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紈絝子弟


    待畫舫慢慢靠回岸邊,跳板重新搭上船後,一群人魚貫上了船。


    站在窗邊的朱明看清了此時走在隊伍前麵的一人,穿著一襲白袍,身披一條玄色大氅,身形瘦弱,雖然麵目看不真切,但明顯感覺年紀很輕。


    “今日之事,本公就不和你們計較了,但是今天這畫舫我必須包下來,所有的人上船的也好,沒上船預定的也好,通通趕下去!”一上船來,那年輕人就抬高了音調大聲說了句話。


    那鴇母眼看還要討饒兩句,年輕人雙眼一瞪:“本公賞錢又不曾少了你的,為何偏偏還敢躲著本公,不想活了麽?”


    此刻鴇母臉上陪著笑臉,心中卻苦澀的如同吃了黃蓮一般:這個小公爺確實喝花酒從來不吝惜銀子,但實在太能惹事了,之前就在京城出了大名,隻要他去哪家青樓,哪家就被鬧的烏煙瘴氣;後來京城的人都知道這個惡霸王不敢招惹他了,這些秦淮河上操這賣笑生涯的總算鬆了口氣,以後再也不怕因為誰惹了這個混世魔王而起衝突了。


    誰知就在前天,一個外地進京的布政使公子就是在這艘媚香樓的畫舫上,因為這個混世魔王行事霸道而與其起了衝突,這布政使公子也是文人一個,外地來的還不知道這魔王的厲害,強脾氣一上來不管你是誰都要頂上,這魔王手下十數護院也是橫行霸道慣了,一齊動手把這布政使公子肋骨都打斷了幾根。


    聽說這事甚至驚動了皇後,還托宮裏人傳出話來,以後若是這小公爺再來媚香樓,不得接待,這才有了開頭畫舫急忙開船躲避的一幕。


    誰知還是難以躲過,這鴇母也沒想到這公爺是如此無法無天,一個布政使的公子,打了就打了,在家待了一天就又出來瀟灑快活了,難怪養成了他這無法無天的性子。


    此刻也沒辦法,皇後若是知道了,大不了明天派人來封船,而若是今天不把這個爺伺候好了,今晚就別想過去。


    想通了其中關節,這鴇母立馬強顏歡笑,殷勤的把這小公爺引入了畫舫。


    “現在就清場吧。”綴在年輕人身後的徐力趾高氣昂的吩咐道。


    那龜公立馬點頭哈腰的答應了下來,隨後畫舫中的婢女小廝齊齊出動,一張張桌子的前去請人。


    那真是陪盡了笑臉,好在大部分來這畫舫尤其是媚香樓這比較上檔次的場所中消遣的眾人也都是有眼力消息靈通之輩,或多或少也知道這個混世魔王的故事,即使有些實在不情願的,看到那一串孔武有力的帶刀護衛,也是軟了下來乖乖的卷鋪蓋走人。


    很快,畫舫下層的大廳就人去樓空了。


    此刻在上層,一個雅間中的年輕人悻悻的走了出來,罵罵咧咧的,還伸手在相送的婢女屁股上摸了一把,怨天尤人的感歎自己老爸為什麽才是一個小小的五品京官後,也隻能離去了。


    朱明幾人的包間中,荷露得到了小廝的傳話,也是小心翼翼的走到朱明幾人麵前,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幾位爺,這剛上船的公爺要包了畫舫,今晚不能招待幾位,實在是對不住了,改日荷露定當斟酒謝罪。”


    “啪!”不等那瞪著銅鈴大眼的花都發作,朱明自己率先拍了一把桌子,他今日心情大好,倒也不是說非得在這玩,本來就是消遣,換個地方也是一樣,不過是他今天也有找點碴的意思,瞌睡了正好來個枕頭。


    “好大的氣派啊!先來後到,憑什麽?”越說到後來,朱明越是故意抬高了聲調。


    樓下的鴇母正在好言撫慰那個年輕人,而樓上另外那名公子正怏怏的走下樓來,看也不敢看這個小公爺。


    此刻年輕人正是誌得意滿之時,聽到了樓上傳來的那句“憑什麽”,頓時唰的臉色一變,而那鴇母龜公也同樣臉色一變,完蛋,想不到這京城中還有不開眼的,敢於捋這個小祖宗的虎須?


