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頭當然姓耿,這也是他留給大家唯一的印象,他和雲姨的身份差不多,都是沒人知道來曆,孤身一人。雲姨是家喻戶曉,他恰恰相反,默默無聞,臨溪鎮的人隻知道他姓耿,平時幹一些雜活,賺點錢都買了酒,經常醉醺醺的。不過人緣不錯,和老少都相處很好。整天笑嗬嗬的,隨身都會帶著酒,還有一些下酒的花生米和雞爪什麽的,不過太多時候他隻是喝酒,花生米和雞爪都交給了跟著他後麵嬉鬧的孩子。他很喜歡孩子,經常有人奇怪地問他,年輕時也應該是個漂亮英俊的人,為什麽沒有娶老婆,他就會眯著眼,嗬嗬笑著不回答。茶餘飯後就會有人議論猜測,引申出各種版本,甚至有的很傳奇。當然,他也不是了不起的人物,也看不出什麽鋒芒,漸漸地,隨著年歲的增長,白發上了鬢角,也掩蓋了他,似乎已經被人們遺忘。


    耿老頭常年酗酒,出現在義診現場很正常,誰也不會太關注,當他抓住宋儀秋的胳膊大聲責問的時候,有人還以為他喝醉了酒。宋儀秋是個中醫師,知道保養,身體壯實,正值中年,血氣旺盛。而耿老頭已經年過花甲,身體瘦弱,看起來不堪一擊。當宋儀秋抬起胳膊想甩開耿老頭,有人還擔心會傷到他,準備上前幫忙。耿老頭猛然反手,動著沉穩有力地控製住宋儀秋,立即讓大家刮目相看,詫異之餘,一起瞪著眼看熱鬧。耿老頭和宋儀秋的對話很短,但其中的意思卻讓人目瞪口呆,比看到耿老頭露出敏捷的身手要驚訝百倍。尤其是那些知道大周天針法的中醫師,他們隻知道針法神奇無比,沒想到還有個規矩,而且似乎是個很殘酷的規矩。


    “等一下,您別衝動。”宋義和近前一步,靠近耿老頭,擺了擺手:“老人家,您說清楚,什麽規矩,我們怎麽不知道?”


    “你們不必要知道。”耿老頭瞥了宋義和一眼,繼續控製著宋儀秋,手指繃得很緊,宋儀秋動彈不得。


    “我們不知道,宋儀秋自然不知道,不知者不怪,您總要講點道理吧。”宋義和聲音提高了一點,他的口才很好,說得頭頭是道,無論耿老頭再說什麽,宋儀秋先有了不知之過,耿老頭如果再用強他們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幫忙。幾個人還怕製服不了一個糟老頭。


    “不知道就不要學大周天針法,教他針法的人第一條就應該讓他知道規矩。”耿老頭語氣不容置疑:“不然,就是他師傅的錯。”


    “既然是他師傅的錯,您就應該放了他。”宋義和手臂微微向後揮動,他帶來的幾位中醫師靠近了一點,形成半包圍。耿老頭毫不介意,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師傅是誰,我想知道?”


    “他隻是學了一點皮毛,如果說有師傅就是我們共和堂的老板,楚家年輕一代最厲害的人,楚雲。”宋義和說得很慢很慢,似乎要讓耿老頭聽清楚,楚家在青城山一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楚雲這兩年更是聲名鵲起,實力強大,一般人都惹不起,想要動楚雲的人必須掂量一下。


    耿老頭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很複雜,宋義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實力就是實力。共和堂的威信在臨溪鎮還是足夠強大的。


    “放手吧。”宋義和伸手拉耿老頭的胳膊。耿老頭忽然哼了一聲,肩膀晃了晃,把宋義和撞到一邊。微微歎息一聲:“楚家,終於還是動手了,我先解決完這個家夥再去找楚雲算賬。”


    說完,跟老頭手臂用力,哢哢兩聲,宋儀秋兩個胳膊立即耷拉下來,痛得尖聲大叫,耿老頭毫不停留,抬起手掌擊打在宋儀秋的胸口,宋儀秋立即飛了出去,躺在地麵上一動不動,昏死過去。


    宋義和急忙大步跨到宋儀秋身邊,彎腰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大聲叫道:“快點,叫救護車。”


    有人掏出手機撥打120.宋義和轉臉瞪著耿老頭:“你等著,當眾傷人,有目共睹,你就等著坐牢吧。”


    “坐牢就坐牢。”耿老頭毫不在乎地揮揮手:“你們記著,誰要用大周天針法作惡就是這個下場。”


