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的禮物是我早就準備好的——一套精美絕倫的進口玻璃器皿,包括果盤、大的涼水杯和幾隻高腳杯。說實話,雖然這東西都是生活必需品,可事實上,卻沒有幾個人會真拿起來喝水用,至少我們這個收入的人不會,這東西太貴了,拿的手裏有負擔,一般都是擺起來做裝飾的。


    我想孫娜應該是會喜歡這個禮物的,女人好像總是會對這類的東西情有獨鍾。


    我在坐車朝孫娜家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是不是,像女人會喜歡這種美麗、昂貴卻毫無實用價值的東西的這種行為,男人也覺得無法理解呢?就像很多時候,男人喜歡的東西,也總是會讓女人瞠目結舌,這是不是就是孫磊所說的,男女差異呢?’


    我發現我現在又找到了一個新的課題:來回來去的變著角度看同一個問題。


    孫娜的家在五環附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偏了,小區很大,裏麵建得也很漂亮,隻是密集的高層建築讓人隱隱覺得有些窒息,不過如果想在北京生活,是必須得學會忽略掉這些小事的。


    她家位於九樓,因為我進單元的時候摁門鈴喊她給我開的門,所以我一出電梯,就見她已經笑盈盈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乍一看見孫娜,我愣了一下,孫娜笑望著我:


    “怎麽啦,幹嘛這幅樣子?”


    “哦,沒什麽,就是看你瘦了不少。”


    孫娜摸了摸臉:


    “是啊,最近盯著裝修,把我累的夠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我現在心裏想的是,裝修的事肯定是交給賀軍的裝修公司去做的,怎麽還會弄得她這麽累呢?但是我牢記著不要在孫娜麵前提起和賀軍有關的事的這個訓教,所以緊緊的閉住了嘴巴。


    而且,我剛才感到意外也不是因為覺得孫娜瘦了,雖然她也的確瘦了不少,我的意外是因為我突然發現孫娜的笑容和過去不一樣了,輕靈、歡快了很多。再也沒有了往日裏常年籠罩在她的眉宇間的那種低回之氣,怎麽說這種變化呢,就像是一個已經放康了的白蘿卜,忽然間又恢複了剛剛摘下來的時候的那種精神和水靈了,雖然還是那個蘿卜,但是卻完全不一樣了,孫娜也是這樣,這一個細微的變化,就讓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隨著孫娜進了屋,她愛不釋手的去擺弄我送她的玻璃器皿,而我則認真的欣賞她的新家。


    這所房子大概有九十多平米,裝修的並不複雜,房子的采光很好,所以呆在裏麵很舒服,一些小巧的家居擺設,更突出了那種家的感覺。以前經常會看到電視劇中出現這種煽情的情節:


    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參觀完自己的新家之後,說:


    “我這裏什麽都有了,就是缺一個女主人。”


    而現在,這真的是我最真實的感受,這裏什麽都有了,就是缺一個男主人,和一個跑來跑去的孩子!因為孫娜把這裏布置的太像一個家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孫娜走到了我身後,而我正在認真看著廚房裏那些精致的櫥櫃。


    “覺得我這裏怎麽樣?”孫娜問。


    “非常好。”我真心的說到。


    “來,咱們到這邊坐。”孫娜把我引到了客廳的落地窗前,這裏擺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透過窗子能看到花園中的情景。“設計師本來是建議我在這裏做一處地台的,但是我最後還是決定弄的簡單一點兒,這樣,以後有了孩子,如果他喜歡的話,可以在這裏做功課,我小的時候,就愛一邊看外麵一邊寫作業。”孫娜說的非常自然。


    一時,我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的話,的確,如果是一個單身女人,那麽肯定會把這裏設計成一處地台,因為那樣更舒適,更浪漫,而孫娜顯然是已經不想再過單身生活了。


    孫娜幫我倒了一杯水果茶:


    “歐蘭,你知道嗎,這次裝修從設計到買材料,我全程都參與了,你以後要是裝修房子,也一定要自己參與進去,因為那種感覺特別好,絕對值得去做。”


    我笑了笑,裝修房子對我來說,還是太遙遠的事,我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這麽說,這個房子不是賀軍幫助裝的?


