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鯉伴就如白沉所料, 接下來的數十年裏再也沒有來過遠野, 白沉也趁著這個機會繼續擴大自己的組織,分秒不停的吸取著力量。


    十年的時間讓聚能珠已經收集了相當於白沉自身百分之二的力量,算是收獲頗豐, 白沉的組織也深深紮根於遠野,現在遠野基本上超過四成的妖怪都是白沉的手下, 剩下六成,五成是赤河童那老家夥的死忠, 還有一成是自由份子, 遊離於所有組織之外。


    白沉的生活過得相當舒心,沒有人找上門來打架意味著他可以悶聲發大財,不過上天顯然是不想讓白沉這麽好過, 所以白沉在遠野的第十五年, 局勢終於發生了天翻地


    覆的改變,而引起改變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羽衣狐的轉生。


    天狐是羽衣狐的哥哥,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白沉於情於理都不可能置羽衣狐於不顧,更何況羽衣狐轉生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他這個哥哥,羽衣狐這次轉生的軀體依舊是人類,不過相貌不錯, 和當年大阪城的樣子相比,起碼眉毛前那古怪的兩點是沒了,不過眼睛和頭發的顏色倒和過去一樣是全黑。


    羽衣狐最初來白沉府邸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跑錯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兄長獨來獨往慣了,所以明明有建立百鬼夜行的能力,但卻總是不屑去做,所以當她看到府邸周圍和裏麵鋪天蓋地的妖怪時,羽衣狐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不過震驚之後更多的是欣慰,兄長大人開竅了是好事,以兄長大人的能力,絕對能帶領妖怪們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羽衣狐入住遠野的過程相當順利,有白沉罩著,即使是赤河童也不好多說些什麽,畢竟羽衣狐是天狐的妹妹,人家來投奔自己的親人那是天經地義,不過赤河童雖然沒有反駁,但還是含蓄的向白沉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老夫並不反對羽衣狐和天狐大人你一家團聚,但是遠野不屬於任何一派勢力,如今您已經招募了足夠多的手下,遠野這塊獨立之地已經沒有大人您所需要的東西了。”


    赤河童雖然話說的很客氣,但是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趕白沉走人。從赤河童的角度來說,他做出這個決定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羽衣狐還沒有轉生之前,白沉和奴良組還可以暫時休戰,因為當初殺死白沉的是花開院家,奴良組雖然有出力,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奴良組並不算白沉的真正仇人。


    但是羽衣狐就不一樣了,殺死羽衣狐的是奴良組的初代目,也就是奴良滑瓢。所以羽衣狐和奴良家可謂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在白沉沒有解開封印的這一百多年裏,羽衣狐一共還轉生過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毫無例外的被奴良組的現任當家奴良鯉伴給殺了。


    結論就是這仇絕對無法化解,隻能戰鬥到另一方滅亡才會消失。白沉其實並不想和奴良組開戰,因為一旦開戰就意味著他目前的‘收入’會打很大的折扣,但是羽衣狐當年確實待他不薄,他還沒有興趣欠下人情,所以稍加考慮之後,白沉就拍板決定搬出遠野。


    大老板發話了,底下的妖怪們自然積極行動,應該說這些妖怪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們跟隨天狐的原因就是為了大幹一場,但是從加入至今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天狐卻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害他們還以為要一輩子待在遠野了,現在天狐大人終於發號施令,打算自立門戶了,這怎麽能讓他們不興奮?


    底下妖怪們積極選立新根據地的時候,白沉正和羽衣狐站在花開院家的封印之地,花開院家以京都為中心,在二條城、相國寺、鹿苑寺、西芳寺、清水寺、龍安寺、桂離宮、伏見稻荷大社等八處建立了螺旋封印,用以鎮封羽衣狐當初的手下。


    “有些麻煩。”白沉難得抱怨了一句,白沉口中的麻煩並不是封印難解,實力到了他這個程度,花開院家的封印對他來說就和擺設沒有兩樣,他指的麻煩是這八處封印互相之間離得有些遠,他必須不停的跑來跑去。


    “兄長大人,妾身實力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是解開封印這種活還是能勝任的,讓妾身自己來吧。”羽衣狐作為徹徹底底的兄控,這個時候立刻體貼的說道,而且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手下,不應該再麻煩兄長大人。


