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致勝,柳金笑著繼續道:“諸位老鄉,你們的過去,我很同情,但是我們的未來,你們應該慶幸。”


    “慶幸?慶幸什麽?慶幸我們死了嗎?”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咬牙切齒,憤怒反駁。


    柳金看向它:“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文化。”


    “你什麽意思?我們死了,還要被你嘲諷?”尖嘴猴腮大吼,怨氣爆發,似乎要發動群眾的力量。


    果然,這話讓一大群不祥之靈,再次陰冷的看向柳金,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柳金淡定道;“實事求是,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誰有文化,站出來。”


    “我!我生前是舉人,可算你說的有文化?”一個瘦弱的留著豬尾巴的中年男子站出來,麵無表情的開口,還很裝腔作勢的背負雙手。


    柳金道:“那我問你,人間為什麽會有戰爭?”


    中年男子道:“這是人心自私,以戰爭來謀取利益,而我們,就是戰爭的受害者,我們怨恨,我們痛恨,我們要終結這戰爭的源頭。”


    柳金笑了:“那麽問題來了,謀取利益的是什麽人?”


    “是那些當官的,是那些掌握權力的人,我們就是這些人的棋子,我們……”中年男子還要吆喝。


    柳金打斷道:“你考舉人是為啥?”


    中年男子一愣,然後目光陰狠的瞪視柳金:“當然是為了擺脫貧苦,能改變命運,贍養……”


    “你穿的是綢緞吧,你家不窮,既然不窮,為什麽說貧苦?你看看你旁邊這個大爺,這衣服破了,哪怕現在都是不祥,它都不敢碰你,怕弄髒了你的衣服,比起這個大爺,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窮?你家肯定富有,這富有是怎麽來的?”柳金追問。


    中年男子急了:“這個問題不重要,我們說的是戰爭。”


    “好,那我們說戰爭,你家也不窮,為什麽要考舉人?考舉人是要當官的,你說發動戰爭是掌握權力之人所為,你這不是也想成為掌握權力的人嗎?那這樣一來,你憑什麽怨恨那些掌握權力的人?你看起來年紀不算大,估計考上舉人,還沒來得及成為權力之人的一部分,然後你死了,你這樣根本不是怨恨戰爭,而是怨恨命運不公,怨恨自己成為戰爭的犧牲品,因為你本可以成為策劃戰爭,享受戰爭福利的那些人之一的,所以總結,你就是一個偽戰怨。”柳金一大片話砸下去,讓中年男子眼睛發直。


    尤其是最後三個字,讓中年男子身體搖擺了一下,喃喃自語:“我沒有,你胡說,我就是怨恨戰爭,我……”


    隻是很快,中年男子發現,自己身邊的那些不祥之靈,居然慢慢的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一時間,它似乎被踢出了隊伍。


    中年男子傻眼了。


    柳金一笑:“來,我們繼續聊沒文化的事,剛才是你問的吧?”柳金看向尖嘴猴腮的男子。


    “不是我,我沒有,你問別人。”這貨頓時嚇得魂都要飛了,急忙反駁。


    不祥是一個集合體,隻有在這個集合體裏,才能保證不死,享受集體的福利。


    一旦被集合體踢了,那就是個普通的怨靈,朝不保夕。


    柳金果斷大聲道:“怎麽?敢做不敢當?你們不祥就是這樣子的?你們的底氣呢?你們的凶殘呢?你們就算要報複,也要理直氣壯的啊,這麽反複無常,你們和那些殺死你們的亂兵,土匪有什麽區別?你們好意思成為偉大的不祥嗎?”


    這話一出,不祥之靈,全部看向了尖嘴猴腮的男子,同時,也把它隔離開來。


    它都要哭了。


    這貨的嘴帶詛咒吧,說誰誰倒黴!


    “現在,我說沒文化,你們還有反駁的嗎?”柳金環視周邊無數不祥之靈,氣壓全場。


    即便是那組合之靈,此刻也不敢說話了。


    哪怕它那樣的組合之靈,一旦被集體拋棄,也沒啥好結果。


    “好,現在沒人反駁了,那我就繼續說了,而且我希望你們都把我說的話,牢記在心裏,這不僅僅是對你們的開解,也是讓你們明白,自己所作所為,是多麽嚴重的後果,用一句骨肉相殘都不為過。”柳金一臉沉重的表態。


    這讓不祥之靈們忍不住提起了精神。


    柳金說的,它們覺得似乎還挺有道理的亞子。


    而且現在,它們也想知道,為什麽是骨肉相殘。


    柳金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諸位同胞,諸位老鄉,你們在場的,不管以前是什麽身份,實際上,你們都是英雄,為什麽這麽形容呢?因為這幹係到人族的大複興計劃,這個計劃,從人族存在,就已經開始了,那時候的人族,太可憐了,太悲慘了,是你們無法想象的難過。就這麽形容吧,那年頭的人,就相當於雞鴨,是其他各族的食物,想吃就吃,想利用就利用,所以人族要反抗,要自主,這才有了大複興計劃,並且為了這個計劃,人族犧牲太大了,你們痛恨戰爭,所以化身不祥,想要報複人族,然而你們知道嗎?比你們死的更慘的上古先民,不僅不痛恨,反而還很開心,甚至它們寧願魂飛魄散,也要讓人族強大起來。先民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先民有文化,知道自己為什麽死,自己死了有什麽好處,而你們,沒文化,被蒙蔽,成為了其他各族來顛覆人族根基的棋子。”


