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三胞胎頂著大太陽練拳,小半個時辰就滿頭大汗。可師傅沒叫停,誰也不敢停下。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竇師傅瞧著軒哥兒快支撐不住了,這才開口說道:“休息一刻鍾。”一刻鍾以後,繼續。


    三胞胎取了隨從遞過來的毛巾,將滿頭的汗珠擦幹。軒哥兒一邊喝水一邊說道:“太曬了,等會我們跟娘說將練拳這些項目改在室內吧!”像射箭騎馬這些項目必須在外麵那是沒辦法,可練拳舞刀弄槍還是可以在室內的。


    睿哥兒道:“曬就曬了,咱又不是娘們,還怕黑。”他不喜歡在室內,室內空間小不大暢快。


    佑哥兒也想去室內,不想在外麵頂著大太陽練功:“二哥,這天太熱了,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會中暑。”


    一對二,睿哥兒完敗。


    第二次休息的時候,隨從端上來三碟櫻桃。軒哥兒有些驚訝:“櫻桃?現在就有櫻桃了嗎?”記得櫻桃是六月才有的呢!


    阿洛笑著說道:“這是早熟品種。”這些櫻桃剛送到王府,柳兒得了消息就讓人送到前院跟三胞胎這裏。這東西稀罕,王府也就得了兩簍子,柳兒要將這些分成若幹份,然後送到各家去。


    申時末,三胞胎練完功就回了院子洗澡。換了一身衣裳後,三人就去了主院。


    見到棗棗跟柳兒都在,軒哥兒笑著問道:“二姐,那櫻桃還有嗎?”軒哥兒就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對於他這個喜好睿哥兒不知道吐槽了多少回。


    柳兒笑著點頭:“還有三碟。”倒不是柳兒大方,而是這些櫻桃路上就用了一些時日,再放下去就得壞了。


    棗棗笑著說道:“你喜歡就讓下麵的人多送些過來了。”


    軒哥兒搖頭道:“還是不要了。”這櫻桃有多貴,軒哥兒是知道的。就因為他喜歡讓下麵的人一直送,太破費了。


    柳兒見狀說道:“除了櫻桃,還有草莓、西瓜、李子等等。這些東西都不是稀罕物,你喜歡的話跟我說,我讓下麵的人送來。”夏天正是水果最多的季節,不像冬天,想吃也沒的吃。


    “荔枝這個時節也熟了,讓下麵的人送幾筐荔枝來吃。”前年在廣西,棗棗吃了不少荔枝。不過荔枝上火,尹兆豐每次隻給她吃一碗,再多就不給吃了。


    柳兒搖頭道:“太遠了,送到這裏來都不新鮮了。”從福建到鎬城,除非快馬加鞭送過來,否則等送到鎬城就不好吃了。


    “讓他們速度快些就是了。”


    佑哥兒不讚同了,說道:“大姐,娘要聽到這話肯定要罵你的。”


    棗棗納悶了,問道:“不過是讓下麵的人送荔枝來吃,娘做什麽罵我?”


    佑哥兒搖頭晃腦地念起了杜牧做的《過華清宮》:“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什麽意思?”


    睿哥兒樂嗬嗬地說道:“姐,讓你多讀點書你不肯,現在抓瞎了吧?”姐弟六人隻有棗棗讀書比他差。而睿哥兒在多重打擊之下沒自卑,是因為每次受挫就想著棗棗比他還不如心裏就平衡了。


    軒哥兒是個好孩子,當即跟棗棗解釋道:“這首詩的意思唐朝皇帝唐玄宗為博得紅顏一笑,不惜開辟荔枝道,再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從福建送荔枝到京城。這樣送達京城的荔枝就非常新鮮。”


    棗棗愕然:“八百裏加急就為送荔枝?這是瘋了?”隻有如打仗或者地動等緊急事件,才會動用這個傳遞信息。


    佑哥兒笑著道:“可不瘋了。唐朝就因為他從鼎盛時期轉向衰弱。”


    正在這個時候,玉熙跟雲擎進門。玉熙笑著問道:“在聊什麽?聊得這般開心?”