    不等那年輕人吩咐,被稱做徐力的漢子帶著幾名手下,氣勢洶洶的噔噔噔上樓,他們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


    上層現在隻有一間屋中燈火通明了,幾人走到雅間門口,門是大開著的,裏麵幾名臉色嚇得煞白的婢女,荷露一看這幾名大漢來了,立馬款步走到門口,不停的說道:“大爺息怒大爺息怒。”


    朱明看到這幾個狐假虎威的崽子就覺著好笑,自己來這大明就是深入虎穴,債多了不愁,憑著自己的忍辱負重和手段,現在在朱棣眼中的境況都有所改變了,這莫名其妙的什麽公爺,自己還真不怵他。


    “你們,要麽自己走出去,要麽我丟你們下去。”徐力仍是用一貫的大口氣說道。他原本以為,就算這幾人不知道公爺的身份而在這硬扛,此刻看到自己這麽幾個帶刀佩劍的大漢,應該也會怕了。


    但是他錯了,錯的離譜,朱明幾人站起身來,手上抓著的也都是刀劍。


    徐力瞳孔一縮,在這大明可不是誰都能大搖大擺的帶著刀劍穿街過巷的,看來這幾個人也小有來頭,當下雙手一抱拳,高聲報道:“某乃定國公府上護衛頭領徐力,今晚定國公要在這畫舫上商議幾件要務,為免機密泄露,無關人等速速下船。”


    意思很明確了:我把名號都亮出來了,若是你真是不清楚大爺我們是什麽人,這下該知道了,若是你假裝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這下也沒有借口不知道了,那就乖乖的滾吧。


    偏偏朱明是個很不信邪的人,定國公?聽著名頭很響亮,但他是哪根蔥,至少朱明朝貢時候沒聽說這號人物,而且這麽年輕,想必是承了祖輩餘蔭的二世祖吧。


    朱明想的沒錯,這正是一名承了祖輩餘蔭的二世祖——定國公徐景昌,徐增壽的兒子,徐輝祖的侄兒,也是徐達的孫子。


    要說徐輝祖支持建文帝,導致最後自己被朱棣軟禁,但他的這個弟弟徐增壽,則是燕王的鐵杆隨從,還因為裏通燕王最終被建文帝給哢嚓了,但他這也不白死,朱棣登基後雖然剝奪了徐達傳給徐輝祖的魏國公爵位,但這徐增壽先是追封了武陽侯,隨後永樂二年又進為定國公,由其子徐景昌襲爵。


    所以各位知道了吧,這樣一個身世顯赫,年紀輕輕就襲了國公的爵位,還有個做皇後的姑姑(原燕王妃),自己的老爹又為姑父的江山送了條命,所以徐景昌實在是貴不可言,而且上麵還沒什麽大人管教自己,所以養成今日的驕縱性格,那是必然的。


    但今天他注定要踢到鐵板了,因為朱明不知道他是哪根蔥。


    正當這個年輕公爵徐景昌在大廳洋洋得意的等著最後一個釘子戶被趕走,媚玲兒姑娘款款出來服侍自己時,樓上傳來了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隨後便是幾個護衛慌慌張張的從樓上撤了下來,一個更是腳下不穩直接做滾地葫蘆狀用一種更為快捷的方法下了樓。