    “那為什麽我們沒文化?為什麽先民就有文化?這不是越發展越倒退嗎?而且為什麽有文化死了就開心?我們差距在哪裏?”一個女人開口了,一臉不解。


    看這提問,柳金點了個讚。


    這算是被忽悠住了啊,不錯不錯。


    “問得好,你們知道什麽是文化嗎?所謂文化,就是我們民族的自信,是我們民族的根基,是我們民族永垂不朽的傳承。”柳金一本正經的解釋。


    看著一群迷茫中帶著好奇的眼神,柳金道:“我大天朝的文化,在上古總結為一句話,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說的就是我們哪怕麵對任何的困難,我們都要用麵對的勇氣,哪怕死亡,也要悍然麵對,這樣,我們才能從弱小走向強大。上古先民,就是依靠這種精神,在蠻荒之中,披荊斬浪,為人族打下了一大片生存的基地,這才有了我們後來人的安康。”


    “安康?各種苛捐雜稅,各種剝削欺辱,然後活生生的被餓死,這就是你說的安康?”一個幹瘦如柴的老頭,憤怒的瞪視柳金,咬牙切齒,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被忽悠到的樣子。


    柳金道:“大爺,這說起來,還是你們吃了文化的虧。”


    “又是文化?難道苛捐雜稅,剝削欺辱也是文化?”老人氣急敗壞,怨氣爆發,幻化凶惡形象,似乎要吞噬一切。


    “不,我說的是外來文化。”柳金解釋:“知道為什麽我們人族明明已經開辟了生存之地,變得強大起來,可以好好過日子了,卻越發展越緩慢,越來越弱小,甚至連自己國人都照顧不好,無數年來,死傷無數嗎?”


    這個問題,問到了關鍵上,密密麻麻的不祥之靈看著柳金,很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沒飯吃,為什麽會有戰爭,為什麽死的是它們。


    柳金道:“一切皆因為,這就是一場針對人族的陰謀,是別的種族不願意讓我們變強,不願意讓我們過好日子,必須讓我們人族遭受痛苦,讓我們把這好不容易打下的人間土地,拱手讓給祂們,而我們,最好永遠消失。”


    這話讓一群不祥之靈嘩然一片,議論紛紛。


    “不可能,這明明就是人族自己的內戰,是人在自相殘殺,是人心壞了,和其他莫須有的種族有什麽關係?”那個被踢出隊伍的舉人,大聲反駁,試圖扳倒柳金,從此回歸大隊伍的懷抱。


    “看見沒有,這個比你們更可怕,你們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它則是受了異族文化的荼毒,思維局限在一個很狹小的環境裏,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人族自己身上,這樣的人才最可怕,因為你們是受到異族打壓,讓你們沒辦法得到文化的傳承,無法理解吾族的不易。而它,就是異族用來扭曲你們的思維,讓你們被汙染,被毒害,最終變成異族的傀儡,不用異族動手,就能讓人族自相殘殺,最終毀滅,然而你們想一想,你們雖然死了,但是總有父母親人活著,要不就是堂兄弟,表兄弟,甚至同族傳承,這些就是未來的人族,也就是你們的後世子孫啊!這是異族逼迫我們祖宗和子孫殘殺,讓我們在毀滅後,永恒的沉淪在痛苦中。”柳金一臉憤怒的揮舞拳頭,眼睛都紅了,嘴唇也在顫抖,那模樣,似乎痛恨到了極點,看的一群不祥之靈懵裏懵氣,然後本能的,和中年舉人拉開了更大的距離,讓它站在一處空地,十分顯眼。


    中年舉人,更傻眼了。


    然而它不甘心,惡毒的看著柳金,咬牙切齒的道:“你這都是空口白牙,有本事你說出什麽文化,什麽異族,否則就是憑空捏造,胡說八道。”


    柳金看向它笑了。


    這貨雖然蠢了點,卻是個好托啊!


    “說起異族文化,那就多了,比如佛門。”


    “放屁!佛門導人向善,你這是褻瀆佛主,你這才是異端,你個大騙子。”中年舉人不等柳金繼續說,直接打斷,一臉興奮,似乎自己抓住了重點一樣。


    柳金淡然道:“對呀,佛門導你向善,讓你勞動,讓你供奉,你付出了許多,他就給你幾句好話,然後他們住在家裏,不受外界影響,好吃好喝,白白胖胖,有些不甘寂寞的,還能偷偷娶幾個老婆,生幾個孩子,用你們的供奉去買地當地主,給孩子讀書考功名去當大官。然而當你們枉死的時候,佛在哪裏?當戰亂蔓延的時候,佛在哪裏?當你們在這裏訴求無門,都化身不祥的時候,佛在哪裏?而你還在這裏為佛狡辯,你還敢說不是受到了外來文化的荼毒?你這個摒棄了傳承文化,扭曲了傳承三觀,自帶異族之毒的偽戰怨。”


    這話一出,中年舉人身邊徹底空蕩蕩的,三米之內,沒有一個不祥之靈靠近。


    舉人:(⊙?⊙)


    我是誰?


    我在那?


    我為什麽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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