    “無妨,反正都來這裏了,以你的身體狀況,勉強最多隻能解開三個。”白沉一眼就能看出羽衣狐目前的實力,剛剛才覺醒,大部分力量都處於沉睡之中,現在的羽衣狐和當年在大阪城那個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本來不想這麽引人注目,不過花開院家可是封印了我的仇人,讓他們稍稍提心吊膽一下也不錯。”白沉輕輕笑了起來,長長的劉海下是那雙晦澀莫測的黑眸,白沉舉起手,濃鬱的妖力在他手中聚集,羽衣狐還沒弄明白白沉究竟想做些什麽,下一秒,白沉手中化為黑色巨球的能量體就飛向了空中,瘋狂吸收著京都所有的力量。


    “這……這是?”羽衣狐震驚了,作為大妖怪,她自然知道要把妖力操控到這個程度有多難,居然用自身的妖力去吸收空氣中所遊離的力量分子,這種妖力運用她根本聞所未聞。


    就在羽衣狐震驚的時候,吸收了龐大力量的黑球在空中突然爆炸,爆炸所形成的黑色雨滴仿佛有方向性的平均分成八份,迅速朝封印的地方飛去。


    當天空中的異象漸漸消失,黑色的雨滴全部沒入八處封印之地時,京都的大地開始劇烈震動,普通民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驚慌失措的找著地方避難。


    羽衣狐徹底失神了,她知道剛剛大地的震動不過是她手下的妖怪紛紛從地底爬出造成的,本來不會有那麽大的動靜,但這次由於是八處封印同時解開,所以才會衍變成這樣。


    羽衣狐抬起頭,靜靜注視著白沉臉上不變的笑容,這一刻,她是自豪的,因為她羽衣狐的兄長竟然這麽強大。同時解開八處封印,即使是在她全勝的時期也做不到,更何況從他兄長的表情來看,這絕對不是兄長的極限!但是羽衣狐也感到了些許自卑,同樣是大妖怪,她竟然在不知不覺差了兄長那麽多,她有種將會離兄長越來越遠的感覺。不,她不能讓事情變成這樣,她一定要變得更強,強到足以留在兄長的身邊。


    “兄長大人,妾身已經留下消息讓他們在新的根據地集合了,這裏很快就會引起陰陽師的注意,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羽衣狐雖然討厭陰陽師,不過比起陰陽師,她更討厭的是奴良組,所以在沒有和奴良組決鬥之前,不易在別的地方折損過多的兵力。


    “恩,走吧。”白沉轉過身,他完全沒有在意羽衣狐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但是他卻不知道剛剛的舉動在羽衣狐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白沉解開京都封印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大妖怪勢力和陰陽師家族間傳播開來,各方的反應皆不相同,大部分的妖怪組織都是送上了恭喜的帖子,唯有奴良組一直保持沉默,傻子都看得出來白沉這麽大動作肯定是打算替羽衣狐報仇了,至於陰陽師家族則是氣的跳腳,一連被人破壞八處封印,而且是同時,這讓他們的麵子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不過他們也沒有時間找白沉的茬,因為他們必須立即修補封印。


    新的根據地很快就建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妖怪們太興奮,他們居然把根據地建在了僅離奴良組隔了一個城的地方,白沉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雖然沒有打算這麽早就火拚,不過看底下妖怪們的架勢,估計他也阻止不了。


    白沉和羽衣狐作為兄妹,自然入住了府邸最大的房間,至於白沉手下的二十個幹部,有些分布在外,有些和白沉他們同住,剩下的妖怪們則按照勢力劃分盤踞在府邸的周圍。


    羽衣狐手下的妖怪們很快就和白沉手下的妖怪們匯合了,羽衣狐作為戰鬥派,手下的妖怪們實力自然不弱,鏖地藏、茨木童子、荒骷髏等也都是老熟人了,白沉很清楚他們的實力。


    白沉和羽衣狐強強聯手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組織異常強大。除此之外,白沉也卸下了身上的重擔,他把管理組織的工作全部推給了羽衣狐,自己再次過起了太上皇般的生活。


    羽衣狐作為兄控,隻要是能幫上兄長大人忙的事情,她都很樂意去做,而且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兄長大人為了幫她報仇,已經做得太多了。


