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天霞光,沉沉的仿佛要墜下去似的,訝異得仿若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


    賀子高聽著外麵沒一點聲響,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不安,總感覺有事發生一樣。不過他也不忍心叫醒七天七夜沒合眼的高東南,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走出營帳,看著外麵一群人麵露慌亂之色。賀子高大聲問道:“怎麽回事?”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穿著一身盔甲的鐵奎。讓賀子高心驚的是,鐵奎手裏握著劍,那把劍上沾滿了血。


    賀子高心知不好,厲聲叫道:“鐵奎,你做什麽?想造反不成?”


    鐵奎麵無表情地說道:“你說對了,我就是造反。你若識趣就加入我們,若不識趣我,就跟外麵那些負隅反抗的人一個下場。”反抗的人,全都被他殺了。


    不待賀子高回答,高東南從裏麵走了出來。外麵這般大的動作,淺睡的高東南哪能不被驚醒。


    高東南走到鐵奎麵前,說道:“鐵將軍,皇上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皇上?”


    鐵奎根本不給高東南廢話,問道:“高將軍,我隻問你一句,降是不降?”


    高東南想也不想抽出佩戴的寶劍,朝著鐵奎砍了過去。當時濟南就是曾一稟反叛,婁青雲敗逃。有了前麵的教訓,高東南的佩劍睡覺都不離身的。


    鐵奎早有防備,避開了這一劍。兩人武功不相上下,若是單打獨鬥短時間很難分出勝負。時間寶貴,鐵奎不想浪費時間,大叫一聲:“反抗者,殺無赦。”


    這話一落,跟在鐵奎身邊的一個高個子加入了兩人的戰鬥。不下二十招,高東南就落入了下風。


    血不停地往地上滴落,不過高東南這會心思全在突然冒出來的高個子身上:“他是什麽人?”京城之中有這樣身手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鐵奎沒回答這個問題:“這個你無需知道。我隻問你,降是不降?”


    聽到這話,高東南苦笑一聲道,看來白蘞是對的,鐵奎有異心。


    鐵奎還是那句話:“降是不降?”若不是高東南為人正直,他也不會那麽多廢話。


    高東南也沒有再廢話了:“要殺要剮隨你便。不過在死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早投靠了明王,還是因為白蘞的事反叛的?”死也要讓他死個明白。


    鐵奎見院子裏的人都在看著他,沉聲說道道:“我本姓寧,單字海,是明王妃的親舅舅。”他已經決定公布自己的身份,所以這會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獵鷹有些詫異,他之前以為就算明王拿下京城,鐵奎也不會公布自己的身份。如今的情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高東南眼睛瞪得老大,過了半響說道:“這麽多年連皇上都沒發現你的身份,鐵、寧海,死在你手裏我也不算虧了。”


    “各為其主,對不住了高將軍。”說完,將高東南的頭砍了下來。


    走出主帥營,鐵奎立即叫來了嚴凱,讓他帶了一隊人馬立即趕往皇宮去阻止李春火燒宮殿。


    獵鷹說道:“我也去。”剛才獵鷹殺了好幾個有份量的將領,將其他人都震住了。要不然,鐵奎也不會這般容易摸到主帥營。而現在,這裏已經不需要他了。


    鐵奎沒有阻止。


    打了七天了,京城還沒拿下來。封大軍說道:“這可真是一塊硬骨頭。”他還以為京城能很快拿下來,沒想到這麽難。


    雲擎說道:“在預料之中。不過他們已經有些頂不住了,再有三四天,我們就能將京城拿下。”


    封大軍點了下頭。


    就在這個時候易琨掀開簾子,一臉喜色地說道:“王爺,鐵奎打開了城門,提著高東南的頭來投誠了。”這等於是說這仗不用再打了。


    雲擎忙問道:“人呢?”聽到鐵奎在外麵等候,雲擎大跨步往外走。


    封大軍想也不想就拉住雲擎的手,說道:“王爺,小心有詐。”


