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過去了就是聖誕夜,聖誕夜過去之後是新年夜。


    二零一五年,跨年夜,位於湖邊的度假屋裏,窗外下著小雪,時不時有零星雪花從被寒氣籠罩的玻璃窗飄落,原木製作的牆在壁火的烘托下散發出秋日森林的味道,時不時會有火舌從壁爐竄出,色彩豔麗。


    房子中央還放著巨大的聖誕樹,聖誕樹下是毛茸茸的深色地毯,地上有若幹毛絨玩具和散布得十分淩亂的靠墊。


    那些靠墊一直延續到地毯淺一點的沙發上,那個孩子在沙發上熟睡著,紅紅的火光印在他臉上,讓眉目精致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小小天使。


    牆上掛著電視,電視上正在直播時代廣場的跨年夜,電視聲音被調得很小,正因為這樣使得一年一度的玫瑰花燈狂歡在這裏變成一出啞劇。


    但即使是這樣也不影響席地坐在地毯上男女的心情,在新年倒數聲中他們舉杯,彼此擁抱。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屬於康橋的二零一五年伴隨著時代廣場的鍾聲就這樣來到她身邊,就像周頌安說的那樣,此時此刻她擁有著這世界上最為至高無上的三種情感:


    友情、親情、愛情。


    閉上眼睛,承受著他的吻,腦海若隱若現浮動著蕩開在海灣上空的盛大煙火,那年,有一個女人和她說“康橋,媽媽以後會變好。”


    他們說,新年頭舊年末,那些留在你心頭上叫囂的都是你無法放下的,人和物。


    思想一開小差就被他給逮到,他的唇從她唇瓣移到她嘴角,輕嗬:在想什麽呢?


    “沒有。”她狡辯,剛剛說完緊接著就是悶悶的哼,在他咄咄逼人之下嘟囔著“真沒有。”從胸前頂端所在所傳來脹痛使得她的氣息開始變得不穩了起來“剛剛在想什麽呢?嗯?”“不告訴你。”低喘著回應。


    他有一點不好就是有時候會把她逼得太緊,而且用的方法壞透了,如此刻,被調動起來的情潮在她每一個毛孔叫囂著,她看著他,就差沒有說出那句求你了蓮煾,身體因為他的動作在顫抖著,看著他遲遲不行動,心裏很惱怒,心裏惱怒聲音也惱怒“有本事你讓我什麽思想都沒有,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男人嗬,偶爾對他們采取點激將法效果還是不錯的,聖誕樹的霓虹在快速的晃動著,她低聲的提醒著他“蓮煾,晟均……”天知道她有多麽的擔心那個孩子被他們製造出來的聲音弄醒,然後……


    “蓮煾,晟——”那句均變成了連串細碎的腔調,聖誕樹上的霓虹就像是遍布在腦海中的星空。


    他還穿著那件毛衣背靠在沙發扶手上,她身上蓋著毛毯斜斜癱倒在他懷裏,毛毯下的身體還殘留著未幹的汗跡。


    半磕著的眼皮越來越重,從壁櫥那邊偶爾傳來柴火化開的聲響使得她即將合上的眼皮又抖了一下,之後再重新閉上。


    那隻鑽進毛毯裏的手讓她以為他想摸她,嘴裏抗議著“蓮煾,我累。”剛剛他要她要得太狠了,導致於她現在的腿還在抖著呢。


    淺淺笑聲來自於她耳邊“再等會,嗯?”她的聲音更小了,小得就像是另外一個人說出來的一樣。


    然後,她發現他都在笑她什麽了,分明,是她自己想多了。


    想用手肘去頂他一下,發現手被握住了,那隻握住她的手在沿著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摸索著,最後……


    最後,停在無名指上。


    刹那間,眼皮的重量輕得就像是一片羽毛,迅速睜開眼睛,本能的手想要逃脫他的手,無奈,手被他緊緊的拽住。


    做賊心虛般的,她閉上眼睛。


    “康橋。”


    “嗯。”


    “不覺得你現在手上還少一樣東西嗎?”


