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從羅玥背後那座七彩琉璃陰山,飛出一道絢爛流光,瞬間注入她腳下的白骨堆。


    絢爛流光內,有陰間冥河的溪水潺潺聲,在白骨的瑩白骨骸深處,驟然生出一股,有別於生靈氣息的異樣生機。


    白骨的一截截骨頭,內部綻裂的骨紋,刹那夯實堅固起來。


    喀嚓!


    一根根骨頭,如有靈性般淩空飛去,像是被許多看不見的手,虛空進行搭建。


    骨節和骨節間,不斷有七彩霞光濺射出來,然後很快又有森白火焰,悄然點燃。


    那一道,從七彩光幕扯落下來,重新融入他頭蓋骨的魂影,如星星之火燎原。


    蓬!


    白骨空蕩的眼瞳,碧綠色的光芒,重新綻放出來。


    他碧綠眼瞳深處,浮現出深深的困惑,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看看虞淵,又看向後麵的羅睺鬼王,茫然道:“我,我不是魂滅了?”


    骸骨之身,被一束束七彩霞光纏繞,被羅睺鬼王化作的七彩神人抓住胳膊,用力一扯時,他就感覺魂魄也被撕裂開來。


    他修煉的“白骨聖靈決”玄奧莫測,幽鬼級別的魂魄,並非集中聚湧在頭顱。


    而是,分散於每一截骨頭。


    胳膊斷裂,四肢離體,頭顱被扭斷,在被羅睺鬼王肢解時,他完整的魂魄,也是被一塊塊分開來。


    他融為一體的意識,斷成一截截,再沒有重新聚湧前,他的魂魄是殘缺的。


    他的記憶,隻限於被肢解前。


    他化作小小的白骨堆,一道魂影被抽離,虞淵和羅睺鬼王的對話,他一概不知。


    此刻,骨身重鑄,魂魄再聚,他看著眼前的局麵,忽然有些發蒙。


    在他的設想中,既然他被羅睺鬼王粉碎骨身,斷裂魂魄而亡,那麽作為幫凶出現,助自己斬裂那座七彩陰山的虞淵,豈能幸免?


    虞淵和自己,不應該紛紛消亡嗎?


    為什麽?


    為什麽虞淵和羅睺鬼王,相安無事,還都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他的魂魄,隻是暫時被分離開來,他修煉的魂決秘術特殊,沒那麽容易死亡。”羅玥神態自若,指著重新站起來,並且已在暗中積蓄陰氣的白骨,對虞淵說:“我想徹底抹殺他,就必須將他的一截截白骨,都給敲碎,再碾為骨粉,最後煉化焚滅。”


    白骨剛搭建出來的骨身,因她這番話,變得有些僵硬。


    正活動胳膊,抖動兩腿,去適應的白骨,動作有些不自然,顯得有些滑稽。


    虞淵則笑容依舊。


    “這並不容易。”羅玥解釋,“我能做得到,但會耗費我太多力量,一點都不劃算。我本來的打算,是通過另外一人,以一種有傷天和的魂術,趁著白骨的魂魄分裂時,將他的魂魄給煉化。”


    “誰?”虞淵有些驚奇,“你還有幫手?”


    “幫手談不上,隻是隨手搭救過一個丫頭,覺得那丫頭有緣,安排在別處了。”羅玥看向極遠處,“她在另一座,我轄區的陰山修煉,我們這的動靜,她或許都不知曉。”


    “能將白骨分裂魂魄煉化的,絕對是極為厲害的魂決!”虞淵心神一動,腦海中,驟然浮現一抹幽冷身影,輕喝:“英魂決!”


    “她似乎叫李玉蟾,出自以前的銀月帝國,還真就修英魂決。


    ”羅玥在得知,虞淵乃藥神洪奇的親傳弟子以後,就對他沒有什麽保留了,“你的一些消息,我也是聽她說的。我搭救了她以後,她和我說了不少外界的事情。”


    話到這裏,羅玥驀地停了一下。


    虞淵費解地,望著她,眸中都是你繼續往下說的神色。


    羅玥忽“咯咯”地嬌笑起來,她差點喊出“師弟”來,餘光一掃,注意到白骨眼中的怪異,趕忙打住。


    然後,調整了一下,才說道:“她和我說的,最多的一個人物,你猜猜是誰?”


