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駕駛艙裏的動靜,門外的幾個人都有些沉不住氣,按照副駕的說法,再有五六分鍾飛機就將抵達廣州上空,這個時候,飛機應該拉低了,可從目前機身的穩定性來看,機長顯然還沒有拉低的動作。


    會不會是駕駛艙裏有了有什麽變故?以至於飛機到現在還處在自動駕駛的狀態下,副駕也說不好,最後還是詹國興咬牙下了決定,撬門。


    駕駛艙的房門緊鎖,副駕拿來使用手冊作參考,指示著詹國興用撬杆將門軸從鉸鏈裏翹出來。


    楚振邦緊緊盯著房門,心裏隻把望著駕駛艙裏的警報不要響,雖然這是在天上,可滿天神明顯然沒有給他這份麵子,詹國興才剛剛將撬杆順著緊急啟動口塞進去,艙門正上方的一盞紅燈就一閃一閃的亮了起來,同時,有些刺耳的“滴……”在耳邊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駕駛艙裏終於有了動靜,聽著像是有人在爭吵,聲音還不小,隻是被警報聲遮掩著,聽不清楚他們爭吵的是什麽。


    聽到爭吵聲的一瞬間,艙門外的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不過懸著的心卻不敢放下。有人爭吵,說明機長還沒有發生意外,但下麵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將警報拉響的原因告訴劫機者。


    幸運的是,過了將近一兩分鍾的時間,艙門上的小窗並沒有開啟,想必機長並沒有將警報響起的原因告訴劫機者,這對楚振邦他們來說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幾個人在外麵簡單的商議幾句,決定由副駕接連不斷的叫門,盡可能把動靜弄得大一點,以此來麻痹劫機者的警惕性,同時,楚振邦和詹國興繼續撬門,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艙門鬆動。


    這個策略看起來很有效,副駕頗有幾分演戲的天分,他把艙門擂的震天響,時不時的還通過傳聲器喊兩聲,而駕駛艙內卻始終沒有動靜,劫機者沒有察覺到他們的意圖。


    駕駛艙的艙門雖然不是整塊鐵板,但木質卻很結實厚重,四角還包著角鐵,五根四四方方的門軸從左側延伸出來,嵌在由齒輪聯動的鉸鏈上。


    按照使用說明,門軸是通過數個螺箍固定在鉸鏈上的,拆卸起來並不容易,詹國興和楚振邦將艙門左側的半扇壁板都拆了下來,才找到鉸鏈的位置。


    兩人還來不及高興呢,飛機的機身突然一陣兒劇烈的抖動,楚振邦沒提防,身子猛地前撲,一頭撞在塗滿了機油的鉸鏈上,幸好詹國興反應迅速,拉了他一把,要不然他的腦袋能直接卡到鉸鏈的縫隙裏去。


    驚魂未定的坐直身子,楚振邦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機身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邊上的副駕沒有站穩,一屁股坐在他的後背上,險些把他的腰給壓斷了。


    “客機已經轉成手動了,”副駕很有經驗,他手忙腳亂的站直身子,一手扶著艙門上的把手,說道,“咱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客機轉成手動,下麵就是要拉低,按照機場塔台的指示降落了,這段過程說起來似乎很麻煩,實際上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


    詹國興咬著牙不說話,飛快用手裏的扳手去拆卸鉸鏈上的螺母,楚振邦看著他手上的動作,隻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現在他也不知道機場調度是不是做出了安排,停機坪上的那些客機是不是做了疏散。幾分鍾,是生是死就在接下來的這幾分鍾裏,楚振邦自認為重生以來自己已經看破了生死,可事到臨到他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倒是詹國興一點都看不出緊張來,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就是低頭拆卸著門軸上的螺絲,兩隻手連抖都不帶抖的。


    眼看著下麵三根門軸上的螺絲都拆卸了下來,乘務長突然慌慌張張的從外麵跑進來,一看到副駕就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咱們,咱們已經到了白雲機場上空,隻是,隻是始終都在盤旋,沒有降下去,現在乘客們都詢問原因,我要怎麽答複?”


