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抬來,周圍的人連忙讓開,被抬來的人右邊大腿外側有一道一拃的口子,血汩汩往外冒。


    別人都嚇壞了,人群中的徐寶和馮媛看到冒血的速度倒是鬆口氣。


    徐寶是因為當了兩年大頭兵,見過不少受傷的人,馮媛則是來之前那十多天去醫院呆著。


    血不是噴的,是冒的,從出血量和人的臉色上看,失血不多,說明主動脈和靜脈沒有破。


    一見到有人受傷流血,關郎中一邊喊著不要隨便動,一邊往藥房跑。


    徐寶也出了人群往家跑,他要回去拿針線和碘伏,那口子要縫合,不然好的慢不說,還容易感染。


    雖說中藥也有殺菌消毒的,但沒有碘伏快和直接。


    而且縫合即使出現過,現在也還沒看到誰使用,估計關郎中會直接塗藥,然後包紮。


    關郎中一走,大家便看向兩個太醫局來的人,受傷的人還在那躺著呢。


    老周和小周卻無動於衷,反而向旁邊讓了幾步。


    “周醫生,你看……”裏正出聲。


    “不急。”小周醫生一臉淡然。


    “唉~~誰說說,怎麽弄的?”裏正問旁人。


    “我哥在上麵抹泥的時候腳下一滑掉下來,腿掛到了竹子的毛茬上,就……就這樣了,救救我哥哥呀,血流沒了就死了。”一個年約二十歲的人著急地說道。


    他也隻能著急,沒有別的辦法。


    馮媛這是衝過來,解下衣服上裝飾用的粉紅色腰帶,在傷著的大腿根出給紮上,隨後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帶鞘的小刀,刷刷刷幾下把這人腿上的褲子給割下來。


    她輕輕的扒開傷口看看,再次確認一下,沒有傷到主動脈和大靜脈。


    然後他對擔心著哥哥情況的人說道:“沒有什麽事情,死不了的,過些日子就好。”


    “嘟嘟?”裏正驚訝地喊,他還不知道馮媛來了。


    “徐家小娘?”這是上崗村和崗東村的人喊出來的,雖說馮媛姓馮,但見過她的都習慣性地把她當成徐家的人。


    一看到她,兩個村的人終於露出放心的笑容,有人還對那個弟弟說道:“老十七,放心吧,咱上崗村的寶郎跟他媳婦兒出手了,你哥命好啊。”


    這人愣了愣,問:“就是那個把崗東村死了的墩子從閻王爺手上搶回來的徐寶和他娘子?”


    他是下崗村的,沒有經曆過那一夜,但聽別人說起過,隻是後來就再未見過那個據說天仙一般的女子。


    今天看到了,仔細一打量,確實美,最主要的是感覺上徐家的小娘和自己不是一樣的人,看到她望過來,都不敢正眼去瞅。


    倒是小周醫生眼睛一亮,盯盯地看著蹲在受傷人旁邊的女子。


    然後他就往前走,邊走邊說:“這位小娘,讓我看看傷。”


    馮媛眉頭一皺,起身退後五步,意思是說你看吧。


    “小娘還懂得救人之法?”小周醫生沒去看那傷,而是又向前走兩步,問馮媛。


    “你不是醫生嗎?去看傷的人,別往我麵前湊,聽見沒?”馮媛沉著臉說道。


    “你這話是怎,怎麽說的,我這不是與你問傷人的事情麽,你方才給他綁了你的腰帶,我見你是個懂醫的人,才,才有意教你一番。”小周醫生臉色掛不住了,找借口。


    馮媛鳳眼一瞪:“用不著你教。”


    “周醫生,你還是快看傷吧。”裏正也不高興了。


    “好,看傷,哎呀,這傷……不輕啊。”小周蹲下來瞧傷口,連手都沒伸,然後得出個結論。


    他爹老周在那裏捋著胡須,輕輕頷首,意思是讚同他說的話。


    但很顯然,兩個人沒有親自去管的意思,就是看,似乎這種小傷對他們來說太簡單,用不著他們處理。


    然後關郎中先跑回來,帶來一包藥,喊:“燒酒、沸水。”


    “不用。”馮媛喊停了。


    要去取東西的腳下一頓,不動。


    馮媛對關郎中滿意地點點頭,至少對方還知道消毒,但卻用不上了,她解釋:“我家徐郎已去取東西,片刻即回。”


    “你們會醫?”關郎中納悶,心說你們既然會,還找什麽醫生來村裏?


