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番外(40)


    三個月俸祿,對柳兒來說不算什麽。可這個責罰,讓她心裏不痛快。


    封誌希說道:“皇上這也是做給大臣們看的。”老秀才的死主要責任在他自己,可因為柳兒,他被衙門的人打死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柳兒也有錯。


    佑哥兒沒什麽顧忌,在朝堂上可以大咧咧地給柳兒撐腰。可啟浩是皇帝,他就算偏袒柳兒也不能明目張膽。


    柳兒說道:“我娘長說在其位謀其政。啟浩這麽做並沒有錯,我就是心裏不得勁。”


    說完,柳兒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算是她明白過來為何江南遲遲沒有女學了。”不是沒人想辦,是阻力太大不敢辦。


    封誌希說道:“要這女學由母後來辦,那阻力就小了許多。”


    老秀才的死,柳兒也不是故意的。可若換成玉熙,就算是她下令打死也沒人敢非議。禦史有天大的擔子,也不敢在金鑾殿上要求皇上嚴懲了。


    “我也希望呢!可是我爹去哪,都要帶著我娘。天南海北四處跑,我娘什麽也幹不了。”要不然,江南的女學早就辦好了,何至於她還被罰三個月的俸祿。


    封誌希說道:“不過難度越大,以後女學辦起來了你的功勞也越大。說不定,以後你也會跟大公主一樣青史留名呢!”


    柳兒一愣,轉而笑道:“我不求青史留名,我隻是希望在有生之年不要再聽到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鬼話。”


    這個難度,有些大。不過封誌希,也沒有給她潑冷水。


    為了能讓女學順利辦下去,柳兒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山東。雲擎跟玉熙,過完年就去了山東。以這幾年兩人的習慣,怕又要呆到下半年了。


    可惜,柳兒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這事在江南鬧得沸沸揚揚,有幾位大儒公開場合指責柳兒,說她冷血狠辣不將人命當回事,這樣的人辦的學堂又怎麽可能會是好的。更甚者,還有人寫詩寫文章譏諷柳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柳兒是個飛揚跋扈惡毒狠辣的毒婦。


    柳兒長這麽大還沒被這樣罵過,偏偏她又奈何不了這些人。雖然她是公主時候金枝玉葉,但也不可能跟整個江南文壇對抗。


    偏偏嬌嬌還火上澆油,將一首譏諷柳兒的詩拿回來給她看。


    怒氣攻心,柳兒病倒了。


    封誌希心疼不已道:“你跟他們較什麽勁,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就是氣吐血,也是白氣。”


    柳兒躺床上不說話。


    “別多想了,好好養病,盡快將身體養好了。”地方上的事,封誌希插不上手。若不然,彈劾他的折子怕是會堆積如山了。而這事跟老秀才的死的性子還不一樣。要插手地方上的事,那就是他逾矩了,皇上也會不高興的。


    柳兒嘀咕道:“你忙你的去,我眯會。”


    過了兩日,封大軍到了金陵。見到柳兒,封大軍看她氣色不好問道:“外麵的傳聞是怎麽回事?”


    一行人剛下船,就聽到各處都在非議柳兒草菅人命的事。封大軍沒將這傳聞當一回事,可是常氏卻是擔心的不行。還催促著封大軍趕緊過來。封大軍拗不過常氏,隻得先行一步。


    柳兒苦笑道著將這事簡單說了下:“我也沒想到一件小事竟然鬧得這般大。我現在,都成了個十惡不赦的毒婦了。”


    “我就說了傳聞不可信,你娘瞎擔心。不過,為這麽點小事氣病了可不值得。”二公主這些年太過順風順水,沒經什麽事。要換成是大公主,絕對將這些人的話當放屁。


    柳兒好鬱悶,這還算小事。她都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封大軍笑道:“他們當年罵太後比你這個惡毒百倍不止了。可太後完全無視他們。”真正的強者,不會搭理這些閑言碎語的。


    “他們還敢罵我娘?這事我怎麽沒聽說過?”她在江南,可從沒有聽到不利於玉熙的傳聞。


    封大軍笑道:“太上皇打下江南那幾年,那些人罵太上皇跟太後罵得特別凶猛。好像不罵太上皇跟太後兩句,就顯得他們品德不高尚似的。後來,太後對江南進行一次大清洗,那些文人就再沒人敢罵太後一句了。”後來沒有再被罵,玉熙鐵血手腕是一個方麵,另外一個方麵也是玉熙讓老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這些事,柳兒從沒聽玉熙提起過。


    封大軍笑著說道:“你辦女學,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帽子戴得太高,柳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辦女學,就是希望女子也能有讀書認字的機會。”有些書香門第的人家都不讓姑娘念書,這種現象實在很詭異。