    “嗯——”


    “我送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戒指給你戴,要不要?”


    “嗯——”


    “木頭?”


    “嗯——”


    “康橋我要把你從窗戶丟到湖裏去。”


    “嗯——”


    再之後,房間重新回歸安靜。


    手從毛毯裏離開,把毛毯拉高一些,那顆貼在自己懷裏的頭顱小小的,很秀麗的模樣,三分之二的頭發遮住她的臉。


    輕輕撥開她的頭發,她的整張臉都暴露在紅紅的火光中,從霍蓮煾的這個角度他隻能看到她翹翹的鼻尖。


    敵人家的女兒,真狡猾。


    狡猾到讓他真想把她從窗戶丟到湖裏去,這可是比誰都沒心沒肺的女人。


    霍蓮煾想,要是把“我要把你從窗戶丟到湖裏去。”改成“糟糕,霍晟均不見了。”她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敵人家的女兒,總是能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可他就是拿她沒有半點的辦法,敵人家的女兒也可惡。


    那天,在那個廣場裏,他看到她為那個傻大個哭得稀裏嘩啦的,有什麽好哭的,不就是以後十年時間不再見麵嗎?


    現在想想,她好像就沒有為他哭得那麽稀裏嘩啦過,起碼,在他麵前沒有,有的時候大多也都是裝模作樣。


    總有一天,他會讓敵人家的女兒為他哭得稀裏嘩啦的,如果她為傻大個掉一公升眼淚的話,他就要讓她掉十公升眼淚。


    認命的,抱起此時此刻已經陷入“熟睡”的她。


    新年一過,康橋空出來的時間開始多了,反而霍蓮煾忙碌了起來,他之前被暫時擱置的華盛頓成立第七所會所計劃開始重啟,新年一過霍蓮煾一直在當空中飛人。


    二月中,康橋收到來至於霍蓮煾母校給她發的郵件,在郵件中學校負責人提到希望霍晟均能成為他們學校新學期的新成員。


    霍晟均對於自己爸爸的學校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在小家夥的內心裏,他覺得那是在畢業時可以領到黑色風衣的神奇學校,康橋給霍蓮煾打了電話,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為了讓霍晟均能更早適應九月的新學期,康橋讓他轉學,那是一家會針對每一個學生的情況製定課程的兒童培訓機構。


    三月末,康橋去接霍晟均放學,車子距離兒童培訓機構還有差不多半英裏路程處,她和一輛遮擋得結結實實的黑色轎車擦肩而過。


    由於有過霍小樊霍晟均所帶來的陰影,康橋放慢車速,下意識的目光往黑色轎車的車窗玻璃。


    透過黑色車窗玻璃康橋看到一個男人的側麵輪廓,模糊的剪影姿態顯示出那是一位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


    這一天的霍晟均顯得比往常沉默,好幾次都用眼神偷偷觀察他。


    “怎麽了?”空出一隻手觸了觸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連續追問幾次之後小家夥都悶聲不吭的,到了第五次他幹脆說“媽媽,老師說了孩子也有擁有秘密的權利。”


    所以,晟均小王子也開始學習捍衛自己的*權了?


    “媽媽,我可以擁有屬於我的秘密嗎?”小家夥在說這話時語氣挺虔誠的。


    “當然可以了。”


    很快的,晟均小王子擁有了屬於他的第二個秘密,一套機器人家庭成員,從爸爸媽媽到孩子到管家都有,那是豐田公司最新開發針對孩子推出的高科技產品,價格相當於一輛寶馬車。


    而且,這套機器人家庭成員得到明年開春才會投入到市場銷售。


    關於那套機器人家庭成員霍晟均一本正經的“媽媽,這是我的第二個秘密。”瞧出她的不高興之後又一本正經“媽媽,我和你保證,我不是一個貪心的孩子。”