    “隻會管這一個傷口。”馮媛說道,她不懂號脈,更開不出中藥,現在是簡單的外科小手術,縫合。


    至於打開肚子對內髒進行手術,她暫時沒機會學,哪怕她能調用資源,可不先拿死的練熟了,誰也不敢讓她在活人身上試。


    說著話的工夫徐寶跑回來,手上拎個箱子,打開,先拿出個一次性單包裝的口罩給馮媛,然後是一次性醫用手套,接著是鉗子、針、線、碘伏。


    他知道馮媛上次回去一定又學了,簡單的縫合沒問題,一個是馮媛聰明,另一個她能找到東西練手,第三個是她的手穩,那是一次次做實驗練出來的。


    “用我幫忙嗎?”徐寶問。


    “你幫我擴開傷口,我清理。”馮媛給徐寶找了個活。


    於是兩個人開始在人家的大腿上處理起來,清理掉傷口中的雜物,馮媛一針針開始縫,不需要止血鉗,更沒打麻藥,隻給受傷的人嘴裏咬根棍子。


    縫了三十六針,傷口全部縫合好,紗布一層層包上,沒給他使用抗生素,徐寶自己倒是帶來了,卻舍不得用,因為這是小傷,而且是剛受傷,沒有感染呢。


    給受傷的人塞兩片止疼藥就應該夠了,以後就喝中藥吧,中藥還是很管用的。


    “好了,明天再看,不要沾水,也不要幹活了,就這樣休息,不要吃辛辣的食物。”馮媛摘下口罩和手套,對著傷員的弟弟說道。


    “我還能幹活,不疼。”傷員出聲。


    “不用你幹活了,算你十天工傷,一天給你一百文。”徐寶知道對方為什麽還要幹活,這人家裏兩個孩子都在村裏的念書,一個孩子一個月可是一貫錢。


    受傷的人沒明白工傷是什麽東西,但聽懂了徐寶話裏的意思,就是說不幹活也給錢,他坐起來,愧疚地說道:“這怎麽使得,不做事還能拿錢?”


    “你是給我村幹活受的傷,治傷的錢,還有耽誤幹活少賺的錢,全由我村裏出,安心養上,別小傷變大傷,不然重了我還要往裏搭藥,我的藥金貴著呢,不是幾貫錢能買來的。”


    徐寶說出道理,勸對方,他不可能看著別人死在眼皮子底下有藥不給用。


    轉過頭他對關郎中說:“明天我們看下傷口,沒問題了,你的藥兩天後再給他用上。”


    “是,是。”關郎中剛才站在不是很遠的地方觀看了那步驟。


    他最驚訝的是馮媛沒有任何表情地一針針在那縫,一般的女子見到那扒開的傷口腿都軟了。


    隨即他很不好意思地問:“能,能教我嗎?”


    “互相學。”徐寶答應了。


    他非常清楚,兩個太醫局來的醫生能處理,可是那兩個人不做呀,而關郎中藥理方麵的水平會差些,但他有醫德,他願意去做。


    答應完,他收拾收拾東西,對裏正說道:“裏正爺爺,我帶嘟嘟四處走走,晚上再一起吃飯。”


    話落,他拉著馮媛走了,人群主動分開,每一個人皆是那般恭敬。


    大小周醫生也傻傻地看著,他倆震驚,沒想到一個村子裏竟然有這樣的人,那誰家的小娘小手利索呀,一下一下的,又快又穩。


    然後那麽一包,竟然沒滲出來多少血,還有用的工具,針不是以前見過的針,抹的藥同樣沒印象。


    一直到兩個人走遠,人群重新合攏,小周醫生才回過神,往著那人遠去的地方悵然若失。


    “老十七,記得方才徐家小娘告訴你的話沒?不能吃辛辣的,大蒜和蔥都不行,別讓你哥那腿總動。”裏正對傷者的弟弟說道。


    對方使勁點頭:“記得,記得,可是這恩情我得怎麽報呀。”


    “好好幹活。”裏正說了一個辦法,轉過頭,臉上也沒有了獻媚的笑容,對大小周醫生說道:“二位這就歇息?”


    “再瞧瞧。”小周醫生覺得很沒麵子,因為沒有機會在美人麵前顯擺,於是又看這院子不滿意了。


    他說要再瞧瞧,裏正和一些沒幹活的就陪著,不過兩個太醫局的人在大家的心中的地位卻沒那麽高了。


    眾人覺得有他倆和沒他倆都行,隻要寶郎在就好,誰見過那麽大口子,像縫衣服那麽縫一縫,再纏了幾層布就不使勁冒血的?


    一行人陪同走。


    走著走著,走到了村西,前麵一片空曠,在前麵五十多步遠的地方有一處院落,二層,竹木搭建,那房子周圍沒有別的建築,倒是八個方向在距離那裏三十來步的地方有小屋。


    說是小屋,其實是個門房一樣的建築,八個建築的距離是一樣的,拱衛住那處院子。


    一見到這個地方,老周和小周便覺得好,因為在那院落邊還有人工挖的一條小渠,若是到了春天種上花草,該多美呀。


    同時那八個小屋子的外麵各站了一個拿刀的人,顯然是為了保護院子。


    兩個周醫生動心了,小周醫生出麵,說道:“我和我家大人認為住這裏不錯。”


    說完他等著裏正答應。


    結果等來的是……


    “不行。”裏正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拒絕。


    不但他說不行,跟過來的人群中至少一半人同時喊:“不行。”


    兩個醫生被嚇一跳,回頭看去,之間村民們露出的態度是那麽堅決,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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