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是個很精通算計的人,無論是算計人,還是算計事,都比那位自視才高八鬥,甚至以為當初如果不是鹹豐霸占了本該屬於他自己的皇位,大清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的弈忻,要高明的多得多。”


    熱河都統柏葰這樣評價一手挑起了紫禁城這場驚變的慈禧,那是真的一點兒都不過分。慈禧的的確確是把一切能算計到的事情,都算計到了。


    在輕鬆地“拿下了”奕譞的同時,慈禧可沒有就此沾沾自喜,她又打發榮祿奔赴熱河,再次施展“拳腳”,“捋順”了雖然與弈忻私交不錯,但卻跟載垣、端華等人極為不睦的柏葰。按照慈禧的懿旨,柏葰率兵進入圓明園,與護衛長春園的俄軍一起,首先繳了圓明園裏那支忠於弈忻的人馬的械,隨後,接替即將殺進京城的俄**隊,成了拱衛慈禧鑾駕的禦林軍。


    要說慈禧對可柏葰的了解,其實並不多。四年前,已經身為內務府大臣的柏葰,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得罪了當時大權在握的肅順,以至於從前還是在鑲白旗蒙古都統任內揀選本旗承襲有誤的舊賬被肅順的左右手載垣和端華翻騰了出來,於是丟掉了內務府大臣的職位,被降為左副都禦史。在柏葰入宮謝恩的時候,慈禧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見到過這位晦氣的柏葰。


    也許是因為柏葰倒黴在了肅順一黨的手裏,當聽完柏葰大致地敘述了自己這幾十年的官場經曆後,慈禧對這位早在道光六年就高中進士,由庶吉士、編修,累遷內閣學士兼正紅旗漢軍副都統,後又出任過盛京工部侍郎,刑部侍郎兼管奉天府尹,還做過諭祭朝鮮的正使,直至總管內務府大臣的蒙古籍兩朝老臣,表現的頗為同情。她當著柏葰的麵,感歎地勸著她的皇上,不應該對這樣的老臣過於苛刻,尤其在當今的情況下,不該把他們更多地留在京城。其實,慈禧的這番話,她的皇上聽得稀裏糊塗,可跪在那裏的柏葰卻深曉這位懿嬪妃的個中意思,如果他還繼續在京城裏混下去,早晚都要成了肅順等人的祭品。


    為了早日離開京城這塊是非之地,柏葰沒少登了弈忻的門,果然不久,他先是被放為馬蘭鎮的總兵。離開京城的那天,柏葰再次上門重重地感謝了弈忻一番,可在心裏,他卻對那位懿嬪妃更是感激萬分。沒有一年,他又擢升了熱河的都統。


    那年,鹹豐木蘭秋獮到了熱河,柏葰覺得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報效當初的懿嬪妃、如今已是懿貴妃的慈禧的機會了,卻也許是懿貴妃早已忘記了他,居然連一個當麵給懿貴妃請安的空檔兒都沒找到。柏葰可是個善於飲水思源的人,越是這樣,柏葰就越對這位懿貴妃感恩戴德。


    慈禧哪裏是一個愛健忘的人,隻不過那個時候她一心都撲在了如何叫她的皇上盡早駕鶴西遊去了,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別人。這不,一到了真正的關鍵時刻,她不僅想起了數百裏之外的這位熱河都統,還能保證一使就管用。


    柯西尼的那團俄軍一離開長春園,慈禧就忙著擺駕紫禁城,而且還連那頂早已準備好的大轎也不坐,隻是派榮祿帶人去牽來了一輛往日裏太監們用於運送園子內雜物的大車,急急忙忙地坐上去就號令開拔。


    當時,包括柏葰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太理解慈禧的這個做法,誤以為慈禧隻是過於急著想回到闊別已久的紫禁城。尤其是柏葰,生怕兵荒馬亂的京城局麵會一時控製不好,傷到了他的大恩人,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直到已經行在半途,當坐在顛簸的大車上,慈禧小嘴兒一撇,指著早已淹沒在黑暗中的圓明園方向得意地一笑,譏諷弈忻派去長春園的人馬將要空歡喜一趟的時候,柏葰也不相信那會是真的。柏葰太了解那位恭親王弈忻了,即便是在生死攸關的關頭,也根本不相信他會做出如此果斷的選擇。


    可後來的事實證明,慈禧所預料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柏葰拱衛著太後鑾駕剛進德勝門,他私下派出去想驗證驗證太後語言的準確性的探馬,就急火火地帶回來一個消息,近千的忠義救**精銳馬隊果然闖進了長春園。望著此時悠閑地坐在大車上的太後,柏葰忽然感到,年輕的太後那本來嬌嫩、柔弱的身軀,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變得是那麽的高大。太後真是神機妙算啊,倘若不及時離開長春園,隻怕現在大家就真的都成了弈忻的甕中鱉了。


    這支馬隊其實並不是弈忻派出去的,而是僧格林沁和綿洵的小算盤。擒賊先擒王,既然俄國人是為了慈禧的再次垂簾而折騰,那麽,咱們幹脆就先把長春園內的慈禧拿下,看看俄國人還鬧騰什麽?