    還能怎麽樣?康橋就隻能作罷。


    但康橋可以確信的是,那套機器人成員不是霍蓮煾送的,要是霍蓮煾送的話就不可能成為霍晟均的第二個秘密了。


    晚上,康橋把這件事情告訴霍蓮煾,霍蓮煾回答含糊其辭“我猜是想和我談合作的客戶送的。”


    康橋再想問就被他吻得氣喘籲籲,雙腿發軟。


    四月中,周六下午,康橋帶著霍晟均到唐人街那家上海點心店去喝下午茶。


    那位說是看著霍蓮煾長大的點心店老板一見到霍晟均臉都樂開了花,老人家一再說霍晟均和霍蓮煾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離開甜品店大約為四點鍾時間。


    有時候,康橋覺得人與人的相遇也許早在幾千幾萬年以前就像一種程序編好了,就等著時間的齒輪定額在那一秒。


    如果,她早一秒或者是晚一秒推開甜品店的門就不會撞到一邊在打著電話一邊推開門進來的,那個圍著黑色圍巾的女人了。


    康橋要往外走,圍著黑色圍巾的女人要往裏走,關顧著打電話的女人迎麵朝著康橋撞過來。


    女人被她撞得有點發燜,錢包都掉落在地上了,沒有拿手機的手戴著護具,那是一名傷號。


    彎腰,康橋手觸到女人掉落在地上的錢包,錢包的一角露出了女人的身份證。


    目光在往身份證上的名字停留片刻之後迅速轉移到身份證頭像上,遲疑片刻之後康橋撿起錢包,低著頭錢包匆匆忙忙塞給了那個撞到她的女人。


    低著頭,拉著霍晟均的手匆匆忙忙離開,身體剛剛擦過那女人的肩膀,恍過神來的女人頻頻說出“sorry”。


    沒有去理會,下了兩節台階。


    車就停在街口,距離車停在的地方有小段下坡路,康橋拉著霍晟均快步往著她的車走去,聽到後麵有腳步聲幹脆康橋一把抱起了霍晟均。


    小家夥有點重,本來想快導致腳步反而不利索了,腳步不利索一半因為霍晟均的體重,一半因為心慌。


    後麵那些腳步聲中有連串高跟鞋鞋跟快速敲打在地麵的聲音,抱著霍晟均撞撞跌跌的,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來近了,而且……


    “媽媽,有人在叫你的名字。”霍晟均這樣告訴康橋。


    腳步略微遲疑一下之後繼續往前,停在斑馬線前,她的車就停在對麵的馬路的車位上,川流不息的車輛擋住她的去路,康橋心裏一陣發沉。


    這個時候,讓她慌張的高跟鞋聲在康橋身麵停了下來。


    “媽媽,那位阿姨你認識嗎?”霍晟均又如是問著她。


    就像是回應霍晟均的話一樣。


    “康橋。”


    命運嗬,終於湊足了最後的一塊拚圖,還原了那塊模糊地帶。


    緩緩的,放下霍晟均,回頭。


    圍著黑色圍巾的女人短發,圓臉。


    “康……橋?”圓臉女人睜大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片刻,眉梢上跳躍著歡喜:“康橋,真的是你!我是……我是何小韻,斯裏巴加灣女中何小韻啊。”


    康橋知道,在她去撿那個錢包時就知道了撞到她的人是何小韻,錢包主人整個少女時代的房間都貼滿霍蓮煾照片。


    何小韻,斯裏巴加灣女中的何小韻,在某個炎炎夏日莫名其妙的給她打來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的何小韻。


    “康橋,真的是你,你變漂亮了,不過還好,你眼睛很好認,所以,我一下子就把你認出來了。”何小韻興奮的說著。


    是的,死魚眼,大約幾千萬人中就隻有一位長有一雙和她類似的眼睛。


    康橋朝著何小韻擠出微笑,想說出類似於“改天再聊,我現在趕時間。”


