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林派,一間雅觀、舒適的房間內。


    這間房間雖小,但此時,裏麵已經擠滿了一屋子的人。


    “你們都出去罷,我有些話要和小語單獨談一談。”今天,吳昊昱一身白色的衣裝,人看起來顯得特別有精神,身上的儒雅之氣也濃鬱了不少,如果不看他的麵孔,他就像是一個翩翩書生少年。


    “爺爺,小語哥剛吃了點東西,就讓他先休息一下,有話等他醒來了再說嘛。”麵對吳昊昱的不知體恤,吳簡溪有些不滿地道。


    吳簡溪敢抗議,但其他人可不敢,連冷婷婷在內,易超、烏海、李力等人都乖乖撤出了房間,留下吳昊昱和吳簡溪。當然,還有那個可愛的、令人憐惜的小女孩小雨。


    原本擁擠的房間,立刻變得空曠了起來,空氣也舒爽了許多。


    “小雨……要陪哥哥……”剛才一直被擠在後麵的小雨,此時終於可以擠到麵前來,她捏著衣角,心中忐忑不安地看著吳昊昱,眼神裏盡是哀求之色。


    一個多月沒見到親人,甚至連藍天語都見不到,小姑娘很是孤獨,情緒很低落,往日的歡聲笑語少了許多。


    “小雨,來,到哥哥身邊來。”看到小雨瘦小的身軀,委屈的眼神,躺靠在床上的藍天語,心中不由得莫名一痛,連忙對小雨招手喚道。


    “哥哥……”聽到藍天語的叫喚,小雨立刻撒開腳丫子,跑到藍天語床邊,抓著藍天語的手臂不放,害怕他突然跑了似的。


    “小雨……”藍天語探出另一隻手,撫摸著小雨稚嫩的小臉頰,看著她撲閃著的大眼睛,心中疼惜不止。


    小雨的眼眶裏,霎時湧上一層霧水,晶瑩的淚花在眼睛裏打轉,搖搖欲墜。


    “師尊,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和小雨待會兒。”藍天語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一次閉關,也算是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人,更是懂得生命可貴,懂得親情重要。


    “也好!”在藍天語出聲請求後,吳昊昱看了一眼藍天語和小雨,拉起戀戀不舍的吳簡溪,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哥哥……”屋裏隻剩下藍天語和小雨後,小雨眼眶裏的淚珠終於滾滾而下,聲音帶著哭腔喊道,“哥哥,小雨想姐姐……小雨想娘親了……嗚嗚……”


    藍天語本來眼裏含著淚花,看到小雨哭了,自己也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嘴巴張了張,硬是說不出話來,唯有把楚楚可憐的小姑娘摟在懷裏。


    “嗚嗚……哥哥,小雨感覺不到娘親的存在了……姐姐好像也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小雨再也見不到姐姐和娘親了……”小雨把這一個多月來思念和委屈全都哭出來,模樣令人心酸,惹得藍天語也流淚不止。


    這小姑娘才多大啊?才四歲左右,就和時刻形影不離的雙胞胎姐姐失散,娘親也不見了,而唯一跟她熟悉的藍天語,也丟下她一個多月,不聞不問。


    藍天語自覺得,是他害了小雨一家,害得她們家破人亡,親人失散,下落不明……


    此刻,藍天語才覺得,小雨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重要,不僅是因為這個小女孩令人疼惜不已,最重要的是,藍天語覺得,是自己欠了她的。


