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再三聲明自己沒有什麽大問題, 韓嫣仍然是被迫休假。窩在家裏, 數著又一堆賞賜,韓家人麵麵相覷,這工作, 工資還沒有小費多。隨後,也就不再計較了, 他們家收這樣的賞賜也不是頭一回了,這次收的還不算燙手。


    真正讓人覺得燙手的事情, 卻是嫡母大人與韓則帶來的——議婚。


    韓家兩個年長一點的男子, 韓嫣十七,韓則二十,正是該娶妻的年紀了。韓嫣還好一點, 韓則卻是不能再拖了。於是, 趁著大家都有空,嫡母大人列著一長串的單子——顯然是思考好長時間了, 收集這麽多權貴家的資料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開起了家庭會議討論一下。


    韓則母子本也有不少想法的, 因著韓嫣那三條出名的娶妻條件,韓則擇妻的時候,也就更慎重了些。


    婚姻,結兩姓之好,是兩個家庭乃至家族的事情, 不光是兩個人看對眼就算完的。講究個門當戶對,是非常必要的。旁的不說,如果一個是錦繡堆裏長大的, 而另一個是過慣苦日子的,一個睡覺想蓋綢被,另一個覺得布被就好了,這就是問題了。老公喜歡大宴賓客,老婆卻想節儉度日,準備酒菜很薄,麵子上也不好看……諸如此類,看著都是小事情,可生活,它本身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堆起來的,日積月累,這婚姻還能維持得下去才叫怪事。灰姑娘能被王子選中,是因為她本身是受過貴族教育的小姐,兩人有共同語言啊。不然,一個談莫紮特,一個講今天小青菜降價了我趁機屯了一百斤……這日子,真的是過不下去的。不是嫌貧愛富,而是生活,它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舉個例子,六朝時某駙馬,原本生活條件不大好,娶了公主之後,物質生活提升了,上完廁所,把澡豆和洗手水一塊兒喝了,成了天大的笑話——澡豆,是用皂莢和著香料等製造的洗滌用品。出了這樣的事兒,你說尷尬不尷尬?夫妻倆麵上都不好看啊。婚姻是為了讓自己愉悅,最起碼能從這段婚姻裏取得物質上的滿足,而不是為了創造一個童話故事供人驚歎。童話故事是到王子和公主結婚就沒了的,你也可以認為這是從另一個側麵反映了這種童話情節到這個時候就徹底結束了,下麵,大家得直麵殘酷真實的柴米油鹽再也童話不起來了。


    就算一句有愛就有可能可以模糊兩人之間的問題,那麽家庭問題呢?多少愛得死去活來的夫妻,因為與雙方雙親之間相處的問題,最後磨光了愛情,慘淡收場?媳婦與兒子很合拍,可婆婆非要媳婦乖乖伺候自己不許出去陪兒子看電影,你說要怎麽辦?女婿和女兒很圓滿,可遇上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最後老是欠一屁股債讓女婿掃尾的嶽父,這日子要怎麽繼續?真能說一結了婚,就讓雙方父母結伴消失在小夫妻的生活裏麽?


    因此,韓家兄弟的妻子,主要是準備從列侯、秩比二千石以上這樣的人家裏挑的。而且,家庭還必須和睦,親戚還得老實。


    看著一韓則母子拿過來的單子,韓嫣才驚覺:這大漢朝的列侯還真是多啊!這還是家裏有適齡女兒的,那其他的加起來,百數不止!這些人吧,白拿這麽多租稅,還整天裝死不幹什麽正事兒,怪不得劉徹最後要借口酎金奪了百多個侯爵去。


    “阿嫣也看看,妹妹也跟著挑挑,大概齊年紀能跟他們兄弟配的,我都找來了,最好啊,能把他們的婚事兒一塊兒辦了,能對先侯爺有個交待,咱們也就放心了。”嫡母大人招呼大家。


    母親很感動,因為身份的關係,她本身的社交其實很窄,對這些上流家庭其實接觸不多,最近一直擔心韓嫣的終身大事,正在犯愁,如今見這一長串的資料,而韓則母子還能考慮一下韓嫣的問題,真是驚喜交加。


