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蚤,賣力一些,莫要躲懶!”


    韋光正愜意地坐在石塊上翹著二郎腿,一邊的馬蚤卻是頭上綁著汗巾,露出兩截比柴禾粗不了多少的胳臂,掄著一把鏟子費力地在地上挖掘著泥土,馬蚤掘土之地並不是旁處,正是當日焦土上唯獨現出綠意的那片土地。


    自韋光正吩咐開工之後,馬蚤已然足足在此地挖了半日之久,堆在馬蚤身邊的泥土差不多也已經有一丈那麽高。


    呼――馬蚤籲出一口長氣,摘下頭上的汗巾,用力絞了一下,滴下了一大灘的汗水,“韋哥,還要再挖嗎?”


    “挖!怎麽不挖!行百裏者而半九十,不挖就前功盡棄了!”


    馬蚤苦逼地斜了韋光正一眼,隻好繼續掄起鏟子埋頭苦幹起來。


    又是過了小半個時辰,忽得隻聽‘噗――’地一聲,把在一旁閉目養神的韋光正嚇了一跳,睜眼一看,方才欣喜地發現一道水柱正從土坑深處噴出。


    “韋...韋哥,真的有地下水啊!”馬蚤見得功成,癱軟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水柱道。


    韋光正上前幾步,毫不猶豫地跳入坑中,走到正中心的噴水處,掬了一把這地下之水,隻覺得清冽無比,隱隱透出一股刺骨寒意,和之前在焦土綠草裏感受的寒意,一般無二。


    果然如此!韋光正心中大喜,連馬蚤也沒有使喚,而是自己操起鏟子,朝著噴水之處,又是深掘了下去,不消一會兒,隨著挖掘的深入,噴出的水柱也越來越高,韋光正心頭竊喜,又是掘了幾鏟,忽得覺得鏟子盡處有些鬆動,眼珠子一轉,停止了挖掘,而是對著馬蚤道:“小蚤,快些過來。”


    “怎麽了,韋哥?”馬蚤雖然渾身酸軟,但是聽到韋光正的招呼,還是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


    “你!來這裏站著!”韋光正讓開幾步,指了指噴水柱旁的一處。


    馬蚤不明就裏的站了過去,方一踏在那塊土上,忽然覺得腳底下一陷,隨即整個人都是失去了支撐,生生從立足處消失了。


    韋光正上前幾步,看著馬蚤立身處留下的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支著下巴摩挲了一下道:“果然如此啊。”


    “韋哥――”幽深的洞口裏傳出飄渺的聲音。


    “小蚤,下麵怎麽樣啊?”


    “韋哥,裏麵好黑,滴滴答答的都是水聲,嚇死我了。”馬蚤說到這裏,聲音顫栗地道,“韋哥,你快些把我弄上去啊,我最怕黑了。”


    “等一下!”韋光正離了挖掘之處,在一處山壁上找了一根藤蔓,扯了三丈長短下來,又是回到洞口處,將藤蔓垂了下去。


    “小蚤,看見藤蔓了嗎?順著藤蔓爬上來!”


    韋光正朝著洞裏喊了一聲,隨即就覺得手裏的藤蔓向下一沉,知道是馬蚤拉住了藤蔓,幾息之後,馬蚤的腦袋再次從洞口裏探了出來,看樣子這一下真是把他摔得挺慘,灰頭土臉的不說,秋水瞳裏更是水汪汪的,盈滿了淚水。


    “好了好了!一把胡子的純爺們,扮什麽楚楚可憐的娘們樣。”韋光正幫著馬蚤從洞口爬了出來,又是迫不及待地問道,“裏麵怎麽樣,都看見什麽了?”馬蚤氣鼓鼓地不肯說話,直到韋光正作勢要打之後,方才可憐巴巴地開口道:“這洞差不多有三丈深,若是再深一些,小蚤就再也出不來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勞苦功高,但是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咱平頂山的建設嗎?你,當然還包括我,都是平頂山的一份子,為了平頂山的長遠發展,就是要你去做茅廁裏的墊腳石,也要當仁不讓啊,什麽時候你有這個覺悟了,我就推薦你加入神仙的隊伍,行不?”


    “真的?我也能當神仙?”馬蚤聽到這茬,破涕為笑,黯淡的秋水瞳裏也放出光芒來。


    嘿!想不到這小子還是一個官迷!韋光正拍著胸部道,“包在我身上,等以後韋哥我高升了,就保你作山神!”


    “韋哥,我不要做山神,隻要能鞍前馬後地跟著你,也就是心滿意足了。”


    嘶――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韋光正都覺得自己都快成雞了。


    韋光正見馬蚤的情緒被安撫了下來,又是把話頭引回了正題,“小蚤,我再來問你,那這下麵的洞大不大?”


    “大,大得很,反正裏麵到處是滴水聲還有滴水聲的回聲,想來是極大的。”


    韋光正點了點頭,知道自己隱約的猜測果然不差,這平頂山山腹中怕是有一條地下河,在一些土層較薄的地方,地下水便噴射上來,所以浸潤了該處的土壤,使得山上某些地方的土質異於常處。


    雖然韋光正不是太懂水文地理,但是既然這水能如此噴湧出來,根據最簡單的連通器原理,也可以推定這地下水的源頭怕是在極高之處,至少要比自己立身處的地勢要高出不少,否則這水如何能噴湧而出。而且被這地下水浸潤的土質不僅能讓焦土長出綠草,而且還能滋養五百年份的靈芝,說明此水非比普通,很有可能蘊含著靈氣。再聯想到平頂山以西就是昆侖山脈,韋光正眼睛終於發亮起來,喵了個咪的,這該不會是從昆侖山來的靈水吧?


