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康朵


    看著這張紙條,格裏菲利一瞬間想通了很多,昨夜大戰過後,奈何為何要跟他說,“我討厭這星光。”為什麽奈何會提醒他,問他離開羅奈歌前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同於以往的地方,她們離開羅奈歌時,已經過了午夜,第四騎士府的秘星之塔本該星光閃耀,但是就像維爾說的那樣,沒有!


    為什麽沒有呢,那就隻有二個可能,秘星之塔中蘊含的神秘星辰之力,已經消耗盡了或者被人取走了。格裏菲利回到羅奈歌後,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秘星之塔,他主觀的認為,康朵還在秘星之塔內,但是他卻沒有想過她會獲取了力量後已經出來了。他當時想向烏爾薩問康朵的情況的,但是卻被烏爾薩以皇位的問題岔開了….


    格裏菲利現在想來,種種跡象表明,康朵已經獲取了秘星之塔的星辰之力後出來了,可是,格裏菲利不禁要問,康朵身上倒地發生了事情?為什麽烏爾薩都要瞞著他呢?


    看重手裏的紙條,一個人影似乎在紙條上隱現,她有金色的長發,深邃動人的眸子,冷豔的臉龐和自信的唇角,這一刻格裏菲利向南遙望遙遠的羅奈歌,在靈魂中帶著一絲悲切如同夢語般喊出了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康朵!


    當迪亞克人麵對傾穴而出的百萬獸人大軍,正在如火如荼的緊張備戰時,而遠在後方的狄斯米蘇河南岸的美尼德帝國境內,在經曆了新皇換位的風波後,帝國的局勢平靜的還沒有幾天,新的風波又起。


    位於美尼德帝國東部與卡倫帝國交界城鎮和鄉村的美尼德人,在柯菲妮登基十天後,紛紛攜家帶口離開了世代生存的故居,向著帝國內部轉移。請不要誤會,她們不是去朝賀柯菲妮這個仁義的女皇,而是各種跡象表明,被卡倫人挖起來的蛛形惡魔已經氣勢洶洶的開始向著美尼德帝國而來。


    蛛形惡魔在東部卡倫帝國境內肆無忌憚,橫衝直撞荼毒的一向不參與大陸紛爭,習慣中立的卡倫人已經陷入了徹底的絕望,大批的難民被惡魔攆的流離失所,四處奔跑。在神聖教廷和美尼德帝國先後高調表態支援卡倫人後,卡倫帝國為了避免民心流失導致帝國覆滅,凱倫帝國內最富盛名的四名魔導師一致公開聲明,他們已經得到神諭,將有一位神明在近期降臨卡倫帝國,佑護千千萬的卡倫人。


    一時間各種謠言四起,撲朔迷離。在神聖教廷的兩名詠光騎士帶領一千名聖光騎士進入卡倫帝國境內準備與惡魔作戰時,美尼德帝國內,一輛黑色四輪馬車在五百名平均實力在十階上的騎士護衛下,已經接近了美尼德帝國東部邊疆城市溫切斯特。


    帶領著這支隊伍的赫然是剛剛當上帝國監察院院長之位的第四騎士烏爾薩,隨行的還有剛剛榮登第十騎士的埃弗雷,新任北疆總督第七騎士翰奴俾,以及剛剛跨進聖域的大門就被從南疆調任近衛騎士團當團長的凱特,陣容可謂空前的強大。


    昔日繁榮鼎盛,徹夜燈火,有美尼德東部明珠之稱的溫切斯特,在惡魔即將過河肆虐美尼德國土的消息流傳開來後,剛入夜時分就已經萬籟寂靜,人去樓空漆黑一片。


    剛剛從西疆總督調任東疆總督的寽瓏侯爵,正帶著一幹總督府留守官員恭敬的等候在城外。不得不說這位寽瓏總督有點背運,好不容易借著皇位更替之際,麵對斯培爾的詔令陰奉陽違,暗中抱了帝國騎士的大腿,在柯菲妮上位後才從西疆那片苦寒之地調到了東疆這片肥的流油的福地,沒想到惡魔又要來了。


    不同於其他官員對於不可預知的未來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寽瓏騎在馬上鎮定無比,一副大軍統帥,麵對天崩地陷含笑不驚的樣子,因為他清楚,就算惡魔現在過來了,也不用他去前線拚命。


