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肖氏擔心寧海舊傷複發,催促他回京去。


    肖氏說道:“如惠說泡溫泉對這舊傷有好處,你去溫泉莊子裏泡下溫泉。”


    “泡溫泉這麽有用,那還要太醫幹嘛?”反正他是不信這話了。


    肖氏又道:“阿湛也說了,到時候會請太醫到溫泉莊子上給你治傷。每年三月,你都要舊傷複發,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寧海說道:“現在天太冷,晚些再走吧!”這麽冷的天,我怕你身體受不住。”正常從這裏到京城要半個月時間。如今路不好走,得一個多月。


    知道寧海是在顧慮自己,肖氏說道:“你先回去,我等開春以後再回京。”


    見寧海不同意,肖氏從早念到晚。念了三天,寧海實在是受不住隻能同意了。


    走的時候都除了春妮夫妻幾人,其他人並不知道。


    寧海走後,肖氏就與傅氏說道:“我隨你們回縣城吧!”她並不喜歡呆在這裏,沒地暖冷得要死。然後路也不好走,想出門走走都不方便,逛街更別想了。整日待在院子裏,然後又聽不懂這裏人的話,都快發黴。


    鐵虎不願回縣城,春妮跟段冬子就留下照料他,所以肖氏跟傅氏也不擔心隨了他的意。


    鴻博看到傅氏才知道寧海走了,當下忍不住埋怨傅氏說道:“舅舅離開,你也不告訴我一聲。”


    傅氏也很冤:“舅舅走前一晚才跟我們說。我也想挽留,可舅母說他要回去治病,你讓我怎麽攔著?”這萬一要耽擱了病情,她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鴻博嚇了一大跳:“舅舅發病了?”


    傅氏搖頭道:“沒有。不過舅母說舅舅每年三月都會發病,擔心這裏大夫不行,所以就讓他早些回去。”


    既是為看病才趕回去,鴻博也沒啥說的了:“阿旺還將婚期改在三月初,就是希望舅舅能參加。”如今這個願望,是泡湯了。


    就是傅氏不主動回來,他也要去接了來。阿旺成親,得由傅氏操持。


    傅氏道:“舅母要開春後才走。阿旺的婚事,舅母肯定能參加了。”


    鴻博點了下頭,與她說了另外一件事:“對了,阿旺給彩霞相了一個人。”


    “哪裏人?”


    鴻博說道:“對方是衡州人,那裏的老家距我們這裏有近千裏遠路。那人父母雙亡來這裏投親,如今在綢緞鋪裏當夥計。阿旺認識他有三年了,覺得這人靠得住,所以就想將彩霞許給他。”當然,將彩霞嫁給他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成親以後,對方得帶著彩霞回鄉去。


    “確定對方沒娶妻?”再厭惡段彩霞,也沒想過讓其為妾。若是段彩霞與人為妾,她兒女都要跟著被牽連。


    鴻博搖頭道:“肯定沒娶妻。對方十一歲就出來,在我們這邊呆了八年。”


    對方長相普通,能力平平,各方麵都不出眾。聽到阿旺願意將妹妹嫁給他哪還有二話,一口應諾成親後就回去。


    聽完鴻博的話,傅氏立即搖頭:“不行。這樣的人製不住段彩霞。若成親以後,他聽段彩霞的話不走怎麽辦?或者,他們在家鄉過得不好又跑回來怎麽辦?”


    這也不無可能,鴻博皺著眉頭道:“那你的意思是?”


    “嫁給跑商,成親後帶著回家鄉去。”所謂的跑商就是天南海北各地跑的商人。這類人,可能這次來了他們這,以後再見不到了。


    鴻博不讚同這個意見,說道:“這跑商根底很難查,若是對方已經娶妻怎麽辦?再或者,半路將她賣了,賣到那種髒地方怎麽辦?”這種事,他聽得多了。


    “那就不遠嫁,給她找個厲害的能治住她的男人。”


    這個法子,鴻博覺得不錯。


    這日寧湛在宮裏當差,聽到說他爹回來了,這會正在禦書房麵聖。他跟跑去上司請了個假,寧湛就跑到禦書房外等人。


    半響後,寧海從裏麵走了出來。


    寧湛看著蒼老了許多的寧海,眼睛有些酸:“爹……”這叫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寧海看了他一眼,笑著道:“都兩個孩子的爹了,還這麽不穩重。”


    “爹,我這是高興。”日盼月盼,終於將人盼回來了。


    說完,寧湛道:“爹,又不趕時間,你跟娘幹嘛在這麽冷的天回來。我都已經盤算好了,等開春就去接你們回來。”