    這債……有可能,藍天語一輩子都償還不了。


    “小雨,哥哥答應你,不管你姐姐和娘親是生是……哥哥都一定要幫你找回來……”藍天語嘶啞著聲音說道,眼淚長流。


    原本,藍天語以為自己能騙過小雨,但這個小女孩聰明得出乎意料,從她剛才的那些話中,藍天語就知道,她已經猜測得出,她姐姐和娘親一定是出事了。


    “哥哥……小雨不要你去找姐姐和娘親了,不要……”小雨就算再聰明,也料想不到,藍天語是因為餓,才虛弱成這樣的。


    在吳昊昱帶著藍天語和易超回來閉關後不久,冷婷婷想試探出吳簡溪喜歡的人是藍天語還是易超,便開玩笑說藍天語和易超都受傷了,被聖人所傷……


    冷婷婷和吳簡溪開的玩笑,被小雨無意中聽到,她便以為,藍天語是為了去找回姐姐和娘親,才傷成這樣的,而且,閉關了一個多月,身體竟然還這麽虛弱,實在是傷得不輕罷……


    嚶嚶哭泣了半天,最後,小雨倒在藍天語的懷裏睡著了。


    這麽多天來,小雨整天悶悶不樂,天天擔心受怕,睡覺還時常做噩夢,有些病怏怏的樣子。現在,藍天語已經在身邊,小姑娘哭出來後,滿懷疲憊爬上心頭,終於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聽聞小雨停止了哭泣,藍天語低頭看去,隻見小雨稚嫩潔白的小臉蛋上滿是淚痕,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淚珠。即使是睡著了,她的睫毛也是在輕輕地悸動,顯示著她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感覺到小雨雙手抓著自己手臂的勁,藍天語又心疼得淚水長流,輕輕把小姑娘抱到床裏麵去,讓她挨著自己睡下來。


    不一會兒,小雨就沉沉地睡了過去,似乎因為藍天語在身邊,她嘴角露出一絲恬靜的微笑。


    呆呆愣了半天神,藍天語更加疲憊不堪,也和小雨一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


    睡了四個時辰,直到夜幕降臨,藍天語才悠悠醒來,又發現肚子餓得不行。本來他今天睡前就沒怎麽吃東西,也不能一下吃太多,現在感覺餓得慌是正常的。


    “小語,來大廳,食物都給你準備好了。”吳昊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聞言,藍天語爬下床,輕輕打開門,然後再輕輕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看到吳昊昱正微笑著坐在擺放著稀飯,和好幾種水果和素菜的桌子旁看著他,藍天語心中一熱,師尊對他的好,他一直看在眼裏。


    為了他一人,吳昊昱不遠萬裏,來到丘陵派坐鎮,還一坐就是半個多月。


    “來,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再說,慢慢吃!”吳昊昱給藍天語打上一碗稀飯,招呼他坐下來吃。


    “勞煩師尊了。”藍天語走到在桌子旁坐下來,道了一句,便默默不語,端碗開吃,盡量放慢進食的速度。


    於是,藍天語吃飯,吳昊昱看著他吃飯。


    吳昊昱的眼神,像是一位年老的長輩,慈愛地看著自己年幼的孫兒。


    吃著吃著,藍天語眼中又溢出兩行淚水……


    吳昊昱的神情和眼神,讓他想起了在幽穀深林的時候,陪伴了他六年多的青袍老人。


    青袍老人,是藍天語自失去父母之後的第一個親人,感情不可謂不深。


    見到藍天語突然落淚,吳昊昱錯愕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開口安慰道:“小語,以前師尊是對你和小超嚴厲了點,但不表示師尊不疼你們啊。”


    靈聖,有兩千年的壽命。


    在聖仙界,即便是以吳昊昱現今的年紀,隻能算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


    而他也因為年紀不大,子孫很少,整個家族裏麵,除了他一個靈聖,也隻有他的一個兄弟是靈尊級別,而子孫裏麵,也是隻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女吳簡溪是靈尊。


    其餘人,要麽是普通人,要麽都是從靈士到靈王不等的靈者。


    或許,將來陪伴吳昊昱的歲月裏,時間最長的不是他的兒女,也不是他的孫兒孫女,而是他的那些親傳弟子。


    他的親傳弟子裏麵,已經有一半是大乘之體的靈尊,這些人裏麵,很有可能會出兩三個聖人。


    而在他的家族後代裏麵,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出一個聖人。


    所以,吳昊昱對這些親傳弟子很是關心,而這些親傳弟子裏麵,年紀最小的是藍天語,藍天語自然便是他最關注和疼愛的對象了。


    如一個家庭裏麵,子女多了,為全家人所最寵溺的,自然是那個最小的。


    “小語,自從師尊看到你後,就已經決定,不再收親傳弟子了。”恍惚中,吳昊昱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眼神靈動,天賦異常的少年……可惜,他已經隕落在紅山險地內,再也回不來。


    “師尊,小語不會讓您失望的!”藍天語自是不知道吳昊昱心裏所想,看著吳昊昱,他眼神堅定地保證道。


    吳昊昱的話很清楚,藍天語是他的關門弟子,從此以後,幽州城再也不會有舉城歡慶的靈者盛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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