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威無法忘記那個陡峭的懸崖,還有五年前那個刻骨銘心的日子,為了傳說中的靈芝,和心愛的姑娘可可遠赴青城山。當他沿著繩索下滑,抓到千年靈芝的刹那間,天是那麽的藍,風是那麽的柔,感覺生活無限美好。也就在那刹那間,天翻地覆,轉眼間打碎了他的夢,懸崖在倒塌,參天大樹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聲,墜落,墜落,再墜落。眼前一片黑暗,醒來時躺在一個小木屋裏,開始了他漫長而又痛苦的幾年癱瘓生涯,萬念俱灰,沒有勇氣和心愛的姑娘聯絡,直到很久以後,拖著還有點殘缺的腿回到建寧,可惜已經物是人非,心愛的姑娘靜靜躺在水晶棺中。


    不過井上肖英雖然發現了懸崖的外貌圖,但要想找到是不可能的。去年再次到龍骨崖,已經麵目全非,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淩威心中有點寬慰,不過對於井上肖英的能力還是震驚。要不是對井上家族有抵觸情緒,他會毫不猶豫和井上肖英合作,尋找可以救活初戀姑娘的長生不老藥。現在不行,看井上肖英的架勢,就算找到也不會屬於自己,他們可以毀了一個鬼穀,同樣可以毀了青城山。


    淩威的眉頭緊皺著,井上肖英似乎看到了希望,湊近淩威:“淩醫生,你不會在哪裏見過這個懸崖吧。我猜對了,長生不老藥果然和你有緣。”


    井上肖英語氣敏感而又炙熱,他是相信天命和機緣的人,來到中國,直覺讓他選擇了淩威,現在看來選擇沒有錯,原本想引誘淩威尋找,自己坐收漁翁之利,看淩威的神情似乎沒有必要了,他知道那個地方。


    淩威對於自己的失態微微一驚,剛要出口否認,心中又動了一下。對方可是老狐狸,不太好糊弄。繼續裝著思索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悠閑地轉向小雪和柳明柳暗兄弟。竟然對井上肖英置之不理。


    “淩醫生,你快說說。”井上肖英縱然老奸巨猾,也有點迫不及待。長生不老藥是他畢生追尋的東西,深入骨髓。稍稍有點消息就會挖空心思,費盡力氣尋找,好不容易接近目標,淩威戛然而止就像在他心裏撓癢癢,越撓越難受。


    人沒有欲望就不會落入陷阱,關鍵是生在世間誰會沒有欲望,就連井上肖英這樣即將入土的人都看不開,反而越老越執著。淩威的舉動勾起了他更加強烈的欲望。


    井上肖英想知道,陳雨軒也是充滿好奇,把目光轉向淩威,見他一臉淡定,也轉過臉看向別處。她當然不用著急,淩威隨時都會告訴她。她是個醫生,也是個生意人,有籌碼在手不用白不用,看井上肖英焦急的神色,籌碼還挺沉。


    “開個價吧。”井上肖英咬了咬牙,原來想引誘淩威,沒想到變成被動。最難過的是明知道是個坑必須往下跳。


    “井上支柱死了嗎?”淩威隨口問了一句。


    “這算是條件嗎?”井上肖英很精於談判,抓住機會。


    “不算。”淩威回答得很幹脆。


    “那麽為什麽要問?”


    “井上支柱的逃跑和我有關,還連累了西門利劍,我必須知道。”淩威毫不隱瞞:“有可能的話我還要把他抓回來。”


    “我倒可以拿他換你的秘密。”井上肖英遺憾地攤了一下手:“可惜他死了,當時就被炸死了。”


    “卸磨殺驢。”淩威淡淡語氣中帶著不屑,這幫家夥肯定是害怕井上支柱說出點什麽,幹脆殺人滅口,對同伴都如此狠,可見這些人並不值得信任。


    淩威沒有再追問梅花,猜想當時梅花也受了傷,難以幸免。那個可愛的姑娘隻能從記憶裏抹去了,有點傷感。瞥了井上支柱一眼:“我要毒霧彈的配方和解藥。”


    “不行。”井上肖英毫不猶豫地回絕。毒霧彈是他們家族保命的一種方法,如果讓別人知道有了防備還不變成甕中之鱉。


    淩威不再說話,繼續喝著雞尾酒,還對著大廳前麵唱歌的幾個人指指點點,和陳雨軒小聲議論。對付老狐狸要有絕對的耐心,而耐心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好像並不缺。


    “我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井上肖英終於妥協了。


    “可以。”淩威答應得非常爽快。井上肖英的這個條件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為他泄露家族的秘密找借口,淩威告不告訴別人他怎麽阻止得了,至少一個人淩威是要說的,那就是西門利劍。西門利劍對井上家族恨之入骨,難免會遇上,留點心眼保命不會錯。


    陳雨軒很配合,迅速到小雪麵前的吧台上拿來紙和筆,井上肖英寫得很慢,明顯不情願,但還是寫完了,毒霧彈和長生不老藥比起來畢竟次要得多。找到這個懸崖就可能找到另一半藥方,他一生的願望就實現了,想一想都有點激動。