    副駕張張嘴,還沒來得及想出一個借口,一個身材高挑的空姐又興奮的衝進來,漲紅著臉喊道:“好啦,好啦,降落啦,降落啦,六號跑道。”


    幾乎就在空姐歡呼的同時,楚振邦就感覺到一陣明顯的失重感,這是飛機起降時特有的感覺,隻不過他對這即將到來的降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興奮,反倒是心裏越發的緊張。


    這時候楚振邦已經顧不上別的了,他緊緊盯著詹國興擰螺絲的手。第四根門軸上的三個螺絲已經拆掉了兩個,剩下一個還連著一點。楚振邦不知道那一根門軸究竟有多結實,也不知道這時候撞過去,能不能把艙門撞開,但不管成與不成,他都需要嚐試一下,他已經沒有時間等下去了。


    不過就是兩三分鍾的時間,感覺著卻像是一個世紀那般的漫長,當機身再一次劇烈顛簸起來的時候,楚振邦牙關緊咬,身子一躬,經過短短兩三步的助跑,以右肩為著力點,吭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撞在艙門上。


    “嘶……”


    楚振邦做夢也沒想到這艙門竟然如此結實,他一肩膀撞過去,整個人又被彈了回來,踉蹌兩步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半邊身子一瞬間失去了知覺,蘇蘇麻麻的,就像是得了半身不遂。


    嘴裏吸了一口涼氣,楚振邦掙紮著就想坐起來,同時晃晃發懵的腦袋朝艙門看去。


    看清艙門的情況,楚振邦心頭忍不住狂喜,厚重的艙門雖然很結實,但畢竟五根門軸被拆掉了三根多,被他吃力一幢,竟然以剩下的一根門軸為中心,側出一個將近四十度的角來,艙門的右下方出現一個三角狀的缺口,足以容納一個人鑽過去。


    透過這個缺口朝駕駛艙裏看,光線有點刺眼,迎著從機窗透進來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正雙手扯著一段綢繩拚命向後拉,嘴裏還發狠似的喊道:“拉起來,你快給我拉起來,不然老子宰了你……”


    綢繩的中間一段連著駕駛座,有兩隻胳膊從座椅前麵抬起來,在半空中胡亂的抓撓。駕駛艙裏隻有兩個人,不用說,魁梧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蔣小峰了,而被勒在座椅內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機長了。


    蔣小峰勒住機長,那這個時候的飛機誰來駕駛?楚振邦的腦子裏嗡的一聲,本能的喊了一嗓子:“拉住他,快拉住他……”


    其實這時候已經不用他喊了,察覺到情況不對的詹國興已經第一時間站起身,飛起一腳踹在偏倒的艙門上,隻聽哢嚓一聲,已經半倒的艙門豁然倒下,詹國興還不等艙門的門板倒下去,便一閃身闖進了駕駛室。


    正如副駕所說的那樣,蔣小峰的精神狀態很不正常,這時候他簡直就像是發了瘋,對身後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隻是死命的勒著手裏的綢繩,就像那是飛機的操縱杆,拉著它就能把飛機拉升起來一樣。


    詹國興兩步從後麵跨過去,一伸手掐住蔣小峰的脖頸,也沒見他怎麽用力,蔣小峰就像是一條脫了水的泥鰍一樣,軟趴趴的躺倒在地上。


    “咣當!”


    幾乎就在蔣小峰倒地的同時,飛機的機身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顛簸,這一場顛簸非常的強烈,坐在地上的楚振邦都被整個顛起來,又重重的摔下去。


    而在旁邊的副駕也好不到哪去,他一個前撲摔進駕駛艙,倒地的時候,腦門正好撞在蔣小峰的小腹上。


    楚振邦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還沒等他屁股離地,機身又是咣當一下巨顫,這一下顛簸,令楚振邦的尾椎骨磕在了什麽東西上麵,一股又酸又麻的痛感順著他的脊椎骨傳遍全身,整個人頓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快把飛機停下來,咱們衝出跑道了!”癱坐在地上,楚振邦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撕心裂肺般的喊道。


    詹國興站的位置就在機窗後麵,外麵的情況他可以看得很清楚。正如楚振邦所說的,此時的客機已經衝出了跑道,接連撞過兩道道橋,衝上了相鄰的另一條緊急跑道,正前方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就是停機坪。


