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間廟宇雖然陳舊破落,卻是占地規模甚大,房屋前後三進,鱗次櫛比,古樸厚重,隱見往日的莊嚴氣象。沈括提氣輕身,在後躡著那三人身影掠去。三人渾然未覺,一路穿房過脊,最後來到第三重院落躍下。


    沈括伏於第二重屋脊之上縱目察看,但見在這第三重院落內,隻站崗步哨的,少說也有二三十人,與前麵兩進中各自兩三人迥然有別。一個個身穿銀鼠皮戰甲,齊執刀槍,走動之間,步履沉穩,身形矯健,竟無一不是高手。這下才真的吃了一驚,再往後看,後麵居中的正堂之內,燈火通明,窗欞紙上人影晃動,裏麵的人亦不在少數。


    而讓人奇怪的是,在這片燈光之中,竟有著一圈淡淡紫氣透門窗而出,那顯是一種極強大的氣勁。沈括本欲再行移近一點觀看,待看到這圈紫氣,連忙打消主意。隻從這強大的氣勁來看,裏麵之人,武功已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若徒然移近,立行有被發覺的可能。


    正感無計可施,忽見那間正堂南麵的一堵窗戶並未全然關上,隻一扇半掩,再細看之下,卻並非是窗戶未全然關上,而是右麵一扇已然損毀。當下心中暗喜,在房脊上悄悄向左移動身形。選定一處既隱蔽又視角好的所在,剛剛伏下身子藏好,驀覺肩頭一涼,已被人用物抵住身子。


    沈括暗叫一聲:“我的娘哎!”不敢妄動,背向來人,暗裏全速提勁,口中卻嘻嘻笑道:“這位兄台別來無恙,小子隻是夜裏睡不著覺出來閑行溜達溜達,無意衝撞閣下,兄台手下留情,小子立刻離開便是。”


    他本想對方一定要疾言斥罵,豈知背後那人卻悠然一笑,道:“原來陸兄也有夜裏出來溜達的毛病,我還以為隻傅晴一人獨專呢。”語聲清脆,正是日間相遇的那位傅晴公子。


    沈括驚喜回頭,見這傅晴公子雖在夜間,仍舊一身白色錦衣,美目若星,嘴角含笑,手裏輕搖折扇,正自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遂報以輕聲微笑,道:“美人公子不要總是喜歡嚇人好嗎?要知小子方才險些魂都給你嚇沒了。”


    說著話一拉他的手掌,將他拉得俯下身來,口中接著道:“美人公子小心,裏麵那些主兒可厲害得緊,莫要給他們發覺了!”


    傅晴公子不防被他一下拉倒在身側,待要掙動,卻也知此際絕不宜暴露聲張,口中低聲叱道:“你作什麽?”同時將手自他的掌中抽回,身子往旁移了一移。


    沈括方才一拉他的手掌,隻覺觸手處柔軟滑膩,便就如握著麗大姐的手掌相似,又見他這般反應,不由心中一動:“難道這傅晴公子竟原來是個女子不成?”當下涎著臉湊上前道:“失敬失敬,小子到此時方知,原來傅兄竟是女兒身,方才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傅晴公子聞言並不見驚慌,臉色一沉道:“陸兄不覺如此對人說話,大大有失厚道麽?在下若真是女兒身,又巴巴地趕往月映城招什麽婿?難道兄台以為丹雪小姐會喜歡上一個女子麽?”沈括聞言一怔,心想也是,不由失笑道:“傅兄萬請見諒,是小弟一時糊塗了。”


    心下猶自疑惑,忽又聽那傅晴公子口中“哼”的一聲,手掌輕輕一擊瓦麵,恨聲道:“好個不知羞恥的東西!”沈括一驚,以為說的是自己,正要出言反駁,轉頭卻見那傅晴公子伏身脊上,雙眸一動不動地正自盯著對麵窗戶,這才恍然,原來他指的是屋中那人。


    同時心中又暗罵自己道:“沈括啊沈括,你今兒個這是怎麽啦,為何每次一見到這傅晴公子,總是腦子反應遲鈍,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竟連自己此來的正事也給忘了麽?”當下強自凝定心神,投目往那窗戶中張去。


    這一看之下,不由猛吃一驚,繼而心頭大怒,身子一挺,便欲發作。身旁傅晴公子忙伸手阻住道:“先不要打草驚蛇,且看他們下來說些什麽。”


    隻見透過窗戶,燈光之下,那間正堂當中地上,赫然坐著一個精赤上身的邪異青年。說其邪異,隻因這青年袒露的胸膛臂上,竟雕著一頭五彩斑斕的吞天巨蟒,蟒口賁張,血芯暴吐,看來說不出的凶惡猙獰。青年一頭褐色長發披散肩側,長發半遮掩覆蓋下的臉龐其實相當俊美。一張長方臉,尖下頷,薄如刀鋒般的嘴唇上總是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獰笑,一看就予人一種冷酷無情的印象。


    這青年此際正盤膝端坐地上,兩手心天地相應,低眉斂目,瞧情形顯是在練功。沈括先前所見的那紫色氣場就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些都還不足以令人驚奇,使人震驚憤怒的是這少年練功的方式。隻見在他身周所生發而成的紫色氣場之中,距他頭頂、身左、身右丈餘處遠近,竟分別懸浮著一具精赤妖豔的女體。這三個女子身體憑空懸浮,初時各個臉現痛苦羞澀之意,但漸漸地隨著這青年輸出氣勁的增強,其臉上的痛苦羞澀狀也逐漸隱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蕩漾放浪的春意。身周氣勁愈趨強烈,女子不但開始媚笑,而四肢身軀,更是極具誘惑地扭動起來,做出各種攝人心魄,使人血脈賁張、意授魂消的動作來。一時堂上淫?聲浪?語四起,畫麵香豔之極。


    忽地這青年張開眼瞳,眼睫一下對剪,身前竟發出幾下輕微的細聲爆響,那是一雙呈藍色幽異的眼睛,詭秘可怖。


    這時沈括方才一路追躡的那三名黑衣人已然入內,躬身站在一旁,堂上還有另外兩名中年男子守候在側。


    青年男子邪異的目光緩緩鎖定在其中一名黑衣人背上所負的那口麻袋上,沉聲道:“人可帶到了!”


    他這一開聲說話,沈括首先就自心底“噌”地升起一股寒意。因為有生以來,他尚是從未聽過如此淩厲殘酷的聲音,那聲音就仿佛來自於地獄,而非人間。一瞬間這青年男子,就如是魔鬼化身的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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