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寒陰宗,尉憲!”


    陰寒老叟,滿頭灰白長發披肩,腰間懸掛著一塊寒晶玉佩,向虞淵這邊抱拳喝道。


    “喀嚓!”


    岩冰從中間裂開,藺翰羽突然解開冰凍,蘇醒了過來。


    “尉長老,我當真不知情啊!”


    藺翰羽倏一醒來,就跪伏下來,點頭作揖,請求寬恕。


    尉憲神色漠然,指頭一點,“你可認得他們?”


    被極寒之力冰凍時,藺翰羽是不知外界狀況,看不到身旁場景變幻的,他在尉憲指引下,扭頭一看,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虞淵!”


    他從牙縫內,迸出這兩個字。


    “嘿!”


    尉憲咧嘴一笑,五指如鉤,突然扣住他脖頸,將他淩空提起。


    一縷縷陰寒靈力,順勢滲透進來,讓藺翰羽動彈不得。


    保持著如此姿態,尉憲冷笑著,再次看向虞淵,道:“你這未來嶽父的死活,你管不管?”


    虞淵啞然,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說話?”


    “不是你,還能是誰?”尉憲奇道。


    先看一下身邊的轅蓮瑤,又瞄了一眼背後的銅老錢,虞淵撓了撓頭,“我還以為,你和他們說話呢。”


    尉憲哼了一聲,“轅城主的名聲,近期確實很響亮,久仰大名。”


    他又瞥了一眼銅老錢,搖了搖頭,“蕪沒遺地的邪魔,就算了。”


    轅蓮瑤的境界,如今遠不及銅老錢,可因赤魔宗的正統身份,他還是心有顧忌, 不敢小瞧。


    至於銅老錢這般的邪魔,境界沒到陽神,他還真不放在眼底。


    身為寒陰宗的長老,在靈虛宗的這座空間傳送陣建成初始,他就率領寒陰宗的門徒弟子,在蕪沒遺地試煉,淬磨戰鬥技藝。


    如銅老錢般,藏身在遺地深處的邪魔外道,本就是他們捕殺對象。


    銅老錢,祁紅衣、黃老魔之類,被迫遁離遺地,逃往別處,他尉憲也有一份功勞。


    沒宗派撐腰,孤身奮戰的銅老錢,並不被他放在眼裏。


    “他是寒陰宗的一位長老,和那位僅次於宗主的大長老,從來都是一路人。”銅老錢壓低聲音,沉著臉,解釋道:“魂遊境後期修為,一直尋找契機,嚐試凝煉陽神。早年在遺地,我有和他打過交道,算是……吃了點虧。”


    話到後麵,這位衣著華貴,滿身銅錢的“老員外”,分明有些尷尬。


    當年的銅老錢,仗著境界較高,和尉憲有過一戰。


    那時的尉憲,隻是魂遊境初期,而銅老錢則是中期。


    那一戰,銅老錢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卻因為尉憲手中器物等階高,反而吃了一個大虧,負隅頑抗之後,依然以慘敗逃離收場。


    也是因為那一戰,讓銅老錢認識到,境界並不是衡量戰力的唯一標準。


    從此之後,銅老錢嘔心瀝血地,四處收集皇朝氣運,在黃陵祖墓內搜刮多年,成功鑄造出“玉樓”出來。


    可惜的是,他“玉樓”煉成後,尉憲已經從魂遊境初期,進階到了後期。


    出自寒陰宗,大長老一脈的尉憲,有宗派的底蘊支撐,境界的突破更快,手中所持器物的品階也隨之提升了。


    銅老錢有自知之明,知道百年之後的尉憲,


    隻會比當年更可怕。


    若是再戰,他會敗的更慘。


    “那啥,尉前輩是吧?”


    虞淵在街道一角停下,隔空看向尉憲,還有被其扣住脖頸提起來的藺翰羽,“既然來自寒陰宗,知道我是誰。那麽,你應該也清楚,你腳下站著的地方,究竟是怎麽回事。”


    尉憲冷哼一聲。


    虞淵再道:“我那未來的嶽父,你愛怎麽折騰,都隨便你。”


    丟下這句話,他轉過身,和轅蓮瑤、銅老錢一道兒,向城外走去。


    “都是因為藺竹筠。”轅蓮瑤輕聲一歎,“世事難料,境況的變化,太不可思議了。兩年前,藺竹筠還被寒陰宗青睞,被那位大長老高看。沒進入星燼海域前,她還在寒陰宗修行,被那唐燦苦苦追求。”


    “藺家,因她而和寒陰宗搭上線,藺翰羽因她而成為一家之主,境界迅速突破。”


    “誰能想到,時至今日,藺家,還有她父親,也因她而遭受厄難。”


    她頗為感慨。


    “有因就有果。”


    銅老錢插了一句話,他在通天島的時候,刻意打聽了虞淵和藺竹筠的關係,也了解了詳情,“那丫頭被天魔附體,在寒陰宗一番殺戮過後,就反而成了寒陰宗死敵。寒陰宗,也勢必會立即撇清和她的關係,將她視為邪魔對待。”


    “當初照看的藺家,因她的變化,還成了寒陰宗的眼中釘了。”


    “新生的魔月帝國,在尉憲對藺翰羽,在寒陰宗對藺家下手時,應該還會坐視不理。嚴家,巴不得藺家從帝國除名,讓天源大陸的觸手,都斷的幹淨。”


    銅老錢看的很通透,最後一錘定音:“藺家,在魔月帝國算是完蛋了。”


    轅蓮瑤點頭,“這是必然的。”


    聽著兩人的談話,虞淵心中有些唏噓,竟沒有覺得高興。


    他天魂、地魂沒有覺醒前,一心想要害他的殷絕,乃藺翰羽的走狗。


    藺竹筠佯裝不知,隻在事情太難堪,兜不住時,稍加嗬斥。


    對藺家,他本該厭惡仇恨……


    可他剛剛,看著藺翰羽被寒陰宗的尉憲,如一條死狗般被抓起來,以陰寒之力折磨著,他並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藺翰羽要死,也該死在自己手上,藺家要滅亡,也該是因自己!