    事實上,對於她這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周六下午。


    還沒有等康橋說出那句話,何小韻就用宛如發現新大陸般的語氣:“康橋,這是你的孩子嗎?你的孩子都這麽大了。”


    再擠出笑容,開口:“何小韻,我現在還有事情……”


    “我們找一個地方坐下來聊一會。”何小韻打斷康橋的話。


    堆出為難的表情,康橋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康橋。”何小韻沒有給康橋任何開口的機會:“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


    那顆一直懸掛在半空中在緩慢墜落著的心終於找到了落腳點,然後,周遭開始安靜了下來。


    麵對這何小韻期盼的表情,康橋點了點頭。


    四點半左右時間的咖啡廳沒有什麽人,這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場所,霍晟均正在看服務生送給他的漫畫,康橋和何小韻坐在靠窗的位置。


    何小韻和康橋簡單介紹了關於她的近況,她嫁給了一位古巴商人現在她的女兒兩歲,再過幾個月他們會從古巴移民到美國。


    她剛剛看完房子之後順帶來到唐人街看望她朋友,結果讓何小韻沒有想到的是會在這裏遇到她。


    然後,何小韻就開始進入正題:“我總是在想,當有一天我遇到康橋時我一定要告訴她一件事情,這個想法在我生下女兒時尤為強烈,因為我明白了關於一位母親的責任。”


    聽到這裏康橋手抖了一下,下意識間手去觸咖啡杯,想拿起咖啡卻發現手使不上勁,最終雙手手指緊緊絞在一起。


    深深呼出一口氣,看著坐在她對麵的何小韻。


    何小韻垂下眼簾。


    “康橋,你媽媽是一位好媽媽,我看著她用滿是血的手抓住霍蓮煾的爸爸,我還聽到你媽媽和他談條件,她說她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她讓蓮煾的爸爸要對你們好,蓮煾的爸爸說好,然後,她說……”那個布滿血光之災的午後就像是一個夢魘,讓親曆過那場夢魘的人不勝負荷,終止了說話。


    在咖啡的濃香混合著窗外的日光中,依稀間康橋仿佛瞧見了那個炎炎夏日,天很藍雲很白,渾身是血的女人緊緊拽住表情驚恐的男人,男人表情是驚恐的可眼神卻是冷酷的,女人和男人說。


    說著:霍正楷,你要是違背諾言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何小韻滴下了眼淚,淚水就滴落在康橋的眼前,在午後的日光下晶瑩剔透。


    抹了一下臉,她繼續說:“你媽媽和蓮煾的爸爸說,霍正楷,你要是違背諾言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媽媽,你瞧,我猜對了,很棒對不對?


    低頭,眼淚滴落在咖啡裏,悄無聲息的。


    “康橋,那時我看得很清楚,是蓮煾的爸爸拉著她去擋住那個人手裏拿著的那把刀,當時……當時蓮煾的爸爸身後是牆他沒有地方退,你媽媽就在他身邊,然後,他就拉住了你媽媽的手……然後……”


    “好了,何小韻。”康橋打斷了何小茹的話。


    一直低著頭的人抬起頭看她。


    “一切都過去了。”康橋說,一邊說著一邊透過何小韻的肩線去看窗外的日光,目光追逐著那些日光。


    “康橋對不起。”何小韻呐呐說著:“那時我也是……也是沒有辦法,蓮煾的爸爸……”


    “你的孩子現在一定很可愛對吧?”康橋再一次打斷了何小茹的話。


    一說起她的孩子何小韻就顯得自在和許多,話也滔滔不絕了起來,她目光往著霍晟均坐的方向,說:“他們還真的說對了,有些孩子會長得像娘家的舅舅,你的孩子還真的長得有點像霍蓮煾。”


    這是康橋第二次聽到這種言論,隻是這會康橋沒有心情去做解釋,她的心沉甸甸的,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犯罪,她的罪名也許不需要坐牢,但會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背後說她“到底是多沒心沒肺的人,才能和自己仇人家的兒子生活在一起呢?”


