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傅晴公子說話語聲清脆,簡直比女兒家的聲音還要動聽三分,直如出穀黃鶯,乍鳴雲雀,卻又不顯半絲嫵媚,當真說不出的英氣逼人。


    沈括暗道:“我的娘哎,怪不得兩個死丫頭要被迷成那樣,不說其它,單說這小模樣,那也夠得上幾千年才能出得一個了,果然是‘極品美男’,我見猶憐。即以小爺這堂堂男子,一睹之下,也不僅要魂不守舍,想入非非,那些小丫頭們就可想而知了。”


    心中驚訝,麵上卻絲毫不露痕跡,聞言哈哈一笑道:“美人公子盛邀,在下求之不得。”接著目注紅梅碧荷,再道:“兩位姑娘別來無恙,昨日一別,小子至今想念得很。”


    話方說完,紅梅抄起桌上一盅茶水就往他身上潑去,同時口中怒斥道:“臭小子你給我上――”


    原來昨日她和碧荷洗澡之時被沈括拿走衣服,焦急上不得岸,後雖被公子遣人尋回,不但挨責受罰不說,更是受盡了一眾同伴仆從的嘲笑譏訕,尤其是紫蘭秋菊兩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此刻仇人相見,怎不令紅梅心中氣惱?


    她這時話未說完,已被那傅公子左手伸指製止。而沈括正欲閃身躲避,卻見潑出去的茶水,竟在一瞬間又奇跡般倒傾回紅梅手中盅內,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公子不但模樣俊,手上功夫也俊得很呢!他並不見如何動作,卻能令覆水重收,隻此一手,我沈括就自分沒這個本事。”


    心中思忖,隻聽那傅公子悠悠對紅梅斥責道:“如此無禮,又豈是待客之道,紅梅還不快給這位兄台賠罪!”


    紅梅兀自氣衝衝道:“公子,這臭小子――”


    還想再說下去,卻被沈括接過話來道:“美人公子不需如此,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紅梅小姐這也是對小子的眷顧之情,小子隻覺受寵有加,絕不敢再行計較。”


    說畢一抱拳道:“公子且請稍候,小子安頓了馬匹這就上樓叨擾。”


    這小子出言無狀,那傅晴公子竟似全不在意,隻淡淡一笑道:“兄台倒真是個風趣豪爽之人,即如此在下代侍婢謝過兄台。”


    沈括見他笑得好看之極,不自覺又是一怔,遂即哈哈大笑著牽馬來到酒樓門前,先命夥計將馬牽入側院喂上,然後邁步登樓,不多時來到三樓之上。打眼一看,見這間廳堂極為寬闊,足有七八丈見方,然密密麻麻一桌一桌都坐滿了客人,足見這紫荊酒樓平日裏生意之旺。


    這酒樓坐西朝東,那傅晴公子靠近窗戶一桌正貼東首而置,偌大的桌上卻隻五六人陪坐,除紅梅碧荷兩女外,還有一紫衣一黃裙兩名侍婢和另外兩個腰懸長劍的勁裝漢子,隻看這兩名漢子的氣度神態,就可知是用劍高手。


    沈括拽步來到近前,口中道:“小弟來得晚了,先自罰三杯以謝。”說畢也不客氣,自個拿過酒杯酒壺一口氣連飲三杯,這才大笑落座。剛好就挨著那兩名漢子坐在紅梅碧荷旁邊。


    傅晴公子用手輕拍桌麵,讚道:“好,傅晴沒有看錯,兄台果然是個爽快之人。”也自斟滿一杯,舉起道:“兄台既連飲三杯,小弟本自當奉陪,奈何傅晴一向不勝酒力,就陪飲一杯為敬。”說畢仰頸一口飲盡。然後叫過小二,命將桌上酒菜盡數撤下重新換過。


    傅晴公子吩咐小二之時,那紅梅沒好氣地在沈括身邊小聲嘀咕道:“沒教養,沒禮貌,死小子,臭無賴!”


    沈括笑嘻嘻地湊近紅梅臉龐道:“敢問紅梅小姐是在說在下嗎?承蒙謬讚,不勝榮幸之至。”


    紅梅怒道:“臭小子不要臉!”說著伸手欲打,忍了幾忍,念及公子在旁,終又將拳頭放下,啐道:“死小子不要再來搭理我!”


    沈括笑道:“似乎本就是紅梅小姐先來搭理小子的才對。”


    紅梅道:“我當然可以隨意搭理你了,但你不經我同意,就是不許搭理我!”


    沈括苦笑道:“不知紅梅小姐這又算是哪門子的規矩?”


    紅梅厲叱道:“什麽哪門子的規矩,這本就是我的規矩!”


    這時隔著紅梅的碧荷插話道:“公子不要著惱,紅梅姐就是這樣的,其實她的心、她的心……倒是挺好的。”這碧荷仍舊是未說話先羞澀,聲音愈說愈低,竟至細不可聞。


    沈括正要回話,那遠一點的紫衣女子衝紅梅碧荷道:“還不住口,看你們兩個都成什麽樣子!”然後向沈括微微一笑,道:“我叫紫蘭,紅梅碧荷這兩個丫頭平日裏疏於管教,一向放縱慣了,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紅梅碧荷兩人聽紫蘭這樣說,雖臉上極為不憤,卻是不敢回嘴。


    沈括便知這紫蘭在侍婢之中應是身份較高,連忙道:“紫蘭姐說哪裏的話,今日能遇到傅公子和你們幾位,小子實是倍感榮幸,又豈會見怪。往後咱們一路隨行,還要紫蘭姐多多關照才是。”


    紅梅聽言又忍不住道:“呸!誰要跟你一路隨行了,待會兒看不宰了你才怪!”


    這時另一邊的秋菊笑吟吟地端起茶盅向沈括道:“公子莫要會錯了意,紅梅這丫頭一向就是這樣,脾氣倔,個性強,口不應心,她這樣說呀,其實也未必就全是惡意。公子不要太過放在心上就是了。來,秋菊以茶代酒,替我家公子敬你一杯。”說罷一仰脖,將茶喝下。


    沈括回了一杯,心道:“這傅晴公子看來平日裏對屬下仆從們應是極為友善,若非如此,這些人又怎敢說話行事一個個均毫無顧忌?”不過從內心裏倒非常喜歡這種生動活潑的愉快場麵,至少它讓人感到非常得親切舒服。


    這時傅晴早已吩咐完畢,不多時酒菜陸續上來,盡是山珍海味,時尚佳肴,說不出的豐盛之至,賓主有說有笑,邊吃邊談,相處甚歡。席間傅晴請教沈括姓名,沈括不欲暴露身份,隻說姓陸名中,隨便敷衍了事,那傅晴公子卻也不再細究,隻一笑而罷。


    待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傅晴忽然停下杯筷,衝座上其中一個紫臉漢子一示意,那漢子離座挺身而起,邁步來到廳堂中央,揚聲說道:“我說各位,請聽我一言,在下乃傅晴公子屬下家丁展五,今日在此代我家公子傳下一句話,月映城丹雪小姐擇婿一事,我家公子已誌在必得,此間若有為此事而來的朋友們,請用過飯後即行返回,不必徒勞。我家公子還吩咐下來,若有自行願意離去的,每人賞銀子五百兩;但對那些仍舊心存僥幸、一意妄行的,嘿嘿,說不了對不起,那可就要吃點苦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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