    我們又閑扯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孫娜望著窗外,忽然悠悠的開口了:


    “歐蘭,我和賀軍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被她嚇了一跳,因為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這麽直接的提出這個問題。


    孫娜似乎並沒有期待我的回答:


    “我想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你這麽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呢?再說了,我也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孫娜繼續說道:


    “不過,我現在和他徹底斷了,這個你還不知道吧?”


    “啊!”我瞪大了眼睛,這事我還真不知道,也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過去看孫娜那個架勢,我還以為她得死磕賀軍一輩子呢。


    孫娜用一種很放鬆的姿勢靠在椅子上,說實話,她買的這種椅子坐著挺不舒服的,很硬,靠背也很直,聯係上她剛才所說的話,我懷疑她是已經考慮到未來孩子坐這種椅子不容易駝背的問題了。


    看出了我的驚異,孫娜朝著我微微一笑,還是那種很輕鬆的笑容,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她身上會出現這種變化了,因為她徹底擺脫了賀軍這副枷鎖。


    “我和賀軍是同學,上學的時候,我的確是挺喜歡他的,不過後來畢了業大家都分開了,也就算了。再後來他結婚了,我還沒結婚的時候,我們又遇上了,他和丁總關係不錯,所以介紹給了我這份工作,那時他挺關心我的。當時,我已經幹了幾份工作了,都不理想,不是我炒老板,就是老板炒我。後來在新大,因為賀軍總是幫我,所以我就慢慢的立住腳跟了,也算是有所發展了,而在這同時,我就越來越依賴他了。”


    我唯有無言的聽著,不知道為什麽,透過孫娜這輕描淡寫的敘述,我的腦海中卻形成了一幅充滿了驚濤駭浪的畫麵——一個孤弱的女人在凶險的職場中掙紮,所以她總是努力的想抓住些什麽。


    果然,孫娜接下來就說出了和我想法一樣的話:


    “你現在也算是過來人了,你應該也有所體會,在職場上,最難的時候,並不是剛剛進入公司做普通職員的時候,而是剛剛有所起步的時候。”


    我點了點頭,對她的話深表認同,孫娜繼續說道:


    “我也是這樣,在新大,剛剛起步開始做負責人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懂,沒有自信,每做一件事,我都會反複猶豫、忐忑不安。”


    我無語,因為孫娜所描述的這種情形,我感同身受。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變得越來越依賴賀軍了,就像落在海裏的人依賴救生圈一樣,起風浪了,想著靠近他,因為靠近他會安全,累了想著靠近他,因為靠近他會省力氣,就這樣,久而久之,這種依賴成為了一種習慣。日子久了,我就都不再去想自己什麽時候可以放開這個救生圈了,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雖然我覺得現在我隻應該傾聽,而不應該發表任何評論,但是我發現孫娜好像因為過度沉浸在那些讓人黯然傷心的回憶中了,所以接過了她的話頭:


    “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據說在緬甸的熱帶雨林邊緣,很多人以飼養大象為生,那些人用陷阱捕捉到一頭小象,然後用鐵鏈子拴住它的一條腿,把它拴在欄杆上,小象努力掙紮,可是卻無力擺脫鐵鏈,到後來,小象就不再掙紮了,接受了這個事實。等它長大之後,它仍舊被這根鐵鏈拴著,其實這個時候,它的力氣已經很大了,隻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掙脫這根鐵鏈,可是它卻不會這麽做,因為它已經被栓習慣了,它就是認為自己無力掙脫開這根鐵鏈。”


    孫娜點了點頭: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就像那頭小象一樣,最初是真的依賴,到後來,就是徹底不去想自己是否可以擺脫開這個依靠了。直到我買了這套房子之後,其實我在買房子的時候,我還在想,讓賀軍幫我裝修。可是有一天,我在小區裏遇到了幾個新鄰居,她們說起了裝修的事,我突然發現原來裝修是那麽豐富多彩的一件事,然後我就嚐試著自己裝修。結果,我做的很好,就這樣,我開始試著也不再和他商量工作上的事情了,同樣的,我也把工作做的很好。過去,我一有空閑時間就想找他,我工作之外的全部生活就是他,不是和他在一起,就是等待他。而現在,我發現,如果我不找他了,我一樣可以生活,甚至生活的更豐富更快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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