    朝停機坪上看一眼,此刻停機坪上停靠的飛機並不多,隻有兩三架,其中一架天藍色尾翼的737客機正在緩緩的轉向,如果飛機繼續撞過去,將與它撞在一起。


    詹國興還是很冷靜的,他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的機長,此時機長已經昏了過去,估計他短時間內是無法有效掌握飛機了。


    迅速轉過身,詹國興一把抓住副駕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過來放在副駕駛座上。


    副駕被剛才連續的兩下撞擊撞的頭昏腦脹,坐到駕駛座上的時候還要在搖頭晃腦的。詹國興甩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他才愣了愣神,視線落到機窗外的時候,“啊”的驚呼一聲,伸手便抓住了旁邊的控製杆。


    楚振邦癱坐在駕駛艙的門口,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心裏祈禱。


    隨後的一段時間裏,機身又顛簸了幾次,最後一次的震顫最為嚴重,耳朵裏還有隆隆的轟鳴聲,像是飛機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隔著不長的走廊,可以聽到後麵乘客艙內傳來的驚呼尖叫聲。


    就像是過了數萬年那般的漫長,持續的顛簸總算是平靜下來,楚振邦喘息著抬起頭,眼睛裏看到的駕駛艙一片狼藉,視線中似乎還有淡淡的煙霧升起。


    機窗前麵,詹國興還站在那兒,就像是一隻標杆,副駕一隻手還緊緊握著控製杆,隻是整個人都癱軟了,栽倒在座椅內頻頻的喘著粗氣。倒在地板上的蔣小峰也不知道撞到了哪,滿臉是血的蜷縮成一團,在地上一動一動的抽搐著。


    “怎麽樣?”楚振邦雙手撐著地,吃力的挪了挪身子,喘息著問道。


    “嗯?”詹國興像是在愣神,聽了楚振邦的話才回過神來,他回頭看了看,一向冰冷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笑容,“咱們安全了。”


    聽他這麽說,楚振邦的身子裏像是突然多了一股力量,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兩條腿彎曲著,踉踉蹌蹌的奔到駕駛艙裏,手扶著操作台朝窗外看去。


    此時,窗外的機場上已經沸騰了,四輛消防車從正前方飛馳而來,幾十名持槍的武警正從四周包抄過來,幾乎是緊貼著機窗,一段機翼橫亙在機頭前方,看距離若是客機再向前走一兩米,機頭就與另一架客機撞到一起了。


    “下麵該幹些什麽?”楚振邦長出了一口氣,雙手撐在控製台上,看看詹國興,問道。


    詹國興聳聳肩,將目光轉向癱軟在駕駛座裏的副駕。


    副駕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他看了看儀表盤,皺眉說道:“機身似乎有損傷,當務之急,是先安排乘客轉移……”


    “這是你的工作了,我們得先撤了,”繃著的一口氣鬆出來,楚振邦隻覺得後背尾椎一帶疼的鑽心,他虛搭著詹國興的肩膀,強自笑道。


    詹國興看出他的狀況不太好,慌忙攙住他的胳膊,問道:“你怎麽樣?是不是傷到哪了?”


    “沒事,估計就是有點挫傷,修養兩天就沒事了。”楚振邦順勢扶住他的肩膀,說道。


    詹國興看他一眼,沒說什麽,隻是扶著他出了駕駛艙,朝後麵的空乘休息室走。


    “哎,你們……兩位同誌,兩位同誌?”副駕在後麵招呼道,“兩位同誌請稍等。”


    詹國興與楚振邦沒有停下,說起來兩個人的性格也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不喜歡出風頭。


    兩人穿過頭等艙的時候,緊急通道的充氣滑梯已經放下去了,四位空姐正忙著安排乘客滑下客機,滑梯下的地麵上浮了一層防止靜電起火的二氧化碳泡沫,估計客機還是發生了碰撞,甚至還將油箱撞裂了。


    看到兩人出現在緊急通道的出口,一位空姐眼前一亮,本能的招呼道:“哎,兩位同誌,你們……”


    楚振邦豎起一根手指頭,虛了一聲,麵帶笑容的壓低聲音說道:“不要聲張,我們有秘密任務,不能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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