    可惜的是,別說綿洵親率的那一千蒙古馬隊在長春園撲了空,就是統領著大隊想進入內城的僧格林沁,也被阻在了城下。


    地安門那裏槍炮齊鳴,火光衝天,進入德勝門的慈禧鑾駕更是一刻也沒耽誤,大車轟轟隆隆地南下。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他們剛剛趕到西安門外,打算繼續南行的時候,卻迎頭與桂良帶著的那群亂哄哄的兵馬撞了個滿懷。


    桂良是在宣武門與僧格林沁和綿洵分手後,火急火燎地開始召集散布在西城的各路駐防兵馬的。兵馬一集中起來,桂良本來是想從側麵支援一下堅守在大清門方向的守軍,可還沒靠上前,密集的人馬就被頭頂上落下來的炮火,還有正陽門箭樓上雨點般襲來的槍彈打得亂成一團。從亂兵們那一張張驚恐萬狀的麵孔上,桂良明白,要指望著他們去衝開俄國人的陣勢,那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隻要俄國人騰出手來一個反衝,馬上就會叫他的這些人馬變成沒頭蒼蠅似的潰兵。無奈之下,他選擇了帶著這些人馬趕緊由西安門進入皇城,至少這樣還可以增加一下皇城內的防禦力量。


    一碰上迎麵而來的這隊人馬,桂良開始並沒在意,雖然地安門那邊兒的槍炮聲越來越劇烈,可這京城裏更多的還都是經過他和弈忻、端華精心挑選過的可靠人馬。他甚至還大聲吆喝對方,趕緊讓開路,稍遲再尾隨在自己人馬的後麵,等候進宮。


    直到他看清楚了對麵的柏葰的時候,這才猛地一驚,“柏葰……你是怎麽來的?”


    “奉太後懿旨,入京平叛。”柏葰冷冷地撥馬一讓。隨著他和身後的士兵們兩側的這一讓,一輛大車緩緩地駛了出來,大車上,挺身而立的居然是慈禧鎮定、尊貴的身姿。


    桂良更是蒙了。


    “桂良,見了太後還不趕緊下馬參拜,難道你們想造反?”


    隨著柏葰這不失時機地一聲大喝,桂良渾身一顫,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這位本已給囚禁起來了的太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桂良,弈忻等人挾持皇上,出賣大清,如今又襲擊幫助我們的俄國朋友公然造反。”大車上的慈禧一臉冷酷,“念你們不知內情,隻要你們從現在開始聽從柏大人的號令,救出皇上,一切既往不咎。如果繼續執迷不悟,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對於那些習慣了下跪的人,若想叫他們的兩隻腿變得堅硬起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況跟在桂良身後的這些人,還根本沒有接受到過這方麵的教育呢。桂良可以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堅持坐在馬上不跪,可那些往日裏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能一睹尊貴太後芳容的兵士們,卻承受不起慈禧的傲然屹立,呼啦啦跪倒一片。


    “桂良犯上作亂,給我拿下!”


    柏葰手裏的大刀一擺,一聲大吼。頓時,在一片刀光槍影中,桂良和他的那少數心腹們血肉橫飛。


    親眼看著辦掉了桂良,慈禧的心裏這才似乎稍微感到踏實了一點兒,“柏大人,這邊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要控製好各個城門,對那些還是狗膽包天的奴才們見一個殺一個,決不能手軟。記住,要替進宮搶救皇上的俄國朋友們解除一切後顧之憂。”


    看著柏葰堅定地連連點著頭,她這才朝著榮祿揮揮纖細的小手,“好了,咱們去俄國公使館。”


    聽著內城亂成了一鍋粥,自己卻進不去城,宣武門外的僧格林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尤其是當被叫急了的城頭上丟下來了桂良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的時候,僧格林沁瞪著上麵的柏葰,更是眼珠子通紅。他是真能沒想到,柏葰這個與自己同族的混蛋,居然會成了慈禧的幫凶。


    “攻,給我攻!”僧格林沁跳著腳地吼叫著。


    沒有大炮,沒有雲梯,紛亂的兵將們隻好斬斷一棵巨樹,在瓢潑的彈雨掩護下,幾十個兵將抱起巨木,撞擊向厚重的城門。一次不成,第二次……


    如果不是那位同仁堂的大查櫃張祖光的及時到來,惱羞成怒的僧格林沁還不知道要在這裏硬耗上多長的時間。


    “僧王……僧王……大清門已經丟了,你們……你們怎麽還在這裏……”


    望著這位早在恭王府裏就熟識了的張祖光,同樣是滿頭大汗的僧格林沁惡狠狠地一指前麵正攻得火熱的城門,“他媽的,我……”


    “哎呀……”張祖光一甩臉上的汗水,連連跺著腳,“快去崇文門,那裏現在還在咱們的手裏,要是再晚了,又指不定會出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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