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寶說送人,張屹心裏又不舒服起來。


    他想不通,徐寶為何總是喜歡送人東西,那張檉,去他家吃飯時,聽他家人說話的意思,徐寶送了一百多兩銀子。


    還有原來的童蒙書院,別人家的孩子,他徐寶也要管,又是給買衣服,又是出錢叫蓋房子,還有糖、文房四寶。


    今天賣幹豆腐,也送,稱打得高高的,你倒是抬頭做人了,可錢就少賺。


    後來周吏員過來,你不先把錢偷著藏起來一些,反而擺明了稱重,最後應該補一點,你兩捧是多少了?


    下午送一大包幹豆腐給王家,明天還想著送,他家當官的,讓他家自己花錢買呀。


    張屹悶悶喝著酒,心裏抱怨,卻不敢說出來,裏正可是吩咐過的,全聽小寶的話,哪怕小寶把誰賣了,誰也要幫著數錢。


    徐寶吃著菜,發現對麵的人表情不怎麽對,遂問:“張屹哥你不舒服?”


    “沒。”張屹搖頭,喝口酒,壯起膽子說:“一百斤幹豆腐是兩千二百文。”


    “哦~~對,張屹哥你算得真快,確實是這個數,兩千二百文還能買很多東西,還夠村子裏一戶人家一年的賦稅錢。”


    徐寶笑著跟張屹說,他覺得張屹實在是淳樸得可愛。


    居然心疼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而且算錢的時候算銷售價,你倒是算成本啊,賣出去東西是錢,賣不出去就是庫存。


    而且幹豆腐賣不出去,我要是不給做成臭千張,那就是扔的東西。


    徐寶想著,犯難,怎麽解釋呢?


    他對張屹說道:“張屹哥,你看啊,現在我們一天送來的幹豆腐能不能賣出去,心裏沒底,我給你兩千斤,你拿去賣,能賣掉不?”


    張屹使勁搖頭:“我賣不掉,但小寶你行,你能賣掉,我們一村人都相信你能把兩千斤賣掉。”


    徐寶:“……”


    他本來是想讓對方順著話說,再從側麵證明給東西的正確性,結果對方後麵加了一句。


    他隻好繼續問:“若不是兩千斤,是兩萬斤幹豆腐呢?”


    “小寶你行的,就算是兩個兩萬斤,我也信你,我們一村人都信你。”張屹一副我絕對支持你的樣子。


    徐寶:“……”


    既然這樣。


    “所以你不需要管我送不送人,我保證能賣掉幹豆腐,保證能賺來很多錢,保證不賠本,明白沒?”徐寶來直接的。


    “明白,小寶你送吧,你送幹豆腐也是為了賣掉更多幹豆腐,我信你。”張屹繼續支持。


    徐寶瞪他一眼,心說‘那你剛才怎麽想不明白?還跟我算一百斤幹豆腐值多少錢?’


    又吃幾口,喝掉一碗酒,徐寶不吃了,現在才半飽,他需要寫東西,吃多了血液會向胃部集中。


    讓張屹繼續吃,他去桌案上寫字。


    張屹還勸兩句讓徐寶多吃,見徐寶不為所動,他自己吃。


    他覺得今天算是開了葷,不但住了客棧的套間,還吃了四個於家店的菜。這套間可是二百文一晚,嚇死個人,最好是往後總能住進來。


    享受著此刻的幸福,張屹吃得開心。


    同樣開心的還有王家的三個孩子,他們正在廚房裏麵催促人燒火。


    徐寶臨走的時候告訴赤石,說還剩下不少的麵是發了的,把‘玩具’洗幹淨了,在拿麵套,然後放到燜爐裏烤就又好玩,又好吃。


    悶爐就是貼餅用的那個下麵和中間加熱,周圍可貼,還可以搭架烤的爐子。


    一般大戶人家都用,專門用來製作點心,不然就隻能蒸。


    三個寶寶做出來各種形狀的東西,還學著徐寶的樣子拿竹片加工一番,自己覺得很滿意後,便讓家裏的下人給烤。


    等著火燒起來,燜爐捂上,三個寶寶就守在一旁,手裏還各拿著一張紙,紙上是畫。


    三個孩子都不見了,之前送走徐寶就回書房核對史料的王疇便親自尋來。


    找到王管事,王管事說在後廚做東西,再走過來,兩個人就站到了三個孩子的身後。


    三個寶寶還在看畫,越看越喜歡,跟真人似的。


    阿莠對著畫在那說著什麽,不時地還伸出小手在畫中的自己身上點點。


    王疇和王管事一看,登時一驚,真像,跟翻出來的模子似的。


    不用別人說,二人也知道是徐寶畫的,可是這一手畫功實在是太驚人了。


    那孩子看著也不大,能說個聲律啟蒙便已經了不起了,再看待人接物,顯然出自大家之中,從小培養。


    可是還能順便培養如此畫功?從未聽說過誰這般作畫,用的還是炭條。


    王管事一看之前守著孩子的婢女也在,招呼她過來,怕打擾孩子,小聲問她:“露兒,畫是徐先生畫的?”