    見雲擎回頭望著他,封大軍放開手說道:“那鐵奎可是燕無雙的走狗,這些年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這樣的人又怎敢來投靠我們?王爺,這裏麵肯定有問題,還是我去見他吧!”雲擎跟玉熙兩人眼裏容不了沙子,鐵奎這樣的人投靠未必會接受的。


    拜燕無雙所賜,鐵奎的名聲徹底搞臭了。在眾人心中,他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雖然玉熙建議讓鐵奎以投誠的名義投靠他們,隱藏他的真實身份,這樣可以避免燕無雙的暗害。可鐵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公布身份比較好。若不然,以他之前做下的事怕那些人會對他口誅筆伐,而燕無雙也未必會放過他。與其如此還不若公布身份,知道他是明王妃嫡親的舅舅其他人也不敢對他橫加指責,日子也能過得舒心些。


    雲擎笑了下說道:“不會的。”


    能讓王爺這般篤定鐵奎不會對他不利,那隻有一個可能,鐵奎是他們的人。想到這裏,封大軍突然釋然了。莫怪王爺之前的行為有些奇怪,原來根由在這裏。


    走到外麵,就看見滿臉胡須渾身是血的魁梧男子站在那裏,好像一座山似的。


    見到雲擎,鐵奎就跪在地上說道:“拜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別說他現在是叛投過來的,就算原本的身份,見到雲擎也是要行大禮的。


    雲擎走過去親手將鐵奎扶了起來。天上雷公,地上舅公,他可不敢讓鐵奎下跪。


    封大軍看到這個情況,忍不住打量起了鐵奎。可惜鐵奎一臉胡須,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什麽。


    啟浩見狀,知道雲擎還不想泄露鐵奎的身份,當即插了一句話:“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既然不想公布身份,有些話自然是要避了人。


    鐵奎看著啟浩,問道:“是世子吧?”見啟浩點頭,鐵奎笑容滿麵地說道:“長得真好。”不僅容貌出色,這一身的氣度也無人能及。


    封大軍聽到這話,詫異地看了一眼鐵奎。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長輩。最詭異的還是啟浩的態度,不僅不惱,反而一臉笑意。要知道啟浩待人親切那都是表麵,其實對人很防備,不相熟的人他都不能靠近他。別說一個叛投來的將領,就算是他現在說話都不敢太隨意了。


    進了營帳內,啟浩朝著鐵奎行了一個晚輩禮:“剛才失禮了,還請舅公見諒。”也是怕泄露鐵奎的身份。


    就剛才雲擎跟啟浩的表現,他已經猜測到鐵奎的身份不一般了,所以在聽到這個稱呼時,他並不太驚訝。


    鐵奎知道啟浩的避諱,笑著說道:“世子,現在外麵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舅舅,為何要公布身份?這樣你會很危險的。”鐵奎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他也不希望鐵奎出事。


    鐵奎笑著搖頭,這些年他哪一日不在危險之中:“我想在有生之年讓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寧家的子孫,不想到死才讓人知道我的身份。”


    頓了下,鐵奎說道:“就算真招了燕無雙的暗算,我也認了。”這些年他太累了,就想過幾日安心舒適的日子。哪怕為此丟命,他也不後悔。


    啟浩忙說道:“舅公,燕無雙沒那麽大的能耐,隻要你出入帶足護衛也不用怕的。”燕無雙還想弄死他們一家,不也沒成功嘛!


    鐵奎笑著說道:“這隻是最糟糕的情況。”燕無雙想殺他,沒那麽容易。


    封大軍插了話:“這些晚些時候再聊,我們先進城吧!”京城內肯定還有很多的餘黨,他們得盡快清除了這些人,然後恢複京城的秩序。當然,最重要的是搶奪戰利品。


    雲擎嗯了一聲道:“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進京。”雖然不會再有變故,但還是盡快將京城完全控製為好。


    大清早,於冬跟江弦就摸出去打探消息。雖然外麵很亂,但他們兩人都會功夫,一般人也不會惹他們。


    兩刻鍾,兩人就回來了。江弦一臉激動地說道:“太太,高先生,明王打進來了,現在外麵都是西北兵。”


    高先生有些意外:“這麽快?”按照他的預測,最少還得要五六天才能打進來。


    江弦搖頭說道:“不會有錯,他們穿的衣服不一樣。”


    於冬在旁邊補充道:“聽說是鐵奎叛變,殺了高東南投靠了明王。”


    高先生對於鐵奎也是很熟悉的,聞言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誰投靠明王,也不該是鐵奎呀!


