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輝揮灑在墨綠的草原上,晚霞映射出多彩的光線,絲絲縷縷、柔柔的、薄薄的、織就成七彩的光環。不遠處,一匹棕色的馬在悠閑吃草,身旁一匹棕灰色的馬偎依著它低著頭吃草,一切是那麽和諧。


    雲擎抬頭望著遠處的落日,不知道怎麽想的想起那個夢。在夢中他滅殺了北擄,將所有的俘虜都殺了。可是,他沒有報複後的快感,反而心裏空落落的。那種孤寂,是沒有人能體會到的。


    浩哥兒笑著說道:“爹,以前一直聽說草原很美。今日一見,果然傳聞非虛。”


    見半天沒得到回應,浩哥兒抬頭,這才發現雲擎的神色不大對。


    想了下,啟浩抓著雲擎滿是繭子的手問道:“爹,你在想什麽?在想江波叔叔他們嗎?”江波,也是自小跟著雲擎一起長大的,後來在峽穀一戰之中陣亡。


    雲擎回過神來,見啟浩麵帶焦慮心中的那種愁思一掃而光,笑著說道:“是啊,在想你江波叔叔他們。”那個不過是個夢,夢中的他是孤身一人,滅北擄是他活下去的執念,所以在完成了這事以後心裏才會空落落的。可現在不一樣,他有妻有子,日子過得幸福美滿。滅北擄不僅是完成對兄弟們的承諾,也是他完成天下一統的其中一環。


    啟浩寬慰雲擎,說道:“爹,江波叔叔他們若是知道你滅了北擄,為他們報了仇,肯定會很高興的。”


    雲擎笑著點了下頭,問了啟浩一個問題:“想不想吃烤全羊?想的話,晚上爹烤給你吃。”


    雖然在夢中滅過北擄一次,但夢不等於現實。這段時間,雲擎每天都繃緊了神經。如今仗打完了,他也有心情做其他事。


    啟浩非常給麵子地說道:“早聽許叔叔說爹烤全羊是一絕,今天終於有機會嚐到爹的手藝了。”


    雲擎這會心情也很好,說道:“等這次回去,我也烤一頭羊給你娘吃。”


    啟浩樂嗬嗬地說道:“阿睿他們知道後,肯定會樂瘋了。”他娘很注重養生,不大吃燒烤這類東西。爹烤羊,到時候三胞胎可以放開肚皮吃了。


    易錕走過來打斷了父子兩人的談話:“王爺,崔將軍回來了。”崔默帶著騎兵追捕逃往草原深處的的北擄二王子,到如今已經過去五天了。


    雲擎朝著啟浩說道:“回去吧!”


    魯白將兩匹馬牽了過來。雲擎牽著灰色的馬笑著說道:“咱們回去了。”雲擎的坐騎,正巧是啟浩的坐騎的父親。


    因為雲擎的身體不能做劇烈運動,所以父子兩人騎著馬慢悠悠地走著。


    崔默在主帥營外等候,見到雲擎跟啟浩兩人忙行了禮:“王爺,世子爺。”


    雲擎下了馬,掃了崔默一眼問道:“沒追上?”若是追上了,崔默就不會沮喪著臉,而是神采飛揚滿麵紅光了。


    崔默低著頭說道:“他們進入了草原深處,我們對那邊的地形不熟,且糧草也不夠,所以就回來了。”他當初可是立下過軍令狀,一定會帶著那狗屁二王子的頭顱回來的,結果,現在打臉了。


    雲擎笑了下說道:“沒追上就沒追上,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完,掀開簾子進去了。


    啟浩笑著說道:“崔叔叔,爹沒怪你,進去吧!”其實雲擎數天前就說過崔默追不上那二王子格日樂圖。原因很簡單,他們對草原深處的地形不熟悉,除非拿騎兵的性命不當回事,否則肯定追不上。而崔默將每一個騎兵都當寶貝,是不可能冒險的。


    望著垂頭喪氣的崔默,雲擎也沒說寬慰的話,因為說了也沒用。雲擎隻是笑著說道:“晚上吃烤全羊,你去準備下吧!”


    崔默仰頭望著雲擎,說道:“王爺……”他之前立下軍令狀,說若是不能抓了格日樂圖,你提頭來見的。這會雲擎什麽都沒說,反而讓他越發覺得沒臉。


    雲擎好笑道:“莫非還真要砍了你的腦袋,你才安心?”


