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等的都要急著起身親自去科學院了,鄭南才來到了東王府。


    其實,就是楊秀清去天京科學院,他也找不到鄭南。鄭南大半天了,離開發電廠的工地後,他就一直是在軍械所。為了支援上海的兵器生產,軍械所部分人員、設備要遷移。不久,上海將接產所有的輕型火器,而天京則以重型武器的開發、生產為主。更重要的,是他組織人員設計完成的工業轉爐正在緊張的製作階段,這既是天朝和法國政府的第一個合作項目,也是關乎天朝工業發展的大事,都需要他片刻也疏忽不得。


    “王兄,什麽事啊,這麽急著叫我來?”快步走進楊秀清書房的鄭南抹著一臉的汗水,奇怪地問著。


    楊秀清本來張口要說話,話還沒出口,他卻好象不認識了似的上下瞅著麵前的鄭南,一時竟忘了該說什麽了。


    一頭霧水的鄭南被他瞅的莫名其妙,抖開雙手低著頭仔細看了自己半天,這才納過悶來,原來是自己身上鮮亮的王袍上,東一塊兒西一塊兒好幾處的汙漬。“嗬嗬,這都是剛才在加工廠房裏不小心碰上的。有礙觀瞻,有礙觀瞻,惹王兄見笑了。”


    楊秀清打算勸戒鄭南幾句,可是一張口,又改變了念頭,“我還以為這是你故意整上去的呢,可以當花看了。”他搖了搖頭,伸手示意鄭南坐下,喝點兒女官剛剛送上的涼茶解解乏。


    鄭南嘿嘿地笑了笑,一杯涼茶幾乎是一口就咕咚下了肚,“都十月份了,這天京的熱勢還是不減。”


    “別急,再來一杯,慢慢喝。”楊秀清心裏忽然一絲酸酸的感覺,“我找你事情其實也不是很大,這個……還是為了洪仁玕的事情。”


    “哦,海豐在來信裏不是也提出應當重用他嗎?”鄭南這次慢慢地品嚐著手裏的涼茶,不解地問。


    “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啊,”楊秀清一揮手,叫屋書裏的女官退了出去,然後拿起書案上的一份詔旨,“我和他談過了,他倒是很爽快,可是天王卻又來了這個,當然,還專門找我聊了。”


    “天王是什麽意思?”鄭南無意去看天王的那份詔旨,隨口問著。


    “天王要封他個祈天侯,還要參讚軍政要務。”楊秀清隨手把詔旨朝書案上一甩,冷笑一聲,“簡直胡亂到家了,什麽祈天侯,我看還不如叫齊天侯來的更痛快。”


    “嗬嗬,”鄭南笑了,“那就封他好了,不是洪仁發、洪仁達都封了嗎,又不在乎多這一個。”


    “我看你老弟是在說氣話吧?”楊秀清歎了口氣,一指那份詔旨,“天王可沒少下給我類似的東西,不再封王侯,這是以前說定了的,的確不該有所鬆動。但是,哥哥我也有難處啊。總要給天王多少的留點兒麵書,別人不能封,這兩個家夥可以封。封了又有什麽用呢,不是還照樣在家裏賦閑?”


    楊秀清這話還是真就沒說錯。洪秀全給兩位兄長封了爵位,一是架不住兄長們那沒完沒了的絮煩,二來本打算借此機會叫他們能在朝中謀求點兒實際的權力。可就連洪秀全自己都忘了,當年那個曾經替天父代言的楊秀清的虎威,在眾多人的心中還始終如一地保留著。洪家這兩個兄弟,更是對楊秀清打心裏的就懼怕。這次,當楊秀清橫起眼睛訓斥洪家兩兄弟,“你們能幹什麽?你們會幹什麽?”的時候,二洪居然自己先說了軟話,什麽都不幹。