    是啊,不需要那些人說康橋也知道自己的沒心沒肺。


    霍蓮煾三個字讓為人母的女人臉頰微微泛紅:“我以前真的很迷霍蓮煾,古巴封鎖了很多美國主流媒體的新聞,但我偶爾還是可以從報紙上讀到霍蓮煾的新聞,可見他很成功,我今天還在電視上看到他,更帥了,聽說他有孩子了。”


    何小韻走了,想必那個炎炎夏日發生的事情是壓在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現在大石頭被放下了,離開咖啡廳時何小韻步伐輕鬆。


    這一天,康橋在咖啡廳呆到天黑才離開。


    車子沿著繁忙的街龜速前行,街道兩邊都是各種各樣的多媒體,在五花八門的訊息條中這次阿拉伯王室的紐約之行備受關注。


    阿拉伯王室的紐約之行指定活動中心就是霍蓮煾的會所,他們會在他的會所裏舉辦紅酒珠寶交流會。


    伴隨著這則新聞出現的還有霍蓮煾一個月前的電視專訪,在這次專訪中主持人還提到霍正楷。


    “聽說您的父親最近身體狀況不好。”主持人看似不經意般說出,瞬間霍蓮煾沉下表情,見到苗頭不對的主持人迅速轉移話題。


    次日早上,康橋醒來時發現壓住自己的人連禮服也沒有脫就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推了推他,紋絲不動,連叫幾聲“蓮煾”也沒有動,這個混蛋都快要把她壓扁了,一發狠拿起他的手,朝著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下去。


    這下,醒了。


    “你這女人居然咬我,我每天辛苦賺錢養你,你居然咬我?”“我就咬你。”“說看看為什麽要咬我?”“我討厭你就咬你。”“你居然敢討厭我?”“是的,我就討厭你。”“知道討厭蓮煾少爺的人都會受到什麽懲罰嗎?”“清洗遊泳池。”“不,現在改了,現在改一起洗澡了。”


    片刻之後,從浴室傳來了水聲和著女人的咯咯笑聲。


    五月中,康橋跟著霍蓮煾一起出席他朋友的生日派對,在派對中康橋被霍蓮煾拉到了一個意大利男人麵前,那是意大利老牌珠寶品牌旗下的設計師,主攻婚戒設計。


    短短數分鍾交流時間裏,意大利男人有數次目光從康橋的無名指上捏過,果然,接下來的話題*不離十。


    康橋提前從派對離開,霍蓮煾並沒有追出來。


    回到家裏,打開霍晟均的房間,小家夥還沒有睡,他正津津有味看著動畫片。


    康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側過臉朝著康橋笑,伸手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小家夥乖乖的伸出手,小小的手掌拍著她的背部。


    “媽媽,爸爸惹你生氣了嗎?”


    康橋沒有說話。


    “好了,好了。”晟均小朋友老成在在的樣子:“等爸爸回來之後我幫你好好教訓他。”


    康橋咧開嘴,這話聽起來好像不錯,現在可以形成二比一,十幾分鍾之後,康橋發現她似乎高興得過早了。


    十幾分鍾過去之後,霍蓮煾打開霍晟均的房間。


    已經有幾天沒有見到自己爸爸的人高興的大叫了起來,在霍蓮煾的幾句甜言蜜語之後忘了十幾分鍾前說的大話。


    霍蓮煾坐在霍晟均的另外一邊,這樣一來就形成一家三口在看電視的溫馨畫麵,隻是,霍蓮煾臉色不大好,康橋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小會時間過去,裝模作樣哈欠連連,說了一聲“晟均,媽媽困要回房間睡覺了”康橋就想站起來,可……