    瞬間,大廳便的死一般的寂靜,而徐景昌的臉色,立馬沉的要擰出水來。


    “徐力!”他招呼一聲。


    隨著他的招呼,最後一個滾地葫蘆哎喲一聲從樓上滾了下來,隨後傳來了花都放肆的大笑。


    不要奇怪,這些個護衛隨著年輕的定國公作威作福,手上的把式早就荒廢了,而且徐家最精銳的力量向來掌握在頗有乃父風範的徐輝祖手中,等到徐增壽死了,徐輝祖被軟禁,朱棣重新撥給定國公府的人、物,也都是些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的把式了。


    剛才在樓上看到朱明等人拿出刀劍,這幾個護衛就軟了,還真想不到朱明幾人聽到了定國公的名號後還直接開打,猝不及防下直接都被打了下來,不過這樣也好,一麵倒的打鬥至少沒有傷亡。


    此刻小公爺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指著朱明隻是“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拿下,這幾人攜帶刀劍,心懷不軌,謀害當朝超品國公!”徐景昌用那鴨公嗓大聲的吼道。


    十幾名護衛紛紛抽出了刀劍準備向樓上衝,大廳一片混亂,婢女們尖叫著向各個角落跑去,鴇母臉色煞白,難道自己畫舫上真來了個江洋大盜不成?


    “休得放肆!剛才爾等竟敢對當朝國公刀劍相加,難道想謀反不成?!”這聲大喊來自於樓上五人組中的張斌。


    眾人麵麵相覷,腦子瞬間短路,賊喊捉賊?怎麽一下又多出來一個國公了?


    “此乃當今聖上敕封的葉國公,在下羽林左衛百戶張斌,奉皇命隨行保護,爾等竟敢首先妄動刀劍,難道是藐視聖上麽?”張斌現在既然上了賊船,隻能惡人先告狀了,鬼知道剛才徐力幾人有沒有動刀劍,反正他們是帶著刀劍上樓來的!


    鴇母又是倒吸一口涼氣:這次玩大發了,前天一個布政使的公子就把自己的畫舫折騰的半死,還在皇後那掛上了號,今天兩個國公爺火星撞地球,不行,明天自己就回鄉下去避避風頭。


    徐景昌腦子也亂了,他說到底不過是個愛玩的紈絝子弟,欺負下地位低下的人也就算了,其實對比起朱明,他在大明的地位關係也是高出了幾個等級,但是此刻沒有經過什麽大陣仗的他也已經慌了。


    而且看到連皇上禁軍軍官都在隨行護衛這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國公,心中隱隱打了退堂鼓,要是讓皇後知道自己這樣在外麵胡鬧,肯定又是一頓訓斥,事情鬧大了禁足也是有可能的。


    他手下的護衛原本就是在看這個大老板的動作,此刻見自己的頭頭長時間不發話,又瞄了瞄樓梯上幾個大漢手上那明晃晃的兵刃,也一個個偷偷的望後縮了縮。


    “把媚玲兒姑娘叫出來,我要帶她走!”徐景昌最終權衡利弊,還是算了,沒摸清楚情況他這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小國公也不敢妄動,直接把美人帶走,改日再慢慢的找這個葉國公算賬。


    鴇母目露難色的說道:“媚玲兒乃是賣藝不賣身,更加沒有隨客人外出的先例啊!”這些待價而沽的台柱子最重名聲,這要被一帶出去,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名聲可就都廢了。


    徐景昌怨毒的眼神掃了過來,那鴇母立馬全身打了個寒顫,但還是咬牙不肯鬆口,這媚香樓背後老板若是發怒,自己這個小小的老鴇也吃不住,不管怎麽樣,今天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了。


    就在大廳兩人相持不下時,朱明惡趣味又上來了,他已經贏了一陣,但此刻看著眼前這個貌似強大實則孱弱的少年,反正人已經得罪了,不若再加深一點點印象吧。


    “把媚玲兒姑娘喚來,我可是很想聽她撫琴一曲啊!”朱明在階梯上悠悠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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