    韋光正興奮地搓起手來,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可就是天佑我平頂山了。不行,這靈水事關重大,自己必須要探個清楚才是!


    韋光正思慮至此,便又把馬蚤招呼了過來,“快!快去扯些這樣的藤蔓回來,要結實粗壯一些的,越長越好!等下好放到這黑洞裏去。”


    馬蚤有些不明所以地道:“韋哥,你為什麽要將又粗又長的東西放到黑洞裏去呢?”


    嘿!怎麽什麽話到了他嘴裏就變味了呢?韋光正沒好氣地懶得理會馬蚤,隻是揮手打發他去行事。


    過不了多久,馬蚤蹣跚著腳步而來,身後還托著一坨東西,全是翠綠色的藤蔓。韋光正又是和馬蚤一起動手,將不同的藤蔓連接起來,又是在一些薄弱處加固了一下,最後將這些藤蔓全都伸展開來,已經差不多在百丈開外。


    “呼――差不多了!”韋光正籲出一口長氣,看了一下一邊細胳臂細腿的馬蚤,又看了一下自己一身的腱子肉,最終還是道,“得!今次之行,不容有失,還是壓在我的肩膀上比較放心,小蚤,你在洞口外守著吧!”


    “韋哥,你要下洞去,洞裏這麽黑,若是迷路了如何是好!”


    “廢話,不下洞,要這些藤蔓做什麽,到時候我把這藤蔓係在腰上,你若是覺得手裏的藤蔓緊了,就慢慢放一些下來。若是藤蔓放完了,你就把藤蔓拽緊,這樣我就可以順著藤蔓退回來,也就不怕迷路了。”


    馬蚤眼中放光地點了點頭,“韋哥,好辦法啊,你就放心吧,這點小事交到我手裏準沒問題!”


    韋光正估摸著馬蚤中二的水平應付這麽點事,應該沒什麽問題,所以也就點了點頭,當下又是從蓮花洞裏去取了六隻鬆油浸過的火把綁在身上,然後便將藤蔓在身上係好,又把雙腿垂進了洞口裏麵,對著馬蚤比了一個鬆手的手勢。


    隨即韋光正便覺得身子往下一陷,須臾之後,整個身子便被黑暗吞噬,隻剩下頭頂處的一個光洞,但是這個光洞也隨著自己的下降,變得越來越小,洞裏的光線也是越來越暗。


    如馬蚤所言,差不多下了三丈左右,自己的腳尖便觸到了實地,待得雙腳踩實之後,韋光正第一時間燃起了火把,忽得一下,火光頓時照亮了以韋光正為中心的一片方圓,火光可及最遠處差不多在三丈開外。


    有火光照明的韋光正心下稍定,又是對著上麵喊了一句:“小蚤,還在嗎?”


    “韋哥,你就放心吧,這藤蔓結實著呢。我在上麵等著你!”


    韋光正見一切正常,便專心於正事,他很快找到了噴水之處,乃是立身處腳下的一處,韋光正用手摸了一下,發現這地麵全是岩石,而水就是從一處岩石縫裏噴出。韋光正挨著地麵聽了一下,果然隱約聽見嘩嘩的水聲。


    韋光正又用火把左右照了一下,發現與其說自己身處之地是山洞,還是山隙更加恰當一些。南北兩向都是極窄,差不多隻有一丈左右,東邊倒是幽深之極,但是洞卻有些狹小,怕是走不出幾步,就要彎腰匍匐,所以韋光正便舉著火把往西邊而行,而西邊也是自己認定的水源來頭。


    山隙的深度超乎想象,時不時都有水滴落下的滴答聲,韋光正走出了幾十步後,覺得地勢有些微微往下,而且河水流動的聲音更加明顯,但是始終卻是見不到河水,韋光正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腳下的岩層之下果然是一條地下河!又是走出百來步後,越走地勢越低,韋光正估摸了一下若是這麽走下去,就要到平頂山底了。


    幸好地勢終於平緩了下來,耳中的水流聲也甚是湍急,似乎不遠處有條地下大河。韋光正加快腳步,正要循著水聲而上,忽然卻是腳下一絆,往前踉蹌著衝出了幾步。


    韋光正穩住身形之後,用火把回去一照,嚇得打了一個冷戰,方才絆倒自己的竟然是一叢枯骨,這叢枯骨沒有頭部,但是從其他部分看來,明顯就是一具人的骸骨。


    嘶――韋光正吸了一口冷氣,這平頂山的山隙裏怎麽會有一副枯骨,這枯骨屬於何人,是如何到的此地,又是如何死去?


    韋光正心下正自思忖,忽得覺得脖子後麵一涼,一股毛乎悚然的刺骨感布滿了全身,未待韋光正作出什麽反應,忽然一陣紅色的火光從韋光正身上燃起。


    吱呀――


    一聲淒厲的聲音就在韋光正耳邊幾寸處響起,聲音旋即消失,那股冰涼的刺骨感也是隨之不見。


    什麽東西觸動了身上的三昧真火罩!


    韋光正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用手拽了一下腰間的藤蔓,卻是發現藤蔓鬆鬆垮垮,仿佛另外一頭從來沒有人拉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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