    因此在羽衣狐這樣的想法之下,白沉的日子過得愈發舒坦,羽衣狐負責統籌妖怪,而他負責做精神領袖,所謂的精神領袖應該幹什麽?很簡單,那就是讓底下的人狠狠膜拜,永遠生不出反抗之心。


    從這一點上來說,白沉做得很成功,應該說他在遠野的那十五年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以至於不論時代如何變遷,眾人對於白沉的定位依舊停留在‘最強’這兩個字上。


    兩個合並之後的組織在這樣的運營模式下漸漸步入了正軌,平日裏,組織裏的妖怪們已經習慣了白沉不露臉的行為,因為大小事宜羽衣狐都會安排。當然,妖怪們很快就接受羽衣狐發號施令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羽衣狐絕對是比白沉盡心盡責的首領,因為在天狐管理妖怪的時代,基本上他們全都處於自生自滅的狀態,天狐大人懶得管理手下的妖怪,這點從例會每半年召開一次就可見一斑了,那段時間他們甚至還產生了‘跟著這麽一個沒幹勁的大將真的沒問題嗎’的疑惑,不過每次開例會,當他們看到王座上那位笑容滿麵的大人時,他們就又情不自禁的被蠱惑,心中不可遏製的升起一股誓死追隨眼前這位大人的衝動,說白了就是……欠虐啊。


    不知道是誰說過,妖怪的總大將一般都很任性,但是能一邊任性,一邊又讓百鬼們心甘情願的跟隨,這就是妖怪總大將特殊的人格魅力。如果說奴良組的初代和二代統領百鬼的魅力是‘俠義’,那麽白沉很顯然就是‘神秘’,因為猜不透,所以更想知道這位大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麽,這位大人的目的是什麽。至於羽衣狐則是徹徹底底的‘畏’,靠實力鎮壓底下所有的妖怪,一般情況下來說,大多數妖怪總大將統領百鬼夜行用的都是這一招。


    組織上了正軌之後,羽衣狐自然會想要報仇,底下的小妖怪們也知道總大將們的心思,所以有不少小妖怪為了討總大將們的歡心去偷襲奴良組那邊的人,不過他們顯然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白沉很少見幹部以外的妖怪,大多數時候他除了琢磨法則之外,就是在組內尋找可以讓他恢複力量的妖怪,所以想要拍馬/屁的妖怪壓根找不到他,因此小妖怪們隻能退而求其次去找羽衣狐,隻可惜羽衣狐正忙著孕育胎兒的事情,雖然她確實很想報仇,但是報仇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上她產下w,所以羽衣狐徹底憤怒了。


    “愚昧,區區一個奴良組怎麽比得上妾身的孩子!”羽衣狐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她現在隻想生兒子,奴良組的事情可以之後再談,前幾次轉生她都是還沒有來得及產下w就被奴良鯉伴給殺了,這次好不容易有兄長坐鎮,她不能容許任何意外發生。


    懷孕的女人通常是不講道理的,羽衣狐也不例外,所以那幾個小妖怪成為了徹頭徹尾的炮灰,死後連渣子也沒剩,羽衣狐的冷血也讓原本蠢蠢欲動的妖怪們冷靜了下來,不敢再做這個出頭鳥。


    “可是羽衣狐大人,我們收集生肝的時候,奴良組的人總是會來破壞,我們和奴良組之間的紛爭根本無法避免。”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不是自願挑起鬥爭,而是無可奈何,白沉不由得對那個妖怪高看了一分,看來他手下的妖怪除了幹部之外,還是有幾個智商不錯的。


    “哼,如果奴良組不識好歹的話,那就殺光他們!”羽衣狐冷著臉道。


    “屬下們明白了。”雖然妖怪們智商高的不多,但是蠢到一定程度的也不多,這時候他們都明白羽衣狐在氣頭上了,繼續說下去等於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有個建議。”白沉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從他個人來說,他並不希望和奴良組開戰,道理很簡單,開戰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不過這種時候他顯然不能說這種話,所以白沉隻是避重就輕的說道:“產下w的力量一定要生肝嗎?”