    當聽到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後,寽瓏知道,找惡魔拚命的人的來了。他立刻打馬向著夜幕官道上駛來的隊伍迎了過去,看到領頭的烏爾薩也不下馬跪拜,而是直接騎馬走到他的身邊,低聲道:“不出大人您所料,根據探子剛剛最近幾天傳來的消息,教廷的騎士並沒有與惡魔竭力拚殺,而是打打退退引著惡魔向著我美尼德帝國邊界跑來了。”


    別看烏爾薩這幾年一直深入簡出,一副甘當富家翁的模樣。但是不要忘了他昔日的外號‘毒蛇’,這並不是說他像毒蛇一樣有一擊斃命的能力,而是說他比毒蛇還要陰險狡猾,懂得觀察局勢,伺機而動!當然,陰險狡猾一般都是敵人形容他的,美尼德人對他的評價是睿智機警,運籌帷幄!


    在格裏菲利公然羞辱了狄米特主教,並把美尼德境內的神聖騎士團和傳播教義的神職人員全部驅逐出境後,格裏菲利也許隻想過神聖教廷哪一天會狗急跳牆找他拚命,沒有想過神聖教廷會遷怒於美尼德帝國的廣大民眾。


    但是烏爾薩想到了,他不清楚神聖教廷為什麽被格裏菲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副龜孫子的模樣,但是烏爾薩意料到神聖教廷會因此含恨在心,會在詠光騎士前往卡倫帝國屠殺惡魔時,來一招禍水東引,暗中會把惡魔引向美尼德帝國境內。所以他才對迪亞克的求援置之不顧,而是集中了帝國內部精銳的力量,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溫切斯特。


    就像格裏菲利以為的那樣,帝國確實打著“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這是這個“安內”要比想象的嚴重的多。試想一下,如果獸人攻破了迪亞克的城池,距離美尼德國土還有數千裏之遙,帝國有的是時間準備。但是惡魔距離帝國隻有一河之隔,一端進入美尼德境內,所過之處必將生靈塗炭,片甲不留,攪得美尼德帝國人心惶惶。


    兩相比較,孰輕孰重,作為一個美尼德的掌權者,烏爾薩無疑會做一個利於國民的明知決定。從這點上來說,很難區分格裏菲利與烏爾薩誰對誰錯。


    烏爾薩待寽瓏稟告完後,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看向了身邊的凱特和埃弗雷,“怎麽樣,二位,我說溫切斯特比迪亞克更需要你們,現在相信了吧?”


    埃弗雷與凱特稍顯尷尬的沉默不語,不管怎麽說,跟著格裏菲利一起從南疆崛起的他們,心裏始終是向著格裏菲利的,所以在出發時他們與烏爾薩,就該去迪亞克支援還是來溫切斯特有著不小的分歧。不過現在看來,烏爾薩果然料事如神,作為一個熱血的美尼德帝**人,溫切斯特確實更需要他們。


    正在這時,一聲琴音從他們身後的馬車中傳來,琴聲激昂中讓人從內心中感到一絲威懾,讓凱特和埃弗雷似曾相似,隻是短短的一聲中,少了他們熟悉的悲嗆蕭瑟。


    烏爾薩聞聲而動,吩咐埃弗雷帶隊進城後,他自己則打馬奔向了一路上隻有他才能進入的馬車。


    這輛有四匹安菲爾德良種馬拉拽的馬車,由堅硬的黑鐵木製成,輪軸和車梁則完全有金屬鍛造,外觀古樸沉穩。當烏爾薩下馬拉開車門後,裏麵還有一層厚重的黑布遮掩,是以包括埃弗雷翰奴俾凱特在內,無人知曉車中乘載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門窗緊閉,被黑布遮掩的嚴嚴實實的車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沒有燈火流露,卻有一抹柔和的星光閃耀。


    一名女子立於成對的書籍中央,一頭金色的長發順肩而下,上麵時刻飄飛著銀色的星芒,潔白冰冷的臉龐上,有一對無數的星光聚成了眸子,比夜空最璀璨的星辰還要刺眼,全身被一片淡淡星光縈繞的她,仿佛來自於遙遠神秘的黑暗天際,讓烏爾薩每次麵對她,都止不住的從靈魂中感到卑微!