    “算你狠。”宋義和咬了咬牙,卻沒有動手,耿老頭傷人自然有警察管,看耿老頭剛才陰狠的手段,他們犯不著冒險。


    救護車呼嘯而來,一群人衝下來,七手八腳把宋儀秋放上擔架,抬進車裏。救護車烏拉烏拉叫著飛馳而去。宋義和等人也緊接著離開。雲姨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微微歎息一聲:“耿老伯,你下手狠了,教訓一下就行,宋儀秋算是廢了。”


    “廢了就廢了,要是在以前,誰要是偷學大周天針法用來作惡,就得死,便宜他了。”耿老頭憤憤不平,聽語氣和雲姨很熟悉。


    “那是過去,現在是法律社會,你已經觸犯法律了,再說大周天針法已經不再那麽神秘,會的人很多了,你管得過來嗎。”雲姨緩緩搖了搖頭,有點遺憾地說道:“你可以安享晚年的,何必這樣。”


    “這是我的責任,無論結果怎麽樣,盡心盡力就行了。”耿老頭笑了笑,不再那麽猥瑣不堪,有一種豪情萬丈的意思。淩威心頭一動,脫口而出:“您認識耿忠嗎,一個會熬藥的怪老頭。”


    “他是我哥,比我厲害,他一直在外,我隻能在這個小鎮呆著。”耿老頭臉色迷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過去的時光。然後用力揮了揮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眼前的事解決了再說,如果活著我再去找他。”


    “你準備幹什麽?”雲姨有點緊張地盯著耿老頭。


    “去找楚雲,楚家雖然強大,可我們耿家有耿家的原則。你保重吧。”耿老頭向雲姨揮了揮手,轉身邁開腳步,擠過人群,大步向遠方走去。


    “他們耿家是怎麽回事?”淩威轉臉看著雲姨,疑惑地說道:“耿忠一直在建寧的保和堂熬藥,有點奇怪,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來曆。”


    “耿家負責大周天針法的事情,不是運用,而是維護。”雲姨簡單說了一下:“我以為傳給你大周天針法,讓你離開,認為就沒事了,看來耿家還是很厲害,早就盯上你了,如果你作惡,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原來是這樣。”淩威下意識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有點後怕,耿家顯然對偷學大周天針法有嚴格的懲罰,而自己就是接近偷學,雲姨也不是公然傳授。自己很幸運,耿忠沒有動手,但是淩威還是有點疑惑,梅花學習大周天針法耿忠是知道的,而且梅花是個日本人,居心可以說是不良。為什麽也放過了他,和眼前的耿老頭比起來,顯得太寬容了。


    “剛才耿老頭說是去找楚雲算賬嗎?”吳茵在一旁忽然插言:“楚雲可不是好對付的,昨天有人看見他帶著一群年輕人進山,耿老頭要去了就是凶多吉少。”


    雲姨的臉色忽然變了變:“我怎麽把這件事忘記了,耿老伯下手很狠,一定是生死廝殺,淩威,快點想辦法。”


    “好你,我現在就去。”淩威左右望了望,柳家兄弟去追趕柳五還沒有回來,自己算是孤身一人了,但是他沒有猶豫,邁開腳步向街道上走去。


    耿老頭今天的舉動太出人意料,在臨溪鎮簡直就是爆炸性的新聞。有人一直跟著他看熱鬧,淩威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去向。耿老頭行走的速度顯然很快,淩威追了好一陣也沒有看到他的蹤影。隻知道楚雲在山裏,耿老頭也進去了。他隻好也順著一條布滿荒草的小道向山上的密林中快步行走。


    在耿老頭離開淩威等人的時候,在山裏的楚雲已經通過對講機知道了消息,他的臉陰沉似水,瞄了一眼身邊的七八個年輕人:“你們認為怎麽辦?”


    “解決掉他,神不知鬼不覺。”一位手下看了看密密的樹林,樹木很高大,四周顯得陰森無比。


    “耿老頭有點功夫,我很小就知道他,以為他一直沉迷於酒,荒廢了,今天看來不是,他依舊是一個麻煩。”楚雲掃視一眼,略著思索:“柳五擺脫那兩個人的追趕了嗎?”


    “擺脫了,那兩個人迷失在山上。”一位手下低聲回答:“他在前麵休息。”


    “好,事不宜遲。你們留下三個,和柳五一起伏擊,我不想再見到那個耿老頭。”楚雲伸手點了點三個人。


    “你放心,耿老頭絕對不會再離開這座山,這裏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楚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我去觀看一下龍骨崖的地形,在崖上等你們。”


    說完,楚雲健步如飛,帶著另外幾位手下向山上走去。剩下的三個人向側麵走了一會,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正在喘息的柳五,選擇一處隱秘的地方,四散開來,張開一張網等待著耿老頭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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