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太湖湖堤行駛了一會,建寧市離得越來越遠,變成燈火璀璨的一片。護堤邊有路燈,但極為微弱,風吹動護堤的樹木,輕微的沙沙聲,遠處湖麵上晚歸的漁船亮著點點燈火,這一切看起來充滿詩情畫意、


    淩威不是個太在意風情的人,他更在意現實的東西,站在湖堤上,長長呼吸一口氣:“童姑娘,你不會隻是請我欣賞夜景吧,我可是餓著呢,找點吃的。”


    “你真是大煞風景,如此美妙的環境就知道吃。”童婉茹輕聲笑著,笑聲和秋風融合,格外飄逸。


    “我本來就俗人。”淩威也笑起來:‘這裏好像也沒有可以吃的。“


    “跟我來。”童婉茹沿著一石階向下,臨近湖麵,一旁忽然亮起燈光,一艘遊輪出現在眼前,不過遊輪整個裝扮不像出海也不像遊覽的用具,一眼望去,是一家餐廳、


    “水上情韻。”淩威詫異地叫了起來。這艘油輪他熟悉,第一次來乘坐是和楚韻,這遊輪浪漫的象征,年輕人都會早早定好位置,每天傍晚出發,到太湖中間,欣賞樂曲,品嚐美味佳肴,觀賞湖上的夜景。水上情韻這個名字也充滿詩情畫意。


    “不錯,就是水上情韻,今晚我們就夜遊太湖。”童婉茹領先沿著一塊跳板走上遊輪,客艙裏顯得空蕩蕩,隻有幾位工人恭敬地站在兩邊,見到童婉茹一起打招呼:“童閣主。”


    “大家幸苦。”童婉茹笑了笑:“你們離開吧,這裏我一個人來。”


    “童閣主,我們是專門為您服務的。”一位年長一點中年人聲音溫和:“隨時聽候調遣。”


    “又不是打仗,我一個人行,你們去吧。”童婉茹聲音溫和,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幾位工人相互看了幾眼,輕聲陸續告辭。


    “好啦,安靜了,就我們兩。”童婉茹等到那些人離開,忽然在原地轉了一圈,就像一位調皮的孩子。和溫和飄逸的形象大相徑庭,淩威詫異地瞪著眼:“童閣主,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好久沒這樣放鬆了,我們先開船。”童婉茹伸手拉著淩威向船艙下麵走,腳步輕快自然,帶著點調皮,像一位歡欣的鄰家少女,淩威除了感歎女人多變以外什麽也說不出。


    船的動力係統一般都在下麵的艙裏,下了幾個台階,就進入寬敞的駕駛艙,駕駛艙和一般船不一樣,整體就像一間臥室,沙發床,茶幾,冰箱,彩電一應俱全。淩威詫異地四處望了望:“這像一間賓館的客房,怎麽操縱船隻。”


    “我可花了很大心思,這艘船的重點是在享受上麵,每一個員工都感覺享受了整個氣氛才會好。”童婉茹走到一麵牆壁邊,按了一下,牆上出現一個屏幕,屏幕上出現有點黑幽幽的湖麵,水波在微微的亮光下泛著波光。


    “這是什麽?”淩威湊近一點,看著牆上的屏幕。


    “操縱係統。”童婉茹在屏幕上點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些坐標出現各種按鈕:“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自由駕駛這艘船,這船不會離開方圓四十裏,不用太複雜。可以自動避開危險。”


    童婉茹說著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後輕輕拍了一下手:“好了,設定了時間,會在離湖岸二十裏的地方停下來,我們回客廳。”


    船緩緩移動,非常平穩,淩威坐在船艙邊的窗口,看著外麵暗淡的湖麵,天邊一彎鉤月在這總情形下顯得格外清亮。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湖麵月色,對麵坐著的人卻不同,淩威沒來由地想起那個建寧著名的外科主刀手楚韻,她把可可的心髒移植給葉小曼,成功的手術也給淩威帶來了不一樣的生活。不知她在京都醫學院學習怎麽樣了,最近沒有接到她的消息。或許自己應該聯係她一下。


    伸手摸了一下手機,淩威旋即又放棄打電話的念頭,無論什麽關係,和一個姑娘單獨相處卻打電話給另一位姑娘是極不禮貌的行為。童安茹見淩威臉色陰晴不定,疑惑的說道:“你想什麽,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沒,沒什麽。”淩威掩飾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下,茶水是童婉茹剛剛沏的,有點熱,被燙得吃了一驚,正了正臉色。