    “寒陰宗……”


    他心底哼了一聲。


    在別的天地,以他現在的境界和力量,想要對付寒陰宗,有些不太現實。


    可如果是蕪沒遺地,他還是有點辦法,有點影響力的。


    新建的城池,並沒有人阻攔進出,他很快就走了出去。


    靈虛宗的那座空間傳送陣後方,一棟最高的塔樓,樓頂的小窗台,忽鬼魅地冒出一道魂影。


    魂影幽幽,乃陰神的現世,悄然注意著虞淵一行三人遠去。


    “真人!”


    塔樓頂端,一名端坐不動的靈虛宗老婦,霍然而起。


    “金鱗的死亡,聽說和那虞淵有點關係。”魂影輕聲說,“我在金鱗身上,傾盡心血,指望他繼承我衣缽的。哎,來蕪沒遺地試煉一番,在我掌控的地界,竟然就那麽死了,現在想來,都覺得遺憾啊。”


    汪金鱗,靈虛宗衝霄真人的親傳弟子,一年前死於蕪沒遺地。


    “還請真人節哀。”


    老婦低著頭,略有些驚慌,生怕他做些什麽事情出來,“蕪沒遺地的動蕩,已塵埃落定。妖殿,也說服了三大上宗,讓我們也承認了虞蛛在蕪沒遺地的主人身份。虞蛛,是那虞淵從碧峰山脈,領入的蕪沒遺地,對她有知遇之恩。”


    “虞蛛是妖殿新星,是有望在白色天虎之後,成就妖神的存在。妖殿,魔宮,包括三大上宗都不允許虞蛛的成神,出現什麽意外變故。天外之戰,需要新的妖神,我們靈虛宗不能和大勢相衝啊。”


    她擔心宗派衝霄真人,因為汪金鱗的死,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虞蛛是虞蛛,他是他。”陰神來此的衝霄真人,嘀咕了一聲,又自言自語地說:“更何況,虞蛛眼前並不在遺地。”


    “請真人三思啊!”老婦急切道。


    “放心,我自有計較,不必多慮。”


    ……


    從那座新城一離開,銅老錢釋放出一枚枚銅錢,轅蓮瑤以火焰蓮花環繞自身,驟然破空而起。


    虞淵猶豫了一下,沒祭出“煞魔鼎”,而是由銅老錢施法,以一枚銅錢落其腳下。


    他踏著一枚銅錢,跟隨著兩人,向那座虞蛛淬煉的湖心島而去。


    須臾後。


    “嗷!嗷嚎!”


    聲聲妖獸的咆哮,響徹在山林大澤。


    有七大下宗的修行者,在一些林間,在幾處瘴霧彌漫的凶地,正在和妖獸搏殺,戰況竟然很是激烈。


    “不對啊!”


    銅老錢人在半空,將魂念鋪展開來,查探一番,就搖頭怪異說道:“蕪沒遺地的妖獸,早年在那座空間傳送陣建造之後,就被七大下宗的試煉者,殺的差不多死光了。當初,眾多妖獸遷移向荒神大澤,尋求荒神庇護。”


    “妖獸紛紛離去,那些試煉者才轉而將目標,指向我們這些所謂的邪魔身上。”


    “我和祁紅衣、黃老魔上次過來,遺地還沒有什麽妖獸,偶爾看到一兩頭,也全部都是低等階,靈智都沒開。”


    “才大半年光景,怎麽忽然間,湧入了那麽多妖獸?”


    咻!咻咻咻!


    更多的銅錢,從他袖口內抖落出來,如一片片金色雲團,朝著各個區域飛去。


    每一枚銅錢,都是他的眼睛,幫助他更加細致地,窺探那些妖獸的等階,和七大下宗修行者之間的爭鬥。


    半響後,銅老錢轟然一震,喝道:“該是從荒神大澤而來!”


    “什麽?”轅蓮瑤吃了一驚,“你是說,湧入蕪沒遺地的妖獸,是在最近大半年時間,從那荒神大澤踏足的?”


    “嗯,百分百是這樣的!我看到幾頭妖獸,原來就是荒神大澤的。”銅老錢皺著眉頭,“那幾頭妖獸的等階可不低,對荒神忠誠至極。它們不僅來了,還帶領著麾下的低等階妖獸,像是在蕪沒遺地搶地盤般,各自為戰。”


    轅蓮瑤愈發驚奇:“為何如此?”


    “或許是荒神大澤那邊,各大陣營都站穩了腳跟,從荒神哪裏討要不到更多靈氣和資源,就將目光盯向了這裏。”銅老錢道。


    “未必就是好事。”虞淵皺眉。


    他回歸遺地,竟然聯係不上虞蛛,卻有荒神大澤的妖獸大量湧入,這有點蹊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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