    “這……”羽衣狐猶豫了,“兄長大人,並非是這樣,隻是生肝是其中讓妾身能提升力量的最好補品。”


    “如果我傳輸力量給你呢?”白沉摸著下巴說道。


    羽衣狐頓時驚慌失措,“兄長大人,萬萬不可,在這種關鍵時刻,怎麽能連累兄長大人實力下降。”


    “不會下降的,放心好了,大部分妖怪隻能把妖力儲存在身體之中,要用的時候再拿出來,但是……”白沉說到這裏,輕輕勾起了嘴角,“大妖怪真正的境界並非是使用自己的力量。”


    “兄長大人的意思是……?”羽衣狐聯想到了白沉那天破壞封印時所用的招數,心中隱隱有了模糊的頭緒。


    “不錯,我並非是把自身的妖力傳給你,而是把遊離在空氣中的零散妖力聚集在一起給你,很好的主意不是嗎?隻要我們不去動那些人類,短時間裏,可以避免和奴良組的摩擦,同時也能麻痹他們的警覺,等到你產下w了,我們再一舉反擊。”


    “這……容妾身再想想。”羽衣狐心動了,她最初反對不過是擔心兄長實力下降,既然沒了這層後顧之憂,她當然樂意采取這個方案。


    羽衣狐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白沉料到了這個結果,這也可以說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十五年,他還剩下三十幾年,他可以通過控製傳給羽衣狐的妖力來拖延時間,當然不可能拖延的太久,不過拖個兩三年還是可以的。


    計劃實施之後,白沉大多數時間都和羽衣狐待在了一起,畢竟傳送力量是個耗時很長的工作,不過羽衣狐害怕白沉太過勞累,所以嚴格限定了時間,這讓白沉的拖延計劃又成功了一步。


    自從羽衣狐不收集生肝之後,白沉手下的妖怪們和奴良組的關係就陷入了僵局,奴良組當然沒有放鬆警惕,他們還是派了很多妖怪在人類之中巡邏,打算徹底保護這些人類的安全。


    但是一年的時間過去之後,整個奴良組都感到不對勁了,因為天狐這邊的人太安靜了,安靜的幾乎讓他們感到了恐慌,生怕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但是他們一時又想不到好的辦法,隻能繼續維持原狀。


    奴良組這邊坐立不安,白沉這裏倒是十分輕鬆,白沉一般在白天給羽衣狐傳送力量,下午則是習慣出去走走,組織裏的妖怪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發展的了,能下手的他早就下手了,所以他隻能去外麵尋找新的撮合對象。


    白沉找到的新對象是人類,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離開了遠野,除了他的府邸之外,周圍的地方都是人類的居住地,在缺少新貨色的情況下,白沉隻能不放過任何一顆苗苗,繼續了他的忽悠大業。


    不得不說,白沉的外表真的具有很大的欺騙性,尤其是他在四番隊受過熏陶過之後,這個欺騙性質就更大了,溫和的微笑,特體的舉止,善解人意的安慰,白沉很快就成為了山下村落的婦女之友。


    “哎呦,小沉,你可終於又來了,你母親最近好點了嗎?我這裏還有點毛豆,要不帶回家煮給你媽媽吃吧?”


    “小沉,來美子阿姨我這裏,我也留了點菜給你,你帶回去吧。”


    越來越多的阿婆們加入了這個大部隊,把白沉這位看起來像貴公子的少年圍得水泄不通,白沉雖然內心抽搐不已,但是臉上的微笑卻停留在了恰好好處的位置,其實他一直都覺得……這些人類的智商可能還不如他手下那些妖怪。


    記得他來這裏的第一天,他給自己編的身世是家道中落的少年,父親死了,母親身體抱恙,妹妹和弟弟還小,隻有他一個人可以出來幹活養家。結果這個漏洞百出的理由竟然被這些阿婆們毫不懷疑的接受了,這讓白沉有些哭笑不得。


    白沉還沒有無聊到給人類打雜,所以他的借口是他的工作在下一個村子,至於這個村子是他工作的必經之路。這個說法再次被阿婆們接受了,在阿婆們的眼裏看來,那就是白沉這樣的好少年那根本不會說謊。


    因此白沉在這個村子可謂是混得如魚得水,可能是他編的身世很得大家的同情,所以基本上這些阿婆們隻要家裏有多餘的東西都會讓他帶回家,白沉也通過這層關係打聽到了不少這村子的八卦,其中就有男女感情方麵的,這讓白沉撈了相當多的油水。


    白沉對於這類八卦的濃厚興趣引起了阿婆們的共鳴,身為女人,而且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平時除了操持家務之外,最大的興趣不外乎話話家常,比如誰家的誰誰偷漢子了,再比如誰家的誰誰跟人私奔了等等,白沉為了能恢複力量,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入這個八卦的隊伍。


    “小沉啊,我們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工作?”阿婆們談啊談啊的,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這孩子來這個村這麽多次,怎麽一次也沒有急著去工作過?