    當下,嫡母大人提供官方資料,母親大人招呼奴婢們打聽小道消息,韓則評論某人家中祖、父、兄弟的為人,韓嫣回憶在宮中感受到的頂頭上司對各家的態度、順便想一下各家在曆史上的下場換個說法兒提醒一下。其實吧,這麽些個侯,韓嫣就是專研漢史列侯方麵問題的,都記不全他們究竟下場如何,最後隻得放棄這方麵的考量,努力從各家為人、出身等方麵考慮一下妻子的人選。


    匈奴降王為侯的,就先不考慮了。王子為侯者,也就罷了,誰知道這侯都連著哪個王?萬一這王有了問題,也是要受牽連的。兄弟為人差勁的不要,父親惹事生非的不要,家裏三妻四妾鬥天鬥地的也不要,權勢太大的人家還是不要……


    挑挑揀揀,就揀出了一個人家——塞侯直不疑家。


    直不疑,目前是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為人謹慎,相貌極好,家裏人口也簡單。女生肖父,他的幼女,想必長相也是不錯的。家風嚴謹,直不疑一向寬厚,這樣環境出來的人,想必脾氣也壞不到哪裏去。


    當下商定,這個就是韓則媳婦的最佳人選了。不過,還是要再悄悄地觀察一段時間,瞧著差不多了,再由韓則,嗯,“巧遇”人家姑娘一下,作個最終的評斷。家裏去提個親,把事情定下來,接著就著手準備婚事,最遲明年就能成親了。韓家人覺著自己的條件也是不錯的,家世極好,直不疑與韓頹當都是參加過平定七國之亂的人,也有點拐彎抹角的香火情。開口提親,也不是件太難的事情。


    韓嫣壓根就不知道曆史上自己的嫂子到底是哪一位,如今見選了直不疑家的女兒,想想,也還行。直不疑,至少在韓嫣的認識裏,沒犯過什麽大事兒,也沒想起他家後人跟巫蠱之類的事情有什麽牽連。就允諾,一旦兩家定下來了,幫忙跟宮裏打招呼,得個賜婚的好彩頭。


    接下來,就是韓嫣的妻子了。韓嫣也明白,這事是不能推脫的,當下,也認真挑了起來。套句寶哥哥的話:“清清白白的女孩兒,造了什麽孽,要被人這樣議論。”當下,大家把這一長串的資料,從頭到尾又給翻了個遍。


    議來議去,倒也挑著幾家。母親看了一看,有些猶豫:“這都是列侯家的女兒,阿嫣如今雖說是中二千石,可畢竟不是侯。如今太平日子,這大約是到頂了,再進一步實是難如登天。不如——選個家世稍次的,日子也過得下去。”


    “你怕什麽?難道咱們家阿嫣還配不上她們不成?”嫡母大人不以為然。


    “我這不是怕他受媳婦兒的氣麽?你瞧這些,”壓低了聲音,“尚了公主的列侯,日子過得這麽慘。聽說,娶了翁主的人,也挺難過的。咱們家阿嫣,外人誇他少年得誌,可咱們自己清楚,畢竟根基太淺,娶了列侯的女兒,不是一樣的情形麽?這麽樣的孩子,實在舍不得他受委屈。”


    滿室靜默。母親最近日子過得不錯,社交圈子的層次也高了不少,雖然韓宅一向不提倡張揚,不過,母親串門之類的事情,韓嫣還是支持的,因此頗知道一點高層八卦的。堂邑侯這個衰人就不說了,就說平陽侯如今都回了封地他老婆陽信長公主卻留了下來——一般不都是糟糠扔家裏自己逍遙的麽?他們家倒反了過來。


    降一級選二千石家的吧,心有不甘,而且,這混朝廷的,風險很高,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就被拿了下來?在韓家人看來,韓嫣的前途挺光明的,如果受了嶽家牽連,就太不值了。郡守一級的呢,又覺得太掉身價了,中央和地方,這聽起來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


    “怕什麽?他在上林可出了風頭了,力格猛獸呢。哪個女人敢欺負他?”韓則開始打圓場。那場與熊搏鬥,最後被傳得神乎其神——畢竟,結束得太快了。與此一同結束的,是韓嫣“小白臉”、“娘娘腔”的名聲。如今,提起韓嫣,普遍的觀點,頗能把他放在“勇者”這個定位上,而不是“漂亮的少年”了。萬幸!