    誠然,這是他的女兒,康朵!


    一手拿書一手撫琴的康朵,在烏爾薩進來後並沒有,並沒有表現出一個女兒對父親該有的尊敬,她放下了書,依然抱著琴,語氣冷淡中帶著絲絲威嚴,就像麵對一個下屬發號施令一樣說道:“說吧,有什麽情況。”


    康朵的聲音似乎帶著無堅不摧的星辰之力侵蝕進了烏爾薩的靈魂,那無法抵禦的威儀讓他差點顫栗著跪下,但他依然堅挺著站立著,一個含辛茹苦把她拉扯長大的父親,怎麽能向著自己的女兒下跪?


    這很悲哀。


    然而今天這種對烏爾薩來說悲哀的結局,卻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他不讓格裏菲利去奧蘇帶回康朵,如果他不告訴康朵秘星之塔的奧秘….


    烏爾薩在康朵走出秘星之塔後的這些天,有著太多的如果…


    這一切還要從康朵出塔時說起,康朵走出秘星之塔時,烏爾薩就知道了,但是昔日情深的愛女,在秘星之塔曆練三年多後不但氣質大變,對他更是形同陌路,不客氣的說,就是忘記了他,忘記了過往的一切,靈魂蓄滿了神力的康朵,唯一的記憶隻有一把她進塔前遺留在房間中的豎琴…


    隻是她彈得出萬軍奔馳時的激昂,卻彈不出相思情苦的悲嗆!


    所以這些天來,康朵把這把琴看的珍若性命,這是她融入神性中不可磨滅的記憶;所以這些天來,康朵要讀書,她要對這個世界從新了解。


    盡管烏爾薩不願其煩的告訴了康朵過往的一切,告訴她自己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父親,但是康朵不信,因為康朵感應的到流淌在他體內的,是與她毫不相幹的血緣。


    一切都讓烏爾薩當時措手不及,還險些命喪康朵的手中,如果不是他麵對康朵星辰神力化作的長劍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心,如果不是康朵隨機在府內抓了幾名護衛,反複驗證了烏爾薩的話,烏爾薩恐怕已經魂歸渺渺了。


    隻是康朵依然無法把他當父親看,因為她現在是神明,可以用神力引動無盡蒼穹中星辰之力的神明,她已經有了神性傲慢,她對所有凡人間存在感情不屑,她需要信徒給予她信仰之力匯成神力,調用更多的星辰之力….


    所以烏爾薩找了柯菲妮,要想收攏信徒必先抓住政權這是必須的。毒蛇烏爾薩為了女兒,才真正的吐出了毒信暗中張開了猩牙,他結合帝國的局勢,暗中謀劃起來。而及時複出的格裏菲利,則完美的配合了他,比如,扶持柯菲妮上位,把神聖教廷驅逐出了美尼德帝國境內….至少到目前,一切都在烏爾薩的掌控中,他需要等待的,隻是一個讓康朵現身的機會,一個讓萬民頂禮膜拜,把信仰交給她的機會!


    而現在,卡倫帝國的幾位魔導師一致宣布會有神明現身屠殺惡魔,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烏爾薩不知道卡倫人口中的神明是不是康朵,但是他必須趁機把康朵推出去。所謂趁勢而起就是這個意思了。


    一股寒意從烏爾薩對麵康朵的身上傳來,讓烏爾薩趕緊收起了走岔的思晰,雙腿打著顫兒用溫和的口吻說道:“康朵,放心吧,一切都在為父的掌握中。”康朵雖然不稱呼烏爾薩為父親,但是烏爾薩在康朵麵前堅持以父親自居,在他的努力下,康朵已經慢慢接受了這點,烏爾薩認為,隻要自己努力一點,讓康朵找回人性,也不是不可能。


    康朵聞言不在說話,重新拿起了書,同時撥動了一下琴弦,代表著送客。烏爾薩深情的看了康朵一眼,轉身出了馬車。


    溫切斯特在大部分居民離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軍營,十五萬東疆大軍在寽瓏的指揮下,全部調集布防在溫切斯特與卡倫帝國交界的狄斯米蘇河地區。