    “沒關係,我工作是在晚上,每次下午來就是想和婆婆們多聊一會兒。”白沉臉上的笑容晃暈了阿婆們的眼睛,阿婆們一個個感動不已,紛紛誇白沉比他們的兒子強多了。


    白沉去山下的次數多了,總是會撞見‘鬼’的,當然這個鬼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而是指奴良組的現任當家,奴良鯉伴。


    奴良組的方針是人類和妖怪應該和平相處,所以平日裏奴良組的妖怪常常會在人類的村落中巡邏,奴良鯉伴偶爾也會隨行,奴良鯉伴碰到白沉的時候,白沉正化身為純良的好少年,一臉笑容的和阿婆們親切的聊天,以至於奴良鯉伴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是當他接觸到白沉那漫不經心掃過來的眼神時,他才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認錯。


    這一刻,奴良鯉伴的心中閃過了很多念頭,他不知道白沉來這個村子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退縮,因為一旦他離開這個村子,那麽等待這些人類的恐怕就是死亡的命運。


    白沉也早就注意到了奴良鯉伴,對方雖然臉上依掛著笑,不過從細節上還是可以看出這個男人對他很戒備,真是出人意料的再次會麵。


    白沉又和阿婆們聊了一會兒,他見奴良鯉伴一直在戒備他,頓時腦中浮現了一個相當有趣的念頭。


    “大鳥弟弟,你終於來了。”白沉轉頭看向奴良鯉伴,一張臉笑的和花兒一樣燦爛,當年奇牙惡心他的稱呼白沉終於找到機會送出去了。


    奴良鯉伴顯然沒有想到白沉會玩這麽一出,所以他有些微怔,可就是這短暫的失神,周圍的阿婆們已經把他圍了起來。


    “大……大鳥……噗……”不少阿婆們都低頭悶笑了起來,奴良鯉伴也在這個時候回過了神,他第一次感到有些尷尬,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又不能離開,所以隻能等白沉繼續出招。


    “婆婆們太熱情了,我家大鳥弟弟會害羞的,他性格很內向。”白沉走到奴良鯉伴的身邊,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替他解了圍。


    “哈哈,婆婆們明白的,小沉,不愧是你的弟弟,又是一個帥小夥。”婆婆們在稱讚之餘,忍不住偷偷對奴良鯉伴上下其手,俗話說得好,老女人可是很可怕的。


    白沉被娛樂到了,雖然奴良鯉伴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從剛剛對方嘴角那微不可查的抽搐來看,想必內心一定相當糾結。


    這時其中一個婆婆的孫子也好奇的走出來了,不過他的懷中還抱了一隻小狐狸,白沉一眼就看穿這隻狐狸是妖怪,而且是隻沒有多大妖力的小妖怪,奴良鯉伴也發現了,不過兩人都沒有點破。


    “哈哈,讓大家見笑了,我孫子撿到這隻狐狸之後喜歡得不得了,我們見這隻狐狸也不咬人,挺乖的,而且不挑食,有時候連蔬菜也吃,所以就讓他養了。”


    “原來是這樣,挺好的,小孩子等於有了個伴。”其他幾個婆婆紛紛附和。


    奴良鯉伴見眾人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立即揚起笑容道:“抱歉,家裏有些急事,我可以帶哥哥先走嗎?”


    奴良鯉伴臉上的笑容和白沉比起來多了一點魅惑的感覺,阿姨們哪裏見過這等花花公子的陣仗,一個個全都敗下陣來,催促著白沉趕緊回家去。


    這麽快就逆轉了形式嗎?白沉沒有拆穿奴良鯉伴的謊言,因為他才是最先說謊的那個,揭穿奴良鯉伴就等於揭穿了他自己,所以白沉相當配合的離開了。


    白沉並沒有能順利的回到自己的府邸,因為他身後跟著奴良鯉伴,對方並沒有向他直接動手,顯然是打算走迂回策略。


    白沉和奴良鯉伴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奴良鯉伴才忍不住開口道:“沒有想到天狐竟然能和人類相處的那麽愉快。”


    “嗬,這是在諷刺我嗎?”白沉輕輕笑了起來,“我可以和任何人都相處的很愉快,隻要他們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奴良鯉伴聞言,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半睜的金眸流淌著令人心悸的色彩,月光之下,他唇邊的笑容仿佛染上了月光朦朧的魅惑,“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打剛剛那些人的主意嗎?”


