常亞東的話音剛落,馮雅楚立刻就像是一台摁了開始鍵的錄音機一樣,一二三四五,滔滔不絕的就把她的方案說了出來。邏輯之清晰、語言之流暢,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些話都是她頭天晚上錄製好的。


    我有些鬱悶的發現,這樣的工作似乎比做業務更適合馮雅楚。而事實上,馮雅楚已經很適合做業務了。


    馮雅楚的講話終於結束了,看的出來,她對於自己的表現也是很滿意的,她帶著一絲勝利的微笑把目光投向了我:


    “歐經理,你還有什麽想法?”


    我現在已經很了解馮雅楚了,每當她問別人還有什麽想法的時候,一定是她認為別人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建議的時候。不過今天馮雅楚想錯了,因為我現在對她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了,所以當我發現她的計劃堪稱天衣無縫的時候,就開始在心中積極的去籌劃針對於她的補充方案,以備她突然發難。所以說,了解對手是非常關鍵的。


    我看著手中的會議記錄,不緊不慢的說道:


    “剛才常主管已經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了,而馮總也相應做出了比較全麵的計劃,”我故意強調了一下常亞東的前期工作部署,這樣就說明不管你馮雅楚的計劃多麽完美,也都不過是人家常亞東領導和指揮之下完成的。還是那句話,這就是我和馮雅楚之間的爭鬥,無聊卻不得不一直這麽繼續幹下去!


    我特意看了一下馮雅楚的臉色,把她臉上那一抹轉瞬即逝的陰雲,當作對我剛才的做法的肯定與鼓勵,然後才又繼續說道:


    “我現在說幾點我個人的想法。”


    “好,你說。”馮雅楚忽然插了一句,聲音很高很尖銳,充滿了威脅。傻子都能聽出來,她這句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許說!”


    有時候我總是會想,如果把馮雅楚和丁曉放到一起去鬥,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境況——一個囂張到了無所畏懼,一個隱忍到了超乎常理。而我直到現在也沒有選擇好,我應該成為這兩種人中的哪一種。又或者,我哪種也成為不了,因為不管是當馮雅楚這樣的人,還是做丁曉那樣的人,都是需要天賦的,而我很顯然不具備這種天賦,所以我隻能選一條我自己適合的路去走,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究竟什麽才是真正適合我的路。


    我定了定心神,盡量做到像馮雅楚和常亞東那樣的從容不迫:


    “在聽了常主管對這次工作任務的具體描述之後,我想我們可以這樣理解,總部召開這次研討會的目的,就是為了進行一次完美的自我宣傳,把我們公司在技術方麵的實力和優勢,用一種非常專業而且高調的形式宣傳出去。”


    “這一點好像已經不用我們再去論證了。”馮雅楚毫不客氣的插了進來。這也是我很佩服她的一個方麵,她好像總是能做到旁觀者越多、場麵越大就越尖銳,我認為,這也是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的。


    不過我現在已經學會無視她的幹擾了,繼續說道:


    “所以,我在想,我們應該在保證這次研討會的和諧上再多下一些功夫。”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剛才沒有認真聽我的方案嗎?這些問題我都已經規劃好了!”馮雅楚來勢洶洶。


    而就在馮雅楚說話的同時,常亞東也開口了:


    “歐經理,請你再說的具體一點可以嗎?”


    我知道,這是常亞東在及時的安撫我的情緒,也是在暗地裏給我撐腰,我感激他,但是我更希望能很快樂的告訴他,他不用再這麽為我擔心了,來北京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我也已經不再是上海時候那個衝動、易怒的歐蘭了,我學會了忍耐,然後再伺機反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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