    話雖這樣說,最終,大家還是決定再觀望一段時間。


    “就這麽著了吧,先看看再說。雖說行了冠禮,也還沒到二十,還不算晚。仔細相看著也就是了。不過,妹妹還是給阿嫣房裏放兩個人的好。”嫡母大人建議。


    母親同意:“是呢,也到時候了。他房裏本就有兩個長得不壞的丫頭,可不見他動,怕是不合心意。再另挑兩個吧。”


    韓嫣此時才明白,這就是紅樓夢裏說的“通房大丫頭了”。黑線萬分~~~迎上韓則促狹的目光,韓嫣扭曲了。


    兩位母親卻不以為意:“害什麽臊啊,要不是這接二連三的白事,也不至於給你們拖到現在,先通通事兒也是好的,有個一兒半女的,也算是給我們老婆子有個盼頭了。”


    誰說你們倆老的?!日子越過越滋潤的兩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個十歲八歲的,就算一度體虛的母親,看起來也是好得不得了。


    “阿則前一陣子已經收了兩個入房了,你們兄弟好好聊聊好,開導開導阿嫣。”嫡母大人扔下重磅炸彈。


    兩兄弟眼神交流。


    [你個禽-獸,自己身體剛養好就辣手摧花!]


    {這就是本事!有本事,你也摧啊?哦,對了,馬上就選好了花讓你摧了。}


    [我是個高尚的人,沒你那麽沒道德!]


    {是我沒道德,還是你沒膽子?小·弟·弟!}


    [我那是對未來的妻子一·心·一·意!]


    {表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乃就是沒膽子,我們了解就行了,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說的。}


    [跟你說不通!]韓嫣開始生悶氣。


    一生一代一雙人,不好麽?韓嫣挺無奈的。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傳說是卓文君的詩,經考證,當時漢代還沒這詩體,是後人托名所作,可是不管怎麽樣吧,它說的都很在理。


    韓嫣覺得自己穿過來這十多年裏,原本的堅持都快丟光了,幾乎是個人人稱讚的模範漢代好青年了。可是,畢竟是活過兩世的人,總該有些什麽是不該被磨滅掉的。接受了這父母家人,接受了奴婢成群的伺候自己,接受了要自己在宮裏跟人下跪,接受了這讓人厭煩的交際,不代表就能全盤的接受了這裏的一切。


    也為了生存拋棄了許多東西,讓自己的膝蓋學會了跪拜,讓自己的臉龐學會了引人好感的輕笑,把腦子裏塞滿了不想去接觸的鬥爭哲學,把算計得失裝進了心裏。


    人,總該留著最後的一點堅持。比如,明知說出來很嚴重的評論當前學說,比如,想著法兒轉著圈兒地不想成為劉徹的內寵,比如,不想讓母親立規矩在十二歲的時候強行要求分家,比如,很想和一個人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韓嫣很鬱悶。


    當在自己房裏發現兩個新來的丫頭,眼神羞澀地望著自己的時候,韓嫣更鬱悶了。


    如果把原來房裏的侍女給調走再調新人進來,還是準備從事特殊服務項目的,難免會讓原來的人受到非議,哪怕明知她們是間諜,韓嫣還是不希望她們因為這件事情被人背後指指點點。最終協商的結果是——原來的留任,現在的也留下。於是,韓嫣得到了比寶哥哥更可怕的四個大丫環的伺候的待遇。