    “你可以隨意理解,我不在意。”白沉又向前走了兩步,然後他突然開口道:“看過了嗎?黑之書。”


    “真遺憾,沒有能如你所願。”奴良鯉伴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臉上卻一點遺憾的樣子也沒有。


    “是嗎?”白沉加深了唇邊的笑容,同樣是在月光的暈染下,白沉唇邊的笑容比奴良鯉伴更多了幾分涼薄的意味,“你沒有現在就看,真是太好了。”


    白沉說完,身形開始在奴良鯉伴的眼前慢慢消失,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能力,但是奴良鯉伴很清楚,如果天狐想要離開,那麽他根本留不住對方,所以奴良鯉伴很明智的沒有浪費力氣,而是斜靠在樹邊,繼續追問道:“你接近那群人類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說過了,你可以隨意理解。”


    “即使我歪曲你真正的意思也沒關係?”奴良鯉伴半閉起了一隻眼睛。


    “你所理解的意思對我而言……重要嗎?”留下這句略帶嘲諷的話後,白沉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樹叢之中。


    隔天,白沉照例去了山下的村子,奴良鯉伴很有默契的也出現了,婆婆此時終於想起來白沉告訴他們他隻有一個年幼的弟弟,而奴良鯉伴的年齡明顯不符合,不過白沉再次用其他的借口輕易糊弄過去了。


    奴良鯉伴是來盯梢的,白沉很清楚這一點,不過他絲毫不介意,因為這對他恢複力量的任務沒有任何影響,相反,他說不定還能看到奴良鯉伴這個男人因為各種八卦而精彩不已的表情,總之很值回票價。


    不過白沉最後並沒有等到預期中的表情,因為奴良鯉伴的適應性顯然比他更強,奴良鯉伴就像一個天生的花花公子,雖然本人沒有自覺,但是論起忽悠人的本事,奴良鯉伴絲毫不亞於他。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個月,白沉風雨無阻的下山,奴良鯉伴也風雨無阻的當陪客,奴良鯉伴已經習慣了和白沉一起度過下午的時間。


    或許是白沉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又或許是白沉臉上的笑容和他對待婆婆們態度的原因,奴良鯉伴和白沉的關係已經沒有最初那麽緊張,偶爾還會聊上幾句,不過他們都很默契,白沉絕口不提羽衣狐,而奴良鯉伴也絕口不提家裏那個老頭子。


    “真的不考慮入贅我們家?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可以解開你身上的詛咒。”白沉雖然沒有提及羽衣狐,但是他相信奴良鯉伴知道他的意思,羽衣狐當年臨死前詛咒了奴良家的血脈,奴良家的人無法和妖怪生下孩子,隻能和人類生下孩子,如果詛咒不解開,那麽奴良家族妖怪的血脈就會一代比一代薄弱,直到最後完全被人類同化。


    “能讓天狐這麽關心是我的榮幸,不過很可惜,我還沒有打算和狐狸聯姻。”


    “你歧視狐狸?”白沉挑了挑眉。


    “我隻是討厭狐臭。”


    “很趣味的答案。”


    “過獎。”


    白沉突然覺得厚臉皮的男人果然無處不在,奴良鯉伴看似比那隻滑瓢要好搞定,其實卻比那隻滑瓢更難纏,起碼那隻滑瓢喜歡直來直往,而奴良鯉伴可以根據不同的對手做出不同的反應,是個相當棘手的男人。


    “我走了。”白沉習慣了幹淨利落的走人,奴良鯉伴也是這樣,不過這次白沉走到一半的時候,卻聽到了身後再次傳來了奴良鯉伴的聲音。


    “你……真的不討厭人類?”