    寧海說道:“你娘說那邊大夫醫術不行,怕我舊傷複發沒人能給我治傷病,就讓我提前回來了。”其實他也信不過那邊的大夫。


    聽到原因,寧湛忙道:“爹,我去英國公府問過了,英國公說泡溫泉確實有用,能緩解疼痛。爹,你休息兩天,我陪你去溫泉莊子上。”他確定泡溫泉確實對寧海的身體有益,就砸重金買下一個溫泉莊子。然後將莊子翻新,務必要讓寧海住得舒心。


    兒子這麽孝順,寧海高興得不行。


    隻是父子兩人都沒想到,當天晚上寧海舊傷複發了。


    寧湛看到寧海疼得在床上翻滾,眼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莫怪她娘一直要爹退下來,原來他爹病發時這麽痛苦。


    宮門落鎖,張禦醫跟最擅治傷病的秦太醫都在宮中出不來。若要請,就得驚動皇帝。寧湛想了下,就跑去了鮑府找了住在鮑家的白太醫,求他過來給寧海診治。


    大半夜的,冷都冷死人,白太醫並不想從暖和和的被窩爬起來:“明早再去。”晚兩個時辰,不會死人的。


    鮑曉霄說道:“老白,若男說安陽伯是太後的親舅公。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的,太後會很傷心的。”


    白太醫這才不情不願地爬起來。


    看著寧海疼得那樣,白太醫給了寧湛一顆墨綠色的藥丸:“將它放在溫開水裏,化了就給他喂下去。”


    寧湛抱著寧海,說道:“爹,你忍一忍,吃了這藥就不那麽痛了。”


    一碗藥,寧海吞下去了大半。


    白太醫很是佩服,安陽伯伯爺忍痛的能力夠強的,他原先預計寧海最多隻能喝下一半的。


    喝完藥沒多久,寧海就沉沉睡過去了。


    白太醫朝著寧湛說道:“將你爹的衣服全都脫下來。嗯,褻褲不用脫。”


    見白太醫就要紮針,寧湛忙說道:“白太醫,不用給我爹診脈嗎?”脈都沒診就施針,感覺有些草率。


    白太醫聽到這話,將金針塞回回去說道:“既然不信任我,那你找個信得過的吧!”


    寧湛有些傻眼,以前聽說過白太醫性子古怪,可他並沒與其接觸過。今日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到了。


    可惜,寧湛賠禮道歉對方也不接受。收拾好家夥什,背著藥箱就準備走。


    寧湛沒法,隻能說道:“白大人,求你看在太後娘娘的麵上,給我爹治下吧!”


    白太醫瞪了寧湛一眼,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藥箱:“若不是看在太後娘娘的份上,你當我願意給他紮針?”


    寧湛陪盡笑臉,其他話不敢再說。就怕說多了又不知道哪話惹著這位大爺了。


    給寧海紮完金針,白太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氣:“累死老子了。”每次紮完金針,他都累得跟狗一樣。


    寧湛小心翼翼地問道:“白太醫,我爹這傷病,能治好嗎?”


    哼了一聲,白太醫說道:“你當我是大羅神仙不成?”


    起身後白太醫一邊將東西放到藥箱,一邊說道:“診金一萬兩。”


    阿紹嘴巴張得老大。一萬兩銀子診金,這、這也太誇張了。


    阿湛也聽說過白太醫診金要得高,不過卻沒想到竟然這麽貴。但他也不敢多說,怕又惹他翻臉:“你稍等,我這就去取銀票來。”


    白太醫見他沒說診金貴,更沒討價還價,麵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明日送去我府上來即可。”他最近正在研製一種藥,可怎麽都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因為楊師傅與若男製藥厲害,他就找其一起探討。這幾天,就住在鮑府了。


    背起藥箱,白太醫說道:“他身上的寒氣,我可以幫這引出來。但他以前受傷落下的病根是根除不了的,隻能好好養著。不好好養著,就得像昨晚一樣疼得死去活來了,而且延續的時間也會越來也常。”


    送走了白太醫,阿紹一臉驚訝地與寧湛說道:“他都沒給伯爺把脈,怎麽知道伯爺身上有很重的寒氣?”


    寧湛道:“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不過他雖然年輕性子也有些古怪,但醫術在太醫院也是數一數二的。”普通的病,不會有人找他。隻有疑難雜症或者難治的病,才會去找他的。


    “這倒是。在桐城伯爺吃了大夫開的藥沒什麽用,仍痛得不行。可吃了他一顆藥丸,就睡下了。”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差距。


    寧湛說道:“不是哪個大夫,都敢將診金開到一萬的。”也幸虧他們家大業大,普通人哪付得起這樣貴的診金。


    阿紹道:“就診金一萬兩,連個藥方都不留下的。”


    隻要白太醫能讓他爹少遭些罪,多少錢寧湛都願意出,“我想,晚些他應該還會再來的。”若不然,也不會說出會將寒氣引出來這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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