    逃到韓說的院子裏,美其名曰監督寶寶學習。耳朵裏聽著周公搖頭晃腦地解讀《詩經》,韓嫣心思卻飛到了房裏四個女人身上,很是莎士比亞了一回:要,還是不要,它是一個大問題!在外麵拈花惹草,是你這個人道德上有問題,在家裏收的小老婆太多,還是你這個人人品上有問題,不過,要是什麽女人都不碰,連老婆都沒娶,那——你是不是有“毛病”?男人,寧願被人說好色,也不願被人說“不行”的。韓嫣這個半路出家的男人,雖然很想堅持一把自己的理念,卻也不由得糾結了一回。


    而且,這點小心思,實在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李家兄弟大大咧咧,跟他們說,怕不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要說韓則是個好人選,可保不齊會被他嘲笑的,韓嫣不太想丟這個臉。劉徹,還是不要講了,他目前還是守著一個老婆苦熬日子的可憐人,還是不要拿討小老婆的事情刺激他了。


    漢時社會就是這樣,一夫一妻多妾,你不弄個小妾,倒不正常了。苦惱……


    咬咬牙,韓嫣決定回去跟母親講清楚,娶就娶吧,家世差點就差點也沒關係。不然,讓他這麽三妻四妾的收房裏,他心裏真是不好接受。再說,人家好好的姑娘,讓自己給占了便宜,這輩子就嫁不了別人了,給自己當小老婆,實在是太虧了,韓嫣還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想了半天,韓嫣回去對母親說:“阿娘,那房裏的人,您還是先別急著……嗯……了吧。要不,咱們就娶個媳婦兒回來?”


    “這是什麽話?娶媳婦和收房裏人,有什麽衝撞麽?”


    “一邊打量著娶媳婦兒,一邊就收房裏人,嶽家麵子上也不好看。再說了,新媳婦進門,曉得了這屋裏已經有人了,兩下也都尷尬。兒子要媳婦孝敬懂禮,自然不能虧待了她去。”


    “她進來就是當家主母,娘還會跟她爭不成?我還樂得清閑呢!哪有虧待的說法?你這孩子,怎麽說話怎麽顛三倒四的?”


    “不是,我是說。您看吧,要是真先出個庶子出來怎麽辦?按說是長子,可他又不是嫡子,卻不難辦?生了兒子,自然要好好教養長大,可他又不是正經的嫡出,卻是要受氣的。那媳婦兒,一進門先當了娘,這事兒,也說不過去。再說了以後若是兄弟不和什麽的,卻不是家中愁事?”


    母親若有所思,最終道:“那你也別虧了自己啊。想收便收吧,孩子的事兒,我來辦。”


    韓嫣打了個寒顫:“阿娘……”


    “沒事兒,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明白先侯爺的想法了……罷了,咱們就先相看個合適的媳婦兒吧。侯府那裏,侯爺快要娶親了,大概就這幾個月了,太夫人已經找人相看過了,說是人品不錯的。等侯爺的喜事辦完了,兩邊再給你相看一下兒。你那房裏人,娘替你打發了罷。”


    韓嫣鬆了口氣:“給阿娘添麻煩了。”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阿娘也沒別的本事,辦這個還是成的。”揮揮手,讓韓嫣出去了。


    ————————————dddddddd————————————————————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卻被韓祿又給堵上了。


    “爺,宮裏又來人了。”


    黑線著去看看這回來的又是誰,一瞧,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六兒。


    劉徹自從遇險,就被他家家庭會議正式宣布關在未央宮裏了,連建章宮都不讓他去透氣了,三個女人看著,其中兩個是長輩、一個是老婆,他是沒機會偷跑的。於是,隻能派六兒有時間就上韓嫣家來探探情況、送送東西。食材、藥品、禦醫、衣服、解悶的書、劉徹的信……林林總總,六兒來了,總是要帶點東西。


    今天,六兒又來了。


    兩人見麵,互相抽抽嘴角,對這個皇帝真是沒有什麽話好說了。按照這幾日已經非常熟練的程序,先由六兒代表劉徹詢問一下,再由韓嫣回答,然後六兒再念一下賞賜的東西的單子,韓嫣謝恩,完畢。


    然後,兩人閑聊。


    “這麽多東西,太招眼了。”


    “大人不必擔心,這些都是兩宮太後和皇後同意了的。”


    “???”


