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麗清綸睡著的時候方進已疾速衝前迎上了九陽鞭丁萬喪魂斧黎猷。


    他知道自己從與血狼族冰魄城的人接戰到現在至少已有十八處受傷。


    但他不在乎。


    也並不擔心。


    他自有一套應付群襲的方法。


    他七歲時已被師父嚴令每日必須去山中獵狼。


    遭受群狼的圍攻已不下數百次。


    數百次的曆練任何人都會學到些群戰中的防身經驗。


    更何況是十二歲時已能每日獵殺二十頭野狼的他。


    他知道此刻身上所受的這些傷大多都並不能夠對自己作成致命打擊。


    其中比較嚴重的也許隻有那一槍。


    那一槍他並非躲不開。


    但他同時至少還要應付前麵七八件兵器的攻擊。


    而這還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身後彼時襲向麗清綸的還有四五個人。


    在那樣的形勢下他隻有硬挨這一槍。


    準確地說是替麗清綸硬擋這一槍。


    但他還是很及時地避開了腿部要害部位。


    這一槍紮得他極痛。


    這一槍令得他痛到狂烈。


    他因痛而戰誌愈激昂。


    他因這一槍而戰意愈激烈。


    此時他疾速撲前,飛迎丁萬黎猷。


    那種疾速飛撲的動作熱血沸騰的殺勢使他一刹那間仿似又回到了在魔血山獵殺獅狼虎豹的情景。


    白雪皚皚的冬季。


    驕陽如火的夏日。


    他一個人一杆槍隻身在深山幽穀裏行走。


    群狼嘶嗥,獅虎狂嘯。


    然後他瞅準時機,迅速出擊。


    於是槍起槍落間眼前鮮血飛濺如雨。


    鮮血飛濺如雨的時候他自己身上偶爾也會添上一道道火辣辣的傷口。


    傷口現在猶自疼痛。


    猶自疼痛的傷口來自喪魂斧黎猷的斧鋒。


    黎猷的斧以一種使人喪魂失魄的酷烈無情一下子就切入了他的肋下。


    隻是喪魂斧切入方進肋下的同時黎猷就聽到了同伴撕心裂肺的驚呼。


    然後他就看到丁萬的九陽鞭斷成七截飛落四方。


    還有那顆於空中不住旋轉飛跌的頭顱。


    就在他看著丁萬的頭顱猶自驚訝猶帶驚異猶且難以置信的時候。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頭也“飛”了起來。


    他這才明白,原來這個人的槍,竟是可以如此將敵人的頭顱“削”飛的。


    隻是他非常死不瞑目。


    隻是他十分死不閉眼。


    因為他的斧隻要再多一分力量就可以切入對方的軟肋。


    隻可惜喪魂斧空自令人鬼泣神驚的斧鋒卻偏偏在剛剛劃破對方肋下肌肉的一瞬間就再也無力深入一寸。


    所以他也終於知道原來一個人到了喪魂失魄的時侯竟可以是如此的悲哀與淒涼。


    ﹡﹡﹡


    在方進一個人左衝右突狂烈“捕”殺的時候,慕容戟也正一個人定定站在人群外冷冷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的時候,他終於漸漸聽到自己愈來愈清晰急促的心跳聲。


    那種愈來愈清晰急促的心跳聲聲聲響起的時候,他始恍然原來自己還有機會領略年輕時那種害怕的感覺。


    於是數十年來已經久違到自己幾乎快要遺忘了的恐懼突然一下子又湧上心頭。


    他看著眼前這個人在進行著一場滅天屠地的絕殺。


    雖然一再告誡自己,雙腿卻終於還是止不住篩糠似地抖。


    他自己本是魔域之內少有的幾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之一。


    但現在看著這個人殺人的時候他卻隻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當然沒有哭。


    但卻忽然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盡管在心裏他也明白。


    且十分清楚。


    這個人的武功絕不會高過自己。


    但此刻確實有一種真真切切的恐懼在心底升起。


    一種想禁也禁不住想控製也控製不了的恐懼。


    他實在是身不由己。


    這個人委實是太過不要命。


    非但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敵人的命。


    非但是不要命,簡直根本就沒把人的生命當作一回事。


    他從沒有見過如此不怕死和如此“能”殺人的人。


    那已絕不能用“酷烈”兩個字來形容。


    他眼睜睜看著他的槍自活泥鰍封為的左太陽穴穿過右太陽穴穿出。


    然後插進郭慎的頭頂。


    等槍杆再次自郭慎頭頂抽出時槍尾已將李登的胸膛撞陷。


    而後就見到九頭鳥史繼撒手扔鞭整個人慘叫著飛上半空。


    直等史繼躍起空中他這才看清原來史繼的肛部已被刺穿。


    而待及下一刻槍尖自史繼下體抽離時卻又早已在犬神槍金鮨的胸前透出。


    終於方進淩空飛起一槍向自己刺來。


    ﹡﹡﹡


    慕容戟立於外圍本是蓄勢等待與方進再度一戰的。


    但等到這一刻方進一舉擊殺金鮨再行撞飛身前數名敵人疾速攻來時,他卻清楚知道自己已絕無勝算。


    非但絕無勝算,簡直是必敗無疑。


    而就在他手中的戟欲動未動猶豫未決的時候,方進的人卻已驀然收槍在他麵前三尺之處的立定。


    然後他就聽到方進冷冷的聲音冷冷道:“你現在想必也知道已不配再做我的對手。”


    慕容戟無語。他實已無話可說。


    於是方進再道:“你應該看得出我的武功未必便比你高強。”


    慕容戟在聽。


    方進:“我現在也已多處負傷。”


    慕容戟在聽著。


    方進:“我背上還背負著一個人。”


    慕容戟隻有聽著。


    方進冷笑:“但你卻不敢一試,隻因你的心中已有恐懼。”


    慕容戟仍無表情,但青滲滲的臉上已有汗珠淌下。


    豆大的汗珠。


    方進冷笑:“你當然更清楚今日你既不敢與我一戰,日後就愈加不是我的對手。”


    這次慕容戟臉上不僅有汗珠淌下,一雙碧綠的眼睛裏瞳孔竟也突然渙散。


    方進的冷笑卻又收起:“你已徹底完了。”


    他的這句話說完,慕容戟就真的完了。


    於是方進看著他的人最後再道:“原來你真的懂。我本還要打算讓你給潘旺捎個信,今後莫要他再來惹我,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必。”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盡管背上負著人,卻猶自挺得像杆槍。


    而在他走出數步後,咕咚一聲,慕容戟的身子也終於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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