    井上肖英把寫好的東西交給淩威,淩威看了看,他在京都醫學院的時候對生物學和化學也有過研究,覺得沒有什麽破綻。把紙折疊幾下收進懷裏,緩緩說道:“很多年前,我和老師到神農架地區尋找一種可以提煉成西藥的珍稀藥材,翻過兩個山頭,那裏有一個懸崖,和這幅畫上的基本一致,不過四處古木參天,衛星也拍得不清楚,必須徒步尋找,至於裏麵有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我可不敢保證。”


    “很多年以前的事,你能保證和畫上的一模一樣嗎?”井上肖英有點擔心。


    “形狀肯定是一模一樣。”淩威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當時我們估計下麵有好藥草,圍著懸崖走了一天,四處絕壁,無法深入,我當時又不是研究中醫,對靈藥興趣不大,就纏著老師離開了。”


    四處絕壁,古木。井上肖英又看了看那幅畫,覺得淩威說得不錯,如果是騙人不大可能理直氣壯和他交易。略感滿意,收起那幅畫,起身告辭,看樣子馬上就要去尋找。淩威笑著說道:“井上先生,再喝兩杯怎麽樣,我請客。”


    “謝謝。”井上肖英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帶著兩個手下離去,出門不遠,鷹鉤鼻年輕人低聲詢問:“井上先生,你剛才寫給他什麽東西,好像您並不情願,要不要我們奪回來。”


    “不,你們不要魯莽,免得自找沒趣。”井上肖英擺了擺手:“記住,保和堂雖然隻是個中藥堂,但不好惹。等我們從神農架回來再說。”


    酒吧內,陳雨軒手托香腮望著淩威:“你告訴他們的那個懸崖真和畫上一模一樣嗎?”


    “當然,如果騙他們這個老狐狸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了。”淩威笑著說道:“不過那個懸崖和畫上有點細微區別,畫上懸崖邊有一顆很特殊的古樹,那棵古樹我見過,在另一個地方。”


    “你為什麽要騙他?”


    “那裏比較陰森,讓他們折騰去吧。”淩威語氣有點沉重:“中國的東西憑什麽讓他們隨便奪取。”


    “你知道另一個地方,我們一起去找。”陳雨軒眼中放出炙熱的光芒,在淩威麵前她用不著掩飾對醫學巔峰的瘋狂向往。


    淩威輕輕搖了搖頭:“他們隨時能找到我們,說明眼線很多,要等到井上肖英離開建寧再行動,不能讓他們盯上。”


    陳雨軒仔細一想也對,剛才自己和淩威坐在這裏井上肖英直接就找過來,說明他們早就監視上了,說不定兩個人約會都在人家眼裏,幸好沒有太親熱。要是那樣就糗大了。陳雨軒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小雪,來一杯藍色妖姬。”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西門利劍大步走進來,在一張靠近吧台的桌子邊坐下。


    “來啦。”小雪答應了一聲,讓一位服務生把一杯藍色雞尾酒端過去,西門利劍慢慢品嚐著,眼神看著酒吧小舞台上唱歌的一位姑娘,濃眉緊皺,有點憂鬱。小舞台上的姑娘嬌小柔弱,紮著一個大辮子,似乎剛剛從山裏來,帶著一股清純。朦朧的燈光下,乍看起來有點像梅花。


    淩威端著酒杯走過去,輕輕坐下,一邊晃動酒杯一邊瞥著台上的姑娘:“怎麽。大隊長動凡心了,要不要我介紹一下。”


    “你開什麽玩笑,我沒心情。”西門利劍喝了一口酒,有點衝,高腳杯足有二三兩,喝了一半,嘴角露出苦澀的笑。


    “這姑娘還真有點像梅花。”淩威不怕觸動西門利劍的傷口,堅強的刑警隊長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的。有許多東西悶在心裏會越來越厲害。就像陰雨天許多東西會發黴,拿出來曬曬反而更好。


    “現在的清純大多數是裝出來的。”西門利劍的臉頰微微扭曲,一口把酒喝完,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梅花也是。”


    “梅花她不是。”淩威立即維護自己的弟子,梅花就算死了,他也不容別人誤解,尤其是西門利劍:“她是真的喜歡你,出事前還和陳雨軒去了一次婚紗店,那件粉紅色婚紗還特意讓服務員留著,服務員還問她老公幹什麽的,她說是警察。”


    “別說啦。”西門利劍低吼一聲,眼神淩厲:“井上家族,我不會饒了你們。”


    極度的愛和極度的狠會讓人失去理智,西門利劍的心裏接近瘋狂,沒有井上家族的介入,梅花就不會死,自己工作不會丟,還有兩位刑警弟兄也不會受重傷,這是他的恥辱。井上家族成為他最痛恨的目標。但是他卻忘了,他心愛的姑娘梅花也是井上家族的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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