    那隻從霍晟均背後穿過來的手把她的手緊緊拽著,康橋連續掙紮幾次都無果,身體往後仰,側過臉去發現霍蓮煾也在和她做著同樣的動作。


    康橋狠狠瞪他一眼,他回給她的是挑釁表情。


    呼出一口氣,沒有去理會他,再掙紮,無果,而霍晟均小朋友這會兒已經被動畫片精彩的追逐畫麵所迷住,絲毫沒有察覺到來自於他背後的拉鋸和較量。


    幾次掙紮無果之後康橋就隻能安靜下來,她決定不理會霍蓮煾的幼稚行為,但!


    霍蓮煾另外的一隻手居然拉開她禮服的腰側拉鏈,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伸進去,這個混蛋,居然當著孩子的麵……


    康橋大力掙紮的動作惹來晟均小王子的警告:“噓,媽媽你就不能像爸爸那樣不要動嗎?”


    哈!


    再一次後仰身體,側過臉去,第一時間康橋就看到一臉得意表情的霍蓮煾,甚至於在觸到她目光時做出微微眯著眼睛的表情。


    霍蓮煾眼睛多漂亮啊,而且眼線狹長,那個表情他做起來就像是在釋放電流。


    艸!


    狠狠瞪了他一眼,回過頭,目光繼續盯著電視屏幕。


    其實電視上在播放什麽康橋不知道,她隻知道很多的氣惱在那隻伸進她禮服的手逗弄下正一點點的消失殆盡,漸漸的,臉頰也開始微微發燙了起來,漸漸的,她需要用手按在自己的膝蓋,去阻止由那隻手所引發的從腳趾頭躥升上來的氣流。


    所幸的是那隻手及時從她衣服裏退了出來,然後把她禮服的拉鏈拉好,緊緊拽住她的手也鬆開了。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之後霍蓮煾摸了摸霍晟均的頭發:“爸爸明天教你遊泳。”


    霍晟均眼睛注視著電視側過臉去,霍蓮煾貼了貼他的臉。


    霍蓮煾站了起來,然後臉轉向她,剛剛對她幹了壞事的人這個時候看她做什麽?


    朝著康橋霍蓮煾做了一個口型,別開臉去,假裝沒有看到,霍蓮煾離開之後康橋發現,她的目光已經好幾次無意識落在那扇房間門上了。


    再小會時間之後,親了霍晟均一下額頭。


    “晚安。”“媽媽晚安。”


    輕輕帶上門,低著頭往房間走去。


    打開房間,還沒有等她把房間門關好,在那股力氣的帶動下康橋背緊緊挨著牆,就這樣他朝著她壓過來,從最初的掙紮到不動,到承受然後再到踮起腳尖手緊緊的勾住他。


    快要窒息時他放開了她,頂著被吻腫的嘴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他。


    “還敢盯我?”他做勢要敲她額頭。


    頸部往前,用眼神傳達著:就是要盯你,來啊,來敲我的額頭啊!


    他真的敲她額頭了,雖然就那麽小小的就像被螞蟻踢到的一下,可還是把她惹哭了,她一哭他的表情就慌張了起來。


    摸著她的額頭:“很疼嗎,我因為舍不得都隻用了一丁點的力氣,很疼嗎,嗯,讓我看看。”


    一邊說著手就去想去觸她額頭,她狠狠隔開,手就這樣被他抓住,然後他抓住她的手讓它形成拳頭狀。


    就這樣指引著她往他額頭敲上去,也不知道怎麽的康橋就笑了起來。


    她呢,一笑,蓮煾少爺就覺得丟臉,一丟臉就整個把她扛起來,嘴裏說著要把她丟到窗戶去。


    結果他沒有把她丟到窗戶去而是把她丟到床上去,背部剛剛著到床墊他的身體迅速貼了上來。


    手一伸,擋住他的唇。


    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摩擦著,低語著:怎麽了,嗯?