    烏爾薩領著隊伍剛剛走進溫切斯特的軍營駐地還沒來得及下馬,寽瓏收到了最新的情報再次來報,“神聖教廷支援卡倫帝國的聖光騎士團,包掛兩名詠光騎士在惡魔的追逐下全滅。”


    “嗯..”似乎早有所料的烏爾薩點了點頭,惡魔如果那麽好引誘,卡倫的魔法師早就把它引出了國界,詠光騎士玩火覆滅早在他的意料中。烏爾薩脫離大隊帶著寽瓏走向了一邊僻靜的地方,壓低聲音問道:“我布置的事情怎麽樣了?”


    寽瓏瞅到烏爾薩耳邊輕聲道:“您放心,你我家族共四千名死士,已經潛到奧蘇境內,一旦惡魔改變方向,就以血肉之軀輪流引誘惡魔向溫切斯特殺來,最遲明晨就能過河。”


    烏爾薩臉上抽動了一下,那些死士都是族內最忠心的族人啊!他向著寽瓏拱手道:“多謝!”


    “大人客氣了,如果不是您提醒我對斯培爾陰奉陽違,恐怕第九騎士回來後我已經被滅族了!”寽瓏說著還擦了一下眼淚。隻要是人,孰能無情,烏爾薩貢獻的兩千死士是族人,他怕不夠補上的兩千死士又何嚐不是自己族人,用這些族人的性命,換的數萬族人的幾世富貴榮華,值得。


    烏爾薩又與寽瓏耳語了幾句,等寽瓏走後才獨自歸隊對埃弗雷他們說道:“相信你們已經聽到了,教廷的人已經全軍覆沒,惡魔直向溫切斯特撲來,如果不改變方向,今夜明晨就會過河,傳信美尼德全國,全軍做好準備全國戒備。”


    “大人,這恐怕不合適,先說惡魔會不會過來,就算來了我們十幾萬大軍嚴陣以待未必拿不下它,何必引得整個帝國人心惶惶!”埃弗雷躬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而一旁的翰奴俾則冷笑了一聲,對於埃弗雷這位靠著格裏菲利迅速崛起的帝國新星,翰奴俾始終不服氣,“埃弗雷大人認為,憑我們四個會比兩個詠光騎士還強大嗎?我告訴你,在惡魔麵前,這些普通的士兵就如草芥,要不然卡倫帝國也不會束手無策了。”


    埃弗雷聞言訕訕退下,他知道翰奴俾說的是實話,卡倫帝國也有精銳的劍士團,不過在惡魔麵前一個時辰就沒有撐住,他隻是覺得烏爾薩此舉,有失欠妥,必將引得帝國再度混亂。


    凱特沒有說話,他本來就不善於從大局考慮,否則憑他與格裏菲利的關係,也不至於如今混的比埃弗雷低好幾級。


    “我們必須讓整個帝國的子民都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如果我們屠魔成功了,必為帝國帶來巨大的聲望,如果不幸失敗,也讓帝國子民有個準備的時間。”烏爾薩看似無奈的說道。


    “我們有格裏啊,要不要告訴他帝國危急?”凱特在一旁提醒道。


    烏爾薩斜眼看了凱特一眼,很明顯他就等著凱特說這句話。就順著說道:“那好,以監察院的名義立刻傳信第九騎士,讓他火速趕回帝國支援!”


    埃弗雷聞言都想生吃了凱特,他難道看不出來柯菲妮上位後,帝國與格裏菲利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嗎?先不說一夜之間格裏菲利能不能趕來,現在迪亞克危在旦夕,帝國又被惡魔侵襲在即,格裏菲利該如何抉擇,是為大義留在迪亞克?還是為國家回歸美尼德?如果舍去迪亞克回歸美尼德,他將如何麵對斯德曼家族祖先在迪亞克的崇高榮耀?如果留守迪亞克,這事傳開後,置帝國生死存亡於不顧的他,在帝國民眾中的崇高聲望將因此毀於一旦!


    想到這些,埃弗雷總覺得這事有些古怪,他認為,以烏爾薩與格裏菲利的關係,應該不會如此刁難格裏菲利的,但是烏爾薩處處占著理,讓埃弗雷愣是挑不出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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