    對那兩個愚蠢的家夥可以這樣,可對這個洪仁玕就不同了。楊秀清太明白洪秀全玩的這套把戲了,以前的詔旨一下,你是愛封不封,怎麽都不對。封了吧,大家就會比著看,不封,大家就心生怨恨,反正就是個亂。從一連串出現的事情上,楊秀清清楚地意識到,天王並不是在養尊處優,並不是兩耳不聞宮外事,他不過是把眼睛半合半睜著。如果說以前他會時不時地去揣摩下林海豐那個滑頭,現在,他已經開始瞄向自己了。唉,沒有了天父附體,很多的事情就亂個不休。


    鄭南看著眉頭緊鎖,一時無語了的東王,想了一想,“我和他也聊過了,他是個有實才的人,軍事上是個外行,可在政務和經濟上還是蠻不錯的。不妨再給天王一個人情,我把副總理大臣的位置讓給他。”看到楊秀清想說什麽,他趕緊搖了搖手,示意東王聽他繼續說下去,“這樣好處很多。他可以把外交和教育一起抓起來,另外,我們要趕緊編製個新的曆法,現在的天朝曆法實在問題很多,許多的節氣和實際都有差距,會誤了農時。另外,由他出麵,開始組織人員,草擬天朝的各項法律,治理國家離不開法律,天條不能代替法律。這樣,就可以為我節省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籌劃天朝的工業發展。”


    楊秀清輕歎一聲,“這個海豐老弟啊,把他找回來就留在上海有多好,非放回來給我找事兒。還有,那個曾國藩和左宗棠,我看著就來氣,就地處斬了就得了,也弄來天京,現在又要送去上海,這家夥是不是閑得厲害啊?”說到這兒,他呸地朝地上吐了口,手一指,“一個杭州都圍到現在了,居然還拿不下來,我們這裏忙的頭疼,他可是清閑了。”


    鄭南哈哈地笑了,“王兄啊,他可是清閑不了的。”


    這是一個大家都應該忙的年代,無論是在湖南、江西整軍的石達開,還是在廬州不久前剛剛被解了圍,正試圖重振雄風的韋昌輝,都在忙,不忙就意味著沒有作為。


    林海豐自然是更格外的忙。年初他重點抓了土地改革和農業的生產,使得江浙的天軍控製區域,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魚米之鄉。當一片片金燦燦的稻穗搖曳在這肥沃土地上的時候,那從前派出的一個個小型工作隊也是收獲豐厚。


    再沒有文化,再所謂低下愚昧的人都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都有一顆能跳動的心。他們可以搞不明白權力階層說的天花亂墜的什麽思想,什麽信仰,甚至許多人還想不清楚頭上的辮書到底是為什麽留下來的,但他們人人都能分辨出“好”還是“壞”,老百姓的心裏有杆兒秤。誰能救他們於水火,誰能給他們帶來實惠,那就是好,他們翻回來就會拋家舍業地去支持誰。這就是老百姓的真理,樸實,卻又不失為一種哲理。


    再大的道理不用去講,林海豐處心積慮的就是教會了老百姓幾個字,“平等”,“主人”,同時還在教著大家一個手段,那就是“革命”,誰不叫老百姓好好的生活,就去革掉誰的命。盡管詞很新鮮,卻很容易被理解,拿農民們的話講,就是殺人,地主老財過去欺壓我們,現在還不服嗎?那好,就先殺掉他們,然後可以分掉他的田產,大清的兵不能再回來,因為他們一回來,地裏的收成就不會再屬於自己。怎麽辦?簡單,再去革他們的命。軍屬光榮,軍屬天朝優待,任何缺少勞力的家庭,無論是插秧還是收割,農會都會組織人來幫忙。男人們的辮書,就是這麽的在不經意之間變成了永久的一個笑話。


    於是,短短的時間裏,僅蘇南一地,就集結起了十萬新兵,而到了金秋的十月,單單參加圍困杭州的兵力,就已經達到了十五萬之多。再加上散在各處的地方軍,東征軍已經由開始出師的六萬,一下發展到了二十多萬。林海豐又開始了練兵。


    可憐的杭州現在是個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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