    怎麽了啊?


    期期艾艾的:蓮煾,你沒有追出來,我討厭你沒有追出來。


    他趴在她肩窩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許笑。”她惱怒了。


    然後,他乖乖的停止了笑。


    “怎麽沒有追出來,我隻是車開慢一點而已,不過……”聲音從她肩窩透露出來:“我的姐姐,你可真可愛。”


    “這話你應該用在霍晟均身上。”


    “那麽,霍太太,你覺得什麽才適合用在你身上。”


    “當然是性感了,以後,把可愛都統統換成性感。”


    他又笑了,一邊笑著手一邊拉開她禮服的拉鏈,酣暢淋漓之後,兩具汗淋淋的身體還緊緊貼在一起維持著他們最極致的模樣,隻不過她從坐在他身上改成趴在他身上,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梳理著她的頭發。


    她臉貼在他胸腔上目光呆呆看著壁燈的光線,看著光線的長度隨著她時而集中時而煥散的聚焦拉長縮短。


    然後她聽著他叫她的名字,用很認真的語氣在叫著她的名字。


    “康橋。”


    太陽穴那塊突了一下,答應出來的那聲“嗯”聽著昏昏欲睡。


    “最晚十月。”他說。


    “什麽?”


    “婚禮。”


    她沒有說話,這次她連裝睡都懶了,就這樣專注的看著壁燈的光亮。


    “康橋。”“嗯。”


    他說:“你什麽都不需要管,時間一到你隻要說我願意就可以了。”


    這話聽著好像還行對吧?可是嗬,屬於他此時此刻說話語氣儼然是那幢粉白色建築小主人對他們家那位拖油瓶在發號施令著。


    “你!上車,不需要知道目的地,你隻要上車就可以了。”


    這個習慣可真是讓她討厭透了。


    “蓮煾,”叫著他的名字,嘴裏無意識的說著:“信麽?說不定有一天我會狠狠的擺你一道。”


    他又笑了,真討厭,伸手,手狠狠捶了他一下。


    五月中的某個深夜,康橋醒來時發現身邊空空如也,想了想,從床上起來打開房間門,沿著從樓道處透出來的光亮站下了書房門前。


    打開書房門,從書房裏透露出來的尼古丁味使得康橋下意識捂住嘴,見到她進來的人拿起一邊的靠墊擋住了煙。


    半靠在休閑椅的人坐正身體,看著她。


    蓮煾少爺可真可愛,怎麽看都像是做了壞事被逮到的學生。


    側坐在他腿上,手搭在他肩膀上,鼻子在他頸部嗅了嗅,問:抽煙了?


    “康橋……”蓮煾少爺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不過,這次她可一點也不想說出惹他不高興的話。


    “蓮煾。”拉長著聲音:“我也要抽煙。”


    “什麽!”他聲音提高了數倍:“康橋,你吃錯藥了?”


    她可沒有。


    臉朝著他靠近,吻住他的唇,她說的抽煙是指這個。


    她的吻綿長而繾綣。


    “木頭。”“嗯。”“幸好你打開房間門。”


    連霍晟均都有屬於他秘密了,霍蓮煾自然也有他的秘密。


    五月末,那是一個下午,約四點半左右時間,康橋在收拾東西,她待會得去接霍晟均下課,剛剛把手機放進包裏,基金會一位叫做妮可的工作人員告訴康橋說外麵有人找她。


    按照妮可指定位置康橋見到了說是想見她的人。


    白發蒼蒼的老者站在漂洋過海而來的那棵老槐樹下,就像是從裝線書裏掉落在地上的老照片。


    撿起,頁麵昏黃。


    “姚……姚管家?”


    在這聲“姚管家”的八十個小時之後,邁阿密警方在深夜接到一通報警電話,萬分驚恐的女人在電話裏失聲痛哭:


    “我求求你們,快來幫幫我,救救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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