    棗棗搶在眾人麵前趕緊說道:“娘,我想吃荔枝了。”她不過是想吃荔枝,就給整什麽唐玄宗妃子的,要不是她反應快,差點給繞進去了。


    玉熙還沒開口,雲擎就說道:“這事告訴韓吉,讓他去買兩筐荔枝回來就是。”這麽一點小事何至於還要特意跟他們說。


    玉熙加了一句:“兩筐也太多了,買十斤八斤就差不多。這東西吃多了上火。”鎬城內有賣荔枝的,不過很貴。不過棗棗想吃,貴就貴吧!


    佑哥兒壞心眼地問道:“娘,外麵的荔枝賣多少錢一斤呀?”


    玉熙想了下說道:“去年這個時節荔枝好像是十兩銀子一斤,今年不知道。不過我想,價格應該差不離。”


    “十兩銀子一斤?他們怎麽不去搶呢?我在廣西的時候荔枝隻四文一斤。”雖然這裏離嶺南比較遠,可也不至於這麽離譜。


    三胞胎異口同聲道:“這麽便宜?”嶺南四文錢一斤這裏竟然要十兩銀子,這太不可思議。


    玉熙覺得眾人有些大驚小怪:“嶺南離這裏太遠了,要保鮮就必須用大量的冰塊,就是這樣,也有很多壞掉。”成本太高,出售價自然也就高了。


    棗棗忙擺手道:“那我還是不吃了。”這麽貴,她可舍不得。


    柳兒跟三胞胎也覺得好奢侈。


    玉熙失笑道:“咱家還沒緊張到這個地步,買十斤回來嚐個鮮還是可以的。”精打細算,總比一擲千金要強。


    用過晚膳,佑哥兒留了下來問道:“娘,前幾天就說大哥快回來了,怎麽到現在還沒回,娘,大哥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雲擎笑著說道:“若是沒耽擱,這兩三天應該就可以到家了!”路上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晚上一兩天也很正常。


    佑哥兒道:“娘,你答應過我,等大哥回來就讓我去江南的。”江南有好吃的好玩的,他還是很向往的。


    玉熙失笑:“娘說話算話。不過你確定這個時候去江南?”這麽熱的天趕路,一般人可吃不消。


    佑哥兒重重點頭道:“自然。對了娘,二哥跟三哥若知道肯定也要去的。”這是在給睿哥兒與佑哥兒爭取機會。


    玉熙笑著道:“這事等你大哥回來再說。”若是兩人執意要去江南,她也不會攔著。三胞胎都十歲了,也該讓他們出去走走,見見外麵的世界了。


    兩日後的下午,啟浩回來了。


    三胞胎得了消息就跟竇師傅告假,然後急匆匆地去了啟浩的院子。見到華哥兒在屋子裏,忙問道:“表哥,我大哥呢?”


    華哥兒笑著說道:“世子爺剛去了淨房泡澡,二少爺你們等一下。”


    佑哥兒說道:“二哥,三哥,既然大哥在泡澡,那我們也先去換身衣裳吧!”不管誰泡澡,最少要一刻多鍾。這麽長時間足夠讓他們洗完澡換好衣服了。


    啟浩沐浴完後,拖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問了華哥兒:“爹跟娘有沒有派人過來?”


    華哥兒搖頭:“沒有。二少爺他們剛才來過,另外大郡主跟二郡主派了人過來。”


    啟浩當即苦了臉。


    華哥兒知道啟浩的顧慮:“你將實情告知姑母,我相信姑母能諒解的。”


    “當年爺爺用大姐為誘餌引出榆城的細作,娘知道以後大發雷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待見爺爺。這次我以身犯險,娘肯定很生氣了。”這次怕是會受到重罰了。


    華哥兒道:“世子爺,你並沒有以身犯險。”去涼山寺的是替身,又不是世子爺本人,這樣怎麽能算以身犯險呢!


    啟浩搖著頭道:“你不懂。”


    正說著話,就見睿哥兒三胞胎走了進來。佑哥兒衝上去抱著啟浩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我了。”


    睿哥兒大著嗓門道:“大哥,快跟我說說,你這趟去綿州有什麽收獲?”啟浩在涼山寺鬧的那一出,三胞胎並不知道。


    啟浩將一路上所見所聞簡單說了一遍,隻避開涼山寺的事。


    軒哥兒非常驚訝:“竟然窮得沒衣服穿,隻能窩在被窩裏?”他隻以為碰到天災這些人沒飯吃,卻沒想到衣服都穿不上。


    睿哥兒的重點跟軒哥兒不一樣:“大哥,你說你將救的兩個姑娘送回府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沒聽說?”