    崔默摸了下脖子,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王爺要砍,就砍吧!”也就知道雲擎不會殺他,才會說這話了。


    雲擎笑罵道:“趕緊去挑幾頭肥壯的羊來,晚上吃個盡興。至於你這顆腦袋,先留著,以後還用得著!”


    等崔默出去以後,啟浩說道:“爹,你跟崔叔叔還有封叔叔感情真好。”看起來完全不像部下,就好像兄弟一般。


    雲擎說道:“他們十來歲就跟了我,這些年相處下來跟兄弟也差不多了。”說完,雲擎一歎:“二十多個人,就剩下他們四個了。”若是其他人都還活著,那該多好。


    啟浩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的一句話,竟然讓雲擎心生感觸。


    兩刻鍾以後,崔默就讓人抬了三頭肥羊過來。這次的戰利品,除了那些名貴的珠寶跟金銀以外,還有成群的牛羊馬匹。牛羊都是吃的東西,打了勝仗當天就讓眾人敞開了肚皮吃。至於馬匹,自然是要帶回去了。


    雲擎見狀,問了啟浩:“有沒有興趣學習下如何宰殺羊?”


    啟浩已經融入了軍營的生活,並不覺得宰殺牛羊降低了身份。啟浩笑著說道:“好呀!正好跟崔叔叔學習。”不管在什麽地方,他都能很快調整心態擺正位置,將自己融入其中。這也是啟浩為什麽能得到所有人喜歡的原因。


    崔默哈哈大笑,說道:“世子爺要學,那我得將拿手的絕活亮出來了。”


    這個時候,一道如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就你那兩手,也好意思說絕活。”


    啟浩見到來人,忙迎了上去,笑著道:“封叔叔,你來了。”


    封大軍笑著道:“我是聽到說王爺晚上準備烤全羊,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雲擎笑著道:“你若不來,我也要派人叫你來了。這段時間你們也都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下。”殺了北擄人,並不意味著就輕鬆了。相反,還有很多後續的事要處理。所以這些天,他跟封大軍都忙得團團轉,現在崔默回來了,他們也該回榆城了。


    三頭羊,正好雲擎跟封大軍還有崔默一人一頭。而啟浩跟封誌敖還有崔偉奇三人,在旁打下手。


    三個人的手法差不多,都是先將羊的四肢綁住,然後用刀割向羊的脖頸,用盆將血接住。血流盡以後,將羊頭砍下來,然後開始剝皮。


    剝皮是崔默最拿手的,剝完以後羊皮沒一點破損,非常完整。


    崔默看著封大軍那張刺了幾個洞的羊皮,得意洋洋地說道:“瘋子,你這手藝可比我差遠了。”以前在榆城的時候,生活艱苦。完好無損的羊皮比損壞了的羊皮能多賣些錢。當然,這也就是崔默單方麵的說法,真實的原因是崔默喜歡吃烤全羊,時間一長就練就了這手藝。


    其實三個人之中,最糟糕的是雲擎了。那羊皮被他弄得七零八落的,這東西拿去賣,分文不值了。不過封大軍可不敢跟雲擎攀比,隻是笑著說道:“好長時間沒做了,確實生疏了不少。”


    雲擎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本就不擅長剝羊皮:“易錕,去將調料拿來。”草原上的調料,肯定沒王府的齊全。


    剝完羊皮,就開始清理內髒了。雲擎知道啟浩不吃內髒,所以內髒讓易錕拿去廚房,交給廚子處理。


    將處理好的羊洗幹淨以後,拿了刀在羊的腹腔內和後腿內側肉厚的地方用刀割若幹個小口。然後取了調料跟鹽巴,將之塗抹在小口處。然後用鐵簽別入腹中,****朝上,四肢用鐵鉤掛在皮麵,接著刷上醬油,涼了以後刷上香油。


    這個時候火堆已經架起來。三人將羊各自掛上後,開始點火烤了。這方法比較簡單,但也很考驗功底。


    崔默一邊翻著羊,一邊笑著說道:“我是擅長剝皮,王爺是最擅長烤羊的。”雲擎火候掌握得最好。


    崔偉奇故意拆他爹的台:“那等會兒子去吃王爺烤的羊,你別說兒子不給你麵子呀!”