    封大軍正色道:“公主試想一下,若是太後娘娘沒念書不懂政務隻會繡花,又如何能輔佐太上皇奪得天下。那樣,老百姓可能如今還在受戰亂之苦。”所以他剛才這話,是發自肺腑的。女子讀書,不僅對家有用,對國也一樣有用。


    柳兒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封大軍說道:“公主,不要為幾句酸話就放棄。若你真不辦女學,正合了那些人的意。這個時候,不僅不能退縮還得勇往直前。”


    柳兒笑了下說道:“我沒放棄,我就被他們罵得難受。正準備等身體恢複後就邀請大家來府裏賞花呢!”賞花是名頭,主要還是將女學要招生的消息放出去。


    做事就怕半途而廢,知道柳兒沒有放棄的打算封大軍就放心了。


    三日以後,柳兒發了請帖,邀請金陵城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的女眷賞花。


    賞花宴後,總督府就將家裏適齡的兩位姑娘送去女學報名。巡撫、布政使見狀,也都送了一位姑娘去報名。下麵的人官員見總督如此支持公主,也都紛紛效仿。


    柳兒拿著名單,喜憂各半。


    封誌希拿著毛巾一邊擦頭,一邊問道:“怎麽了?沒什麽人報名嗎?”


    兩廣總督巡撫布政使等高官的官邸都在金陵,所以這裏五品以上的官員比在福州多了一倍不止。按理來說,應該更好招生。不過有了之前的事,封誌希沒這麽樂觀了。


    柳兒搖頭說道:“不是,報名的人數不少。隻是,報名的全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這情況,瞧著就有些不對。”鄉紳跟商戶人家的姑娘,沒有蹤跡。


    封誌希對此沒覺得有什麽意外:“士農工商,這官宦人家最是瞧不上商戶了。他們家的姑娘,哪願意跟商戶女一起念書。”江南這裏文風確實很盛行,但這裏規矩等級也很森嚴。像商戶,在這裏地位非常低。


    柳兒緊鎖眉頭。


    封誌希笑道:“現在主要是將女學辦起來。就如在福州,隻要你將女學辦好了,以後這女學自然也就越來越多。到時候鄉紳商戶家的姑娘,也都有機會進學堂念書的。”


    柳兒點了下頭。


    與在福州一樣,柳兒隻招收三十位學生,學費一個學期一百兩銀子。


    女學開學的前一天晚上,有人意圖在學堂大門口潑糞,結果被守在那裏的護衛給抓了個正著。吃了老秀才的虧,柳兒這次就將人送去衙門。該如何處置,按照律法來判。


    第二日,學生都被家裏的家丁送到了學堂。防備有人又來搞破壞,知府衙門派了官差在女學附近巡邏。隻要看到可疑人員,立即抓起來。


    好在這一日風平浪靜,並沒有出事。結果到了晚上,竟然有人縱火想燒了學堂。


    柳兒有些不可思議地與封誌希說道:“我不過是辦個女學,怎麽整得好像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在很多人眼中,女子認幾個字不當睜眼瞎就可以了。讀書識字,那是男人才有的權利。你辦女學對這些人來說是觸了逆鱗,對他們來說是大逆不道的行為,這些人自然是想毀了它。”他其實也沒想到,女學最難辦的竟然是江南。


    消息靈通的人家第二天就得了消息,知道有人去女學放火。傅明朗的大兒媳跟三兒媳打起了退堂鼓。不過傅大奶奶比較沉得住氣,而傅三奶奶的心理素質就沒那麽高,一臉焦慮地說道:“父親,我聽說昨晚有人跑去女學放火。父親,那裏太危險了,還是不要讓靈兒去了。”


    傅明朗神色淡然道:“你們不用擔心,公主不會讓女學出事的。”


    傅三奶奶急了:“都有人去學堂放火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父親,我就靈兒這麽一個女兒,萬一出了什麽事我也活不了了。”


    傅明朗臉色一黑,這話說得好像他不管孫女的死活:“你要不想她去,那就不要讓她去了。不過,退出容易再進就難了,這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傅大奶奶聽了心頭一顫,她知道公爹說這話有深意。哪怕她也擔心女兒的安全,第二日還是將人送去女學。而傅靈兒,第二日就告病在家。


    傅家三奶奶笑著說道:“大嫂心真寬。”女學那般危險還將女兒送去學堂,分明是不將自己女兒的性命當回事了。


    傅大奶奶淡淡地說道:“女學是公主辦的,哪會有危險。外麵的傳聞,不足為信。”這事她昨晚跟女兒解釋過,而傅三姑娘並不害怕,且還說喜歡女學的氛圍。


    傅家三奶奶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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