    “你說呢?”白沉反問。


    從第二天起,白沉便再也沒有去過山下的村子,因為羽衣狐臨產的日子快到了,所以白沉代替羽衣狐,坐鎮組織的大本營。


    隨著臨產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一直沒有動作的花開院家終於有了反應,白沉手下分布在最邊界的小妖怪們遭了秧,這些小妖怪們實力很弱,根本不是陰陽師的對手,所以一個個全都慘死在陰陽師手中。


    羽衣狐沒有派人去報仇,而是收攏了妖怪的戰線,讓妖怪們全部往府邸集中,畢竟為了小妖怪而和花開院家死磕不明智,尤其是在她即將臨盆的時候,這就是大妖怪的作風,雖然殘酷,但是卻能保存最大的實力。


    白沉對此沒有太大的意見,羽衣狐的判斷很正確,如果是他也會選擇這麽做。白沉在府邸坐鎮了一個星期,期間沒有任何陰陽師來犯,顯而易見,這些陰陽師不敢正麵和他對決,所以隻能打擊報複他手下最弱的妖怪。


    隔天,白沉又下山去了一次,本來輪不到他親自出手,不過山下這邊一個組的妖怪在向府邸聚攏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而白沉正好打算去看看有沒有新的力量可以回收,所以就親自前往了。


    白沉趕到的時候,山下的妖怪們已經脫離了危險,他讓手下的那些妖怪們先往本宅趕去,而他則是先回了村子一次。


    這次白沉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婆婆們的歡呼,大多數的屋子全部都門扉緊閉,好像在躲避著什麽,屋子旁的土堆處有一具動物的屍體,似乎剛剛才被殺死,鮮紅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凝固。


    那是狐狸的屍體,僅僅一眼,白沉就認出了這是他曾經見過的狐狸妖怪,白沉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身為妖怪卻混居於人類之中,如果有實力的話也就算了,沒有實力遲早會是這種下場。


    白沉無法同情,也不會同情,早在決定留在這裏的那天起,這隻妖怪就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啊,小沉,你怎麽來了,快躲起來!”其中一個婆婆聽到外麵有響聲,所以探出頭來查看,發現是白沉之後,她才悄悄溜了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嗎?”雖然已經猜到答案,但是白沉還是很配合的演著戲。


    “你還不知道嗎?陰陽師大人們剛剛來過了,說這裏最近會有大批的妖怪過來,所以讓我們最近不要外出,還有你看到了嗎?你旁邊這隻狐狸居然就是妖怪,本來我們還不相信,結果陰陽師要對它下手的時候,它突然發狂咬人,這才讓我們知道了它的真麵目,真是太晦氣了。”


    “是嗎?”白沉第一次沒有在臉上露出笑容,而是不鹹不淡的附和著眼前的婆婆。


    “小沉,你也早點回家吧,最近真的太不安全了,妖怪什麽的早點死光就好了。”


    白沉輕輕笑了起來,還真是符合普通人的答案,他不該生氣的,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他卻有了一種想要破壞的衝動?


    白沉抬起頭,迎著眼前婆婆的目光,溫和無比的揚起了笑臉道:“如果我說……我就是妖……”


    “哥哥!”千鈞一發的時刻,奴良鯉伴趕到了,因為白沉最近一直沒出現,所以他就沒有來這裏,而是改為讓手下的人盯梢,一旦發現白沉,他就會馬上收到消息。這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的明智而感到慶幸,如果再晚一秒,誰也不知道這裏會發生什麽事。


    天狐可能會殺了這裏所有的人,不隻是這個村子,或許因為過於憤怒,連隔壁的村子人也會遭殃。


    “怎麽了?你們兄弟今天都有工作嗎?”婆婆還有些搞不不清楚狀況。


    奴良鯉伴立即走到了白沉的身邊,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哥哥今天心情有些不好,我們先告辭了。”奴良鯉伴雖然嘴上那麽說,但是他心裏也沒有底,因為即使是他心裏也有些難受,雖然早就知道大多數人類敵視妖怪,可他還是和父親一樣選擇了這條最難走的道路。


    白沉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輕笑著把剛剛被奴良鯉伴打斷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如果我說我就是妖怪呢?婆婆你會怎麽樣?”