    佑哥兒嘴角抽了抽,不過是府裏多了兩個丫鬟,哪值當特意告訴他們兄弟:“大哥,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啟浩點頭道:“那個大的男扮女裝去學堂念書。這孩子不僅有膽色還很有想法,我覺得娘會喜歡她的,所以就讓人將她送了回來。”其實看到尹康樂,啟浩就想起了棗棗。都是一樣不為身為女子而自卑,都很努力地在為自己的目標奮鬥。


    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晚膳的時間了。


    四兄弟到主院見到玉熙跟雲擎時,非常驚訝。佑哥兒道:“爹,娘。”他們還以為兩人沒到呢!


    玉熙神色不大好看地說道:“飯菜已經上桌,趕緊洗手用膳。”


    就連反應最遲鈍的棗棗,都看得出來玉熙心情不好了。這個時候,她也不敢開口了,否則肯定要挨罰。


    這頓飯,眾人吃得非常安靜。平日吃飯會發出聲響的睿哥兒,這回也細嚼慢咽。


    棗棗最先吃完,完了站起來道:“娘,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雖然好奇啟浩做了什麽讓娘這般生氣,但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到時候萬一多嘴被殃及那可就冤了。再者,她對啟浩有信心,就算做錯事,她娘也舍不得重罰。


    柳兒見狀,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三胞胎很有義氣,吃完飯就在一旁等著,沒有回去。玉熙掃三人一眼說道:“這裏沒你們的事,都回去寫功課。”


    三胞胎望著啟浩。


    兄弟這般友愛,雲擎見狀很滿意。兄弟就該這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玉熙沒好氣地說道:“還不走?是不是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課不夠多?”這潛台詞就是,再不走她就要多布置些功課。


    睿哥兒忙道:“爹,娘,大哥,那我們先回去了。”她娘可下得了狠手,還是趕緊溜的為好。


    看著三胞胎得背影,雲擎頓時無語了。剛還覺得三胞胎很有兄弟愛,沒想到竟然這般不堪一擊。


    屋子裏就剩下三人,啟浩跪玉熙麵前垂著頭道:“娘,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玉熙神色很冷:“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的計策被看穿,奪魂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你的命。那時候,你讓我跟你爹怎麽辦?”


    啟浩低著頭道:“娘,那兩****一直躲在密室裏的,吃喝拉撒都在裏麵,就算計策失敗,奪魂也找不著我。”易琨跟餘誌太顯眼,不能不跟著去。而華哥兒相對就沒那麽重要,所以對外就說華哥兒水土不服,讓他留下來保護啟浩。


    這事,玉熙倒是不知道。


    啟浩有道:“正是因為有這個密室,易琨跟餘誌才會同意我的這個計策。”知道這個密室的人,屈手可數。


    玉熙神色仍然冷冷的,不過心頭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雲擎有些心疼忙打圓場:“玉熙,你就別生氣了。啟浩這次除掉了奪魂將綿州的細作一網打盡,可是立下大功。這也算是將功抵過了。”


    玉熙望著啟浩,問道:“你也覺得可以將功抵過了?”若是啟浩也這般認為,那她這些年的心血可就全都白費了。


    啟浩忙搖頭道:“是兒子不孝,讓爹跟娘擔心。”平日他們姐弟有個頭疼腦熱娘都擔心得不行,這次的事肯定又讓娘吃不下睡不著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娘之前跟你說過多少次,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都忘到耳後根去了?”


    啟浩可不敢爭辯,低著頭道:“是兒子錯了,求娘責罰。”爭辯隻會讓他娘越生氣。而且這事做得是有些危險,因為密室並不是百分百保險。


    見啟浩認錯還不錯,玉熙心頭的怒意消散了不小:“這次就算了,若是下次還敢這樣做,以後你就不要再出門了。”


    啟浩立即道:“娘放心,再沒有下一回了。”這個威脅,對啟浩來說比抄經文什麽可要嚴重得多。


    雲擎見警戒解除,忙走上前將啟浩扶起來,拍著啟浩的肩膀道:“你呀,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


    對啟浩來說,除了天跟地,也隻有祖宗跟雲擎與玉熙能讓他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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