    不待他多想,玉容說道:“高先生,既然明王已經打進來了,我們是否可以出去了?”她是一天都不想在這裏呆了,蚊蟲多得能將人抬走不說,還有老鼠亂竄。這些日子,她晚上都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高先生說道:“現在外麵肯定還亂糟糟的,再等兩天吧!”過兩天,外麵才會恢複正常的秩序。


    玉容真的受不住了:“不是說西北兵不會亂殺無辜嗎?我們住在平民區,他們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雖然白天可以補覺,但這日夜顛倒的日子對她來說就是煎熬。


    高先生知道玉容這些日子不好過:“太太,西北軍不會濫殺無辜,可保不準有眼紅的人栽贓陷害我們。再熬兩日,現在出去太危險了。”這兩日,西北軍肯定到處搜刮了。


    以政看著憔悴得不行的玉容,有些心疼:“先生,要不就出去吧!我想就算有人栽贓陷害,可他們搜不到錢財,應該不會有事。”說完,又加了一句:“再者,真有事到時候亮出我們的身份,他們也不敢怎麽樣我們的。”不說大舅是江南總督,隻說他大伯是工部尚書,那些人應該不會為難他們的。


    高先生的媳婦也道:“當家的,我們搬出去吧!”這些年養尊處優,她也都有些受不了了。


    一大半的人想搬回去,高先生猶豫了下,也點頭答應了。


    結果剛搬進去不到一個時辰,就迎來了一小隊官兵。這些人二話不說,開始翻箱倒櫃。可從裏到外搜了一遍,除了一些糧食,都沒找著一件值錢的東西。


    臉上有塊刀疤的男子臉色難看地盯著跟著他們進來的男子:“你不是說他們是有錢人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於冬認出了這個男子,此人也住在這條街上,名叫沈六。也不是什麽惡人,就是有些油滑。


    於冬故意裝成氣惱的樣子說道:“你這人也是太惡毒了,不過是之前吵了幾架,為何要這般栽贓陷害我們?”


    沈六臉上掛滿了笑容,說道:“別裝了,我早就打探到你們的身份了。”問題出在韓建誠身上。也是湊巧,沈六以前見過韓建誠,也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查起來,也很容易。


    說完,指著玉容朝著刀疤男說道:“軍爺,這是前戶部尚書江家的兒媳婦。”


    這話一落,高先生跟玉容的臉色一下全都變了。


    戶部尚書,那可是管著錢財的官。朝廷的官員那都是巨貪,江家老頭子肯定是撈了足了錢財。刀疤男看著玉容,仿若看到無數的金銀財寶。


    刀疤男將手中的大刀指向玉容的脖子,說道:“我們隻要財,不要命。不過若是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手下留情了。”軍中有令,不準濫殺無辜。不過官宦人家的女眷,可不在這其中。


    以政嚇得大叫一聲:“不許傷害我娘。”若知道有這番變故,他就應該攔著不讓娘回來。可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見刀疤男的目光轉向以政,高先生暗呼不好。他的責任就是保護好以政,要讓他平安長大。


    雖然知道西北軍軍紀嚴明,不會濫殺無辜。可閻王好說,小鬼難纏。真被這些人殺了,也沒地找理去。


    想到這裏,高先生立即說道:“這位軍爺,我家太太確實是前戶部尚書的兒媳婦。”


    刀疤男興奮了,要知道所獲得的戰利品他們可以分到一成。當然,這些都是麵上的。得了戰利品不私藏些那是傻子。鑒於這些都是大家拿命拚來的,隻要不過分上頭的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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