    婢女露兒點頭:“是徐先生畫的,他在那拿個燒出來的炭,一會兒時間就畫好一張,啊,還有,他帶來的東西也不一樣,是……”


    露兒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從頭到尾全說出來,邊說還邊夾雜著自己的個人情緒,就差滿眼小星星了。


    王疇和王管家聽了更是驚訝,原來徐寶帶來一堆木頭製作的東西,竟然還能做不少事情。


    二人讓露兒取來寶寶畫的紙,看著上麵紛亂卻帶著某種獨特線條的圖案,互相看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


    “想不通,幾個木頭的東西為何組在一起畫出來的圖是這樣的,看著眼暈,卻又讓人想要看清楚所有的線。”王管家看了一會兒紙上的圖,說道。


    王疇則拿著兩個東西比量,想要研究出裏麵的具體原理。


    露兒在旁邊小聲說道:“用圓的那個煎蛋,煎出來的蛋很圓,我以後就拿一樣的東西煎,別人家都不會。”


    她所比較的人是別的人家同樣身份的。


    以前她跟別人家的比繡花、比製作糕點、比納鞋,現在她打算比誰製作的荷包蛋更圓。


    她聽有人說宮裏有人能把荷包蛋製作成荷花未開的時候一樣,當時覺得那樣的人一定很厲害。


    可此刻她認為隻要跟徐先生說說,徐先生保證能做出來很輕鬆煎荷包蛋的東西,徐先生是大才,馬先生就不會。


    王疇聽著露兒的話覺得有意思,然後看看天,說道:“做飯吧,把幹豆腐做了,按今天派去看的人學到的做,家中的夫人沒回來,這吃飯也沒個時間。”


    廚娘把看燜爐的事情交給個男仆,依著今天過去看情況的人說的做法開始做幹豆腐。


    白天的時候有人去於家店盯著,盯徐寶,畢竟是涉及到孩子的事情,不可馬虎。


    結果就學到了製作四菜一湯的辦法,還知道了有人要看徐寶的笑話,更發現徐寶應對麻煩的手段了得。


    沒用多長時間,四菜一湯好了,燜爐裏的各種形狀的東西也熟了,正好當主食。


    還剩了一張幹豆腐,廚娘想了想,卷起根蔥,蘸著醬就給吃了,一時間覺得味道真不錯,跟煎餅不同。


    王疇家的人在吃,其他十九家得到幹豆腐的同樣在吃。


    他們有兩家裏的人也湊巧路過於家店,知道做法,其他的人家就按照做別的東西的方法做,有炒的、有煮的,還有就是都知道的卷蔥和香菜吃的。


    總之幹豆腐怎麽做都可以,哪怕是包著肉餡炸或蒸。


    這一晚有二十個官員人家知道了,幹豆腐味道不錯,好製作,也記下了上崗村這個名字。


    ******


    天亮了。


    徐寶招呼一聲夥計,夥計把夜壺拎出去,換回來兩盆熱水,還有皂粉和手巾、牙粉。


    徐寶光著膀子洗,張屹胡亂對方一下過來,一見徐寶,指著徐寶的胸前說道:“寶郎,那個圈圈紅的地方更多了,再有……再有這麽長,就全紅了。”


    他形容不出來距離,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畫。


    聽他一說,徐寶想想,找到屋子中的銅鏡,對著自己照一照,還真是,就在喉嚨的下麵一點,一個直徑兩厘米左右的圈。


    但由於銅鏡的效果不好,看著那紅的地方,和不紅的地方,差別不是很大。


    看著這個圈,讓他想起個事情,原來的脖子上確實有個東西,是一個紅翡。


    他當時正是因為去那邊查看玉的事情才被抓起來當大頭兵的,在查看的過程中,他順手從那邊賣玉的地方花兩萬元買了一個不是很紅的紅翡的圓玉佩,戴在脖子上。


    之前玉佩沒了,以為是掉到了什麽地方,怎麽會在自己的身上印個印兒呢?


    而且聽張屹的意思,這印兒還會變。


    徐寶想著,不由得想到了小時候看的網絡小說,裏麵就總是出現這等情況。


    這一想,他開始期待,各種期待,所有的期待全是往好的方麵,比如說……可以把十六哥換過來……


    這般想著,他對張屹說道:“沒事,這個我早知道,習慣了,有時候天一冷,它就出來,我的字就是家人這樣給起的,玉玨。”


    張屹倒是沒往其他的方麵想,他問:“我們在這吃飯嗎?”


    “不在這,一會兒去於家店,這裏也不提供不要錢的早飯。”徐寶說著開始穿衣服。


    先把衣服的袖子穿上,然後右邊的衣服往左壓,再把左邊的衣服往右壓,這樣就是右襟的衣服,反過來是左襟,兩邊一起叫對襟,向後……向後就是帶袖圍裙。


    穿戴完畢,二人下樓,到了於家店時,王家的三個寶寶已經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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