    崔默哼哼道:“那隻羊都不夠王爺跟世子爺吃,哪有你的份?不吃更好,今晚你就餓著肚子睡覺吧!”這個不孝子,竟然敢嫌棄他手藝不好。


    啟浩望著鐵架上的那隻羊,說道:“崔叔叔,我跟爹吃不了那麽多的。”哪怕去掉羊頭跟羊皮以及內髒,隻肉也有二十來斤,他們父子哪裏吃得完。


    崔默說道:“世子爺,王爺當年一個人就吃了一整頭羊。現在加上你,更沒問題。”


    雲擎笑罵道:“你還當我是年輕那會呀?現在老了,可吃不了那麽多。”當年雲擎確實吃下過一頭羊,不過那頭羊又瘦又小,收拾幹淨隻五六斤肉的樣子。對於一個餓極了的年輕小夥子來說,吃下五六斤肉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


    “我都沒覺得老,王爺你怎麽就覺得自己老了呢?”崔默覺得自己還年輕力壯,打死一頭老虎都沒問題。


    封大軍在旁邊專心烤羊。


    啟浩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


    突然,眾人聞道一股焦味。崔偉奇指著燒焦的羊叫道:“爹,羊肉都燒糊了。”


    崔默樂嗬嗬地說道:“燒糊了更好吃。”說完,就將羊肉從鐵架上取下,用刀割下一條腿放到盤子裏遞給崔偉奇。


    崔偉奇苦著臉接過來,他是真不想吃這燒焦的烤羊肉。咬了一口,難吃得要命,可他又不敢吐,隻能逼著自己咽下去。


    雲擎看著崔偉奇一臉苦兮兮的樣,笑著道:“烤焦了就別吃了,等會吃我烤的。”


    崔默聽到這話,立即讓人將他烤的羊拿下去:“王爺,既然如此,那等會你也分點給我吃吧!”


    崔偉奇很想捂臉,有這麽一個厚臉皮的爹,真是太木有麵子了。


    雲擎早知道崔默的德性,笑著道:“你想吃多少都有,不過不能吃撐了。”


    過了小半刻鍾,雲擎的烤全羊也好了。不得不說,雲擎的手藝確實不錯,這羊肉烤得金黃油亮,讓人一看就有食欲。


    羊從鐵架上取下,雲擎問了封大軍:“你呢?要不要也分點?”


    封大軍的羊肉烤得不錯,隻是賣相沒有雲擎的好:“不用了,我這隻羊烤得也不錯,能入口。”一隻羊,哪夠這麽多人吃。難得聚再一起吃,得吃個盡興。


    雲擎烤的這隻羊,外部肉焦黃發脆,內部的肉卻是綿軟鮮嫩。崔偉奇吃了一口後,點頭稱讚道:“好吃,太好吃了。”


    封大軍笑著道:“隻羊肉沒酒,豈不沒趣。”他們的酒量都很好,喝點不會有事。


    魯白很快送了一壇酒過來。這酒是戰利品,還不少呢!


    每個人都是一大碗的酒,連啟浩都沒逃脫。哪怕沒喝過烈酒,但這種場合啟浩也不會說掃興的話。在軍中你若是這不做那不幹的,很容易討人嫌。


    “咳……”這酒太烈,喝下一口,浩哥兒就覺得喉嚨被燒起來似的。


    雲擎一邊幫啟浩拍後背,一邊笑著說道:“剛開始喝酒,得慢慢喝不能急。”既然啟浩自己願意喝,他自然不攔著。


    封大軍笑著說道:“世子爺樣樣都好,就是這酒量不行。王爺,得讓世子爺好好練練,這樣可不行。”酒量都是練出來的,沒誰天生能喝酒。


    喝了小半碗的酒,啟浩就有些暈乎乎的。晃了下頭,啟浩指著崔默說道:“爹,怎麽有兩個崔叔叔呀!”


    看著臉紅得跟火燒雲似的啟浩,雲擎笑著說道:“什麽兩個崔叔叔,你這是喝醉了。”才喝了小半碗酒就醉了,這酒量真不行。想他十歲的時候,喝一大碗白酒才醉的。


    “哦,我喝醉了呀!”說完啟浩就靠在雲擎的身上,眯上了眼睛。


    雲擎抱起啟浩,笑著朝著幾個人說道:“你們先吃,我將他送回營帳內再回來。”雖然是夏天,但草原上風大,若是不小心也很容易著涼的。


    崔偉奇看著雲擎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世子爺有王爺這樣的爹,真幸福。”這話一落,崔偉奇就覺得腦袋一疼。


    崔默打完人以後罵道:“臭小子,難道你爹我對你不好嗎?”


    崔偉奇是一點都不怕崔默的,這也跟性子有關:“爹對我是不錯,但跟王爺比,還是差了那麽一丟丟。”


    崔默又好笑又好氣:“滾犢子。”現在都這樣,要再縱容豈不是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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