    “看你那樣子,還說沒心思,說吧,心裏有煩悶說出來會好點。”童婉茹臉色溫和地看著淩威,一臉洗耳恭聽為淩威排憂解難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覺得人生無常,有點失落。”淩威輕聲歎息,把目光轉向窗外無盡的夜空。“


    “你生性恬淡,與世無爭,但取得的社會地位容不得你安靜,感情也一樣,你是為葉小曼吧,不要太介意。”童婉茹喝一口茶,繼續淡淡說道:“她隻是在利用夏侯公子,一個女人,要想成功不依附男人就要利用他們,這也是一種無奈。”


    “我知道,隻是不明白為什麽要爭。”淩威搖了搖頭。世上許多東西我們看得很清楚,但要是做起來是何其難。


    “你不必要什麽都明白,要知道自己做什麽就行。”童婉茹目光清澈,在燈光下看起來都很明亮。


    “我要做什麽?”一語驚醒夢中人,淩威忽然清醒了起來,是啊,自己不能總是被生活逼著走,自己也要抓住許多自己想要的東西。微微點頭,向童婉茹笑了笑:“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來,我們喝酒吃菜。”童婉茹指了指早就準備好的菜肴和一瓶白酒。


    淩威拿起酒瓶倒滿,然後看了看童婉茹:“你可以嗎?”


    “沒什麽,今天難得高興,我就喝幾杯。”童婉茹看著麵前的高腳杯,示意淩威倒滿,輕聲說道:‘準備接下來做什麽?“


    “先和葉小曼結婚。”既然想通了就要做出幹脆的決定,男人不能太猶豫。葉小曼既然和自己有感情,又有肌膚之親,自己沒有理由放棄,不放棄就要爭取。他的目光變得堅定而又明亮:“再去一趟京都,了解蘭教授的事情,然後專心永春島的實驗。”


    人總是會在一定時候發生忽然的轉變,我們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也許是一件小事,一段感情,一次傷害,甚至是一句話,心中豁然開朗。淩威這幾天一直迷惑,在想著心中難以排解的煩躁,童婉茹旁觀者清,一下子點出他的要害,讓他進入另一種狀態,如果說以前他是被生活逼著走,接下來要自己走下去。


    “很好,我先預祝你成功,這頓飯就算我為你舉行的慶功宴。”童婉茹舉起酒杯,和淩威碰了一下:“也祝願你和葉小曼的婚禮早日進行。”


    “謝謝,慶功宴小了點吧。”淩威笑著說道:“我和小曼的婚禮一定有你,不用急。”


    “不一定。”童婉茹輕輕搖頭。


    “什麽意思,你這是離別?”淩威放下酒杯,盯著童婉茹美豔絕倫的臉頰,臉色有點驚訝。


    “別大驚小怪,我隻是打算離開一下,遊山玩水也說不定。”童婉茹笑得很淡,輕描淡寫,但淩威還是聽出一點點傷感。


    “告訴我,去哪?”淩威提高聲音,變得有點霸道,童婉茹一直是他的朋友,印象裏是個超凡出塵的女子。堅強得從不懷疑她會離去。乍聽童婉茹的話有點控製不住情緒,忽然有一種極度的失落感。莫名其妙的傷感。


    “好吧,我告訴你。”童婉茹似乎被淩威的目光逼得無路可走,低聲說道:“你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話嗎,你在青城山學習的中醫,是一個叫雲姨的人,我想到她那邊看一看。”


    “為什麽?你想雲姨幫你治病。”淩威逼問一句,有點急,似乎轉眼間童婉茹就會從眼前消失。


    “我的壽命是難以挽回的。”童婉茹搖了搖頭:“我們家族很久以前曾經把醫術傳授給一個有恩於我們的人。姓雲,雲姨或許就是他的後人。”


    “你的意思大周天針法就是來自你們天醫家族?”淩威更加驚訝,童婉茹的話再一次令他震驚,也讓他緊張,童婉茹說出的秘密越多越有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是的,所以你和我們家族有緣,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安排好的。”童婉茹語氣感慨,無奈的時候我們喜歡把許多難以捉摸的東西歸結為命運。


    “這麽說你一定要去。”淩威知道童婉茹的決定自己難以改變,也是無奈:“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再見麵。”


    “別那麽傷感,我們不是還沒分開嗎?”童婉茹嫵媚一笑,蕩人心魄,要不是淩威情緒有點低落,說不定就要想入非非了。童婉茹說得很淡,可淩威知道,她的生命就要到盡頭了,去青城山是為了找家族的傳承,也是尋找最後最後一點期望,躲過家族生命奇短的宿命。她是個灑脫的人,就算死也不願意讓別人傷感,會在一個優雅的環境裏默默離開,這一去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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