    “也是個提醒大家的意思,皇家不會虧了忠臣。”


    明白了,新君即位,拿自己當個典型,給大家樹立一個忠君而得重賞的例子,讓大家更賣命一點。


    “就是這樣,也太多了。”


    “東西越多、越瑣碎,越表明陛下心裏惦記您不是?不然,光賞錢就行了,用得著費心挑這些東西?”


    韓嫣心裏一沉,他挺忌諱諸如“陛下心裏惦記你”之類的話的,可是對方是六兒,又不好意思翻臉。一時間氣氛有些悶了。


    六兒反倒自在:“您別生氣,這宮裏頭,至少咱們未央,有眼睛的都看出來陛下待您不同。這也沒什麽的,陛下怎麽想,咱們是管不著的,咱們管好自個兒就成了,您說是不是?”


    “???”韓嫣更摸不著頭腦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還是有誰讓他這麽說的?索性就直問了:“你這麽說——想是知道什麽了。相識這麽多年了,還望你能給我說個清楚。”起身一揖。


    六兒忙口稱不敢,扶了起來,附上來小聲道:“其實吧,這宮裏頭,也就椒房殿那位傻點兒,其他的,全是人精兒,誰也不敢亂嚼舌頭的。您大概還不知道,長樂宮的兩位,下令大家封口的。”


    韓嫣瞪大了眼睛:“明明,我可什麽都沒做啊,怎麽就……”


    “您做沒做,咱們這些貼身伺候的能不知道麽?都被暗地裏叫過去問過話了,不然——您以為,您現在還能過得這麽舒服?就連宣室裏啊,也是有探子的,春大人知道,正盯著呢,隻要春大人知道了,就等於陛下知道了。”


    韓嫣開始糾結了,這都什麽世界啊。宣室裏要是沒個把眼線,反倒奇怪了。不過,劉徹現在就掌握了這情況,實在是有點出乎意料。


    “你就放心吧。大家都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不過,您還是當心點兒,宮裏的事兒就是這樣,哪怕您沒心,隻要陛下有心了,跟您有心,那是一個樣兒的。虧您是男子,若是女的……您可有個數兒才好。”


    韓嫣點頭:“我以後盡量留在建章吧。今天,真是多謝你了。”


    “這可不敢當,咱們都是熟人了。知道跟您說話出不了紕漏才說的。新來的人,是高談闊論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樣的人就是再得勢,給咱一百個腦袋,也不敢跟他搭話的。這宮裏頭,小心使得萬年船,您說是吧?”


    這有點兒結成利益聯盟的意思了,連被太後詢問的事兒都說了,韓嫣會意,笑了:“這是自然,響鼓不用重槌,一向不都是這麽過的麽?你就安心回去歇著吧,見天跑來跑去的,也累著你了。早些回去,也讓大家放心。”


    “可不敢這麽說,替陛下跑腿兒麽。再說,要沒有這差使,奴才也見不著宮牆外是個什麽樣子呢。”


    有些事情,不用明說,彼此心裏明白就好。有時候,就算是喝了血酒,到了背叛的時候,還是會背叛。像目前韓嫣與未央宦官結成的這種關係,卻是什麽明麵的話都沒講,有事情的時候,卻能想到扶一把,就是這樣了。十幾年相互看在眼裏,對方的行為方式就是保證,而且,那是一點把柄都不留,正是所謂心有靈犀不點都通。


    韓嫣心裏明白,未央宮的宦官也是被情勢逼的,儒家向來是不待見宦官的,這些新進人員對他們的態度自是可想而知,哪怕明麵兒上沒擠兌,臉上那諷刺的表情卻是作不了假的。朝裏大臣對宦官利用的居多,態度也僅止比儒生好那麽一點兒。大家算來算去,也就隻有找上韓嫣了。這種沒有實物把柄的利益聯盟,韓嫣也就沒有拒絕——多個朋友多條路,誰知道哪片雲彩上有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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