    靜,死一般的寂靜,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綿綿細雨,奴良鯉伴的精神在這一刻戒備到了頂點,隻要白沉有任何不對勁,他就會馬上出手。


    “討厭啦,小沉你怎麽開這樣的玩笑,像你這麽孝順的孩子怎麽會是妖怪,好了,你們兄弟兩人都早點回家,最近外麵真的不太安全。”婆婆轉過身,在細雨之中匆匆跑回了家。


    雨中隻剩下了白沉和奴良鯉伴兩人,依舊是冗長的沉默,除了雨滴掉落地麵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過了很久之後,奴良鯉伴才歎了口氣說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這樣,至少我的母親並不是這樣。”


    “你以為我在傷心或者生氣?”白沉開口了,依舊是一如既往冷靜的聲線,聽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動。


    “我隻是在想一件事,那個婆婆說對了,我不是妖怪。”白沉突然輕輕笑了起來,那是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的笑容,莫名的讓奴良鯉伴感到心悸。


    “不是妖怪,難道還是人類嗎?”奴良鯉伴出言調侃,試圖化解尷尬的氣氛。


    “你覺得呢?”白沉就這樣注視著奴良鯉伴,這一刹那,奴良鯉伴怔住了,並不是白沉的長相有多逆天,也並不是白沉臉上的笑容有多耀眼,一切都很普通,普通的就像奴良鯉伴第一次見到白沉時一樣,但是正因為這樣,才讓奴良鯉伴?


    ??到了某種緊攫住他呼吸的違和感。


    “人類總是懼怕和他們不同的東西,這份恐懼讓他們想要消滅妖怪,這是很合理的思維方式。”白沉不徐不慢的說道:“同樣,妖怪也懼怕著和他們不同的東西。”


    “你是說妖怪也害怕人類?”奴良鯉伴輕輕蹙起了眉頭。


    “很意外是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人類懼怕妖怪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任何人都會覺得這個推論很合理,但是反過來的話卻讓所有人都覺得荒謬。”


    “因為妖怪比人類強得太多,妖怪可以輕易的奪取成千上百人的生命。”


    “嗬,那我問你,為什麽我腳下的這隻妖怪死了呢?是誰殺死了它?難道不是名為人類的生物嗎?”白沉的臉上帶著輕諷的笑。


    奴良鯉伴看著腳邊慘狀萬分的屍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可以反駁天狐的話,因為人類之中具有這種力量的隻是少數,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無法開口。


    “妖怪生活於黑暗之中,人類生活於光明之中,如果妖怪真的比人類強大,為什麽妖怪需要偷偷摸摸的生存,而人類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地上行走?你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奴良鯉伴啞口無言,確實,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應該說這樣的言論是他第一次聽到。


    “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怪,讓我根本無法反駁,或許你說的這些都對,但是大多數妖怪迫害人類始終是事實,當然,我沒有偉大到可以拯救所有人,我隻是希望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人類和妖怪之間可以不用流血的和平相處,所以對我來說,妖怪也好,人類也好,哪一方強,哪一方弱都沒有關係。”奴良鯉伴最後還是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美好而又天真的理想。”白沉轉身朝前走去,“我不反對年輕人的夢想,不過你話裏有一點需要更正,妖怪迫害人類是事實,人類迫害妖怪也是事實。”


    奴良鯉伴眯起了眼睛,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人類迫害妖怪……


    “好奇嗎?好奇的話就去看黑之書吧,裏麵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白沉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最後一顆石子。


    奴良鯉伴失笑了,“原來你說了那麽多,就是想對我洗腦,然後誘/惑我去看黑之書嗎?你認為我愚蠢到會上這樣的當?”


    白沉再次勾起了嘴角,“你說的對,我對你洗腦,就像陰陽師對大多數普通人洗腦一樣,為的隻是讓那大多數人站在他們那一邊而已。”


    白沉離開了,隻剩下奴良鯉伴一個人怔在原地,細密的雨滴打濕了他的頭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就像……一個戰敗的武士一樣。


    他確實戰敗了,不過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打口水戰的時候輸了,奴良鯉伴看著他腳邊的屍體,雨水衝刷了周圍的血跡,但是罪惡卻並不會因此消失……


    【如果妖怪真的比人類強大,為什麽妖怪需要偷偷摸摸的生存,而人類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地上行走?】


    黑之書嗎……奴良鯉伴輕輕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家那個老頭子會不會讓他看那段回憶……他必須承認,天狐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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