    “不會是我吧?”虞淵訝然。


    “就是你!”羅玥又忍不住笑了,“她說的是近些年,以她的視角經曆的事情,其中筆墨最重的,就是你這家夥。所以,我看到你和白骨兩人,在我境地現身,看到那大鼎,馬上就知道你是誰了。”


    “隻是,還是有出入的地方,譬如你在青鸞城外,被祖老怪搭救,我便以為……”


    她沒有再提神魂宗。


    虞淵心知肚明,因為有白骨在一旁,兩人都沒有說起藥神洪奇,沒有說兩人之間的那些秘密。


    羅睺鬼王,就是上一任的巫毒教教主,因鍾赤塵和她師弟,才淪落到如此地步。


    若是給那兩人知道,她在恐絕之地已成為第六大鬼王,說不定就會再施毒計。


    吃過大虧的羅玥,對那兩位仇敵,除了有著滔天恨意,其實也頗為忌憚兩人的狠辣手段,和他們背後坐擁的力量。


    “白骨大人,我遵守了你我的約定,也曾全力相助!”


    虞淵臉色肅穆,對還有些迷惘的白骨幽鬼說道:“你的挑戰,算是失敗了,但我能感覺到,你成就鬼王的路,並沒有中斷。”


    羅玥插話,“我令那條陰間冥河流淌,表露出鬼王的身份後,白骨還敢不畏死的向我發起挑戰,就說明他追尋的鬼道,沒出現任何問題。他敢戰,不論結果如何,他求道的路就還在。”


    抿嘴一笑,她再次說:“要是怕死,連挑戰都不敢,白骨即便活著離開,此生也難成鬼王。”


    這是她給白骨下的套,就是展現力量,破白骨成就鬼王的大道。


    戰,白骨不是對手,會被她震殺骨身。


    不敢應戰,任由白骨飄然離去,又能如何?


    大道已碎,再無可能晉升鬼王的白骨,以後對她根本構不成威脅。


    在羅玥來看,戰不戰,白骨都是必輸的局麵,她一直勝券在握,虞淵和江杏雯這兩個小小意外,扭轉不了她早先的設想。


    她真正沒預料到的,乃是虞淵和藥神洪奇的關係,也是因這層關係,白骨落敗後,她沒有繼續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沒有將白骨交給李玉蟾。


    所以白骨活了下來,再加上先前的不畏戰,鬼王之路還在。


    “我會成為鬼王,會再一次向你挑戰。”白骨很認真地說。


    “待你成為鬼王,我希望你第一個對手,不是我羅睺。”羅玥的表情,忽然肅穆起來,“我希望的是,你能夠如這次般,先挑戰別的鬼王蓄勢。黑杖,還有寒淵,你隨便找一個,或者兩個。”


    “都是鬼王,你到時候可別欺負我,專挑軟柿子啊。”


    後麵一句話,她就有點開玩笑的意味了。


    白骨點了點頭,“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你比黑杖和寒淵強,我想戰你,


    先越過他們兩個,我懂。”


    他又看了虞淵一眼,“你,還和我回去嗎?”


    轅蓮瑤還在他修行的那座陰山,在其中等著,白骨幽鬼是這麽一個意思。


    遲疑了一下,虞淵說道:“我遲些過去,要先處理一點別的事。”


    “好。”白骨倒也幹脆,活動了全身關節,發生沒任何不暢,反倒是魂念在骨骸流轉速度,還變得更為迅捷時,他詫異地,又看了一眼羅睺,隨後對虞淵說:“我需要回我的陰山,重煉這具骨身,求突破之路。”


    “至多兩月,下麵的陰脈源頭,就有餘力再造就出一位鬼王。”羅玥微笑,“我希望,下一位鬼王,就是你白骨。”


    “我會的。”


    丟下這句話,白骨掉頭就走。


    羅玥伸手一抓,一片天幕如絢爛棉團落入她掌心,花籃依舊在,七彩色的琉璃天,則不見了蹤影,“虞淵,我帶你去見,那個話裏話外,都是你的女將軍。”


    虞淵在煞魔鼎內,撓了撓頭,道:“師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時,白骨已化作一道森白長電,“哧啦”一聲破空而去。


    羅玥起步欲走,忽又停下,眯著眼感知了一會兒,笑了來了這麽一句話:“那五位似乎很驚詫。”


    “他們?”虞淵一怔。


    “白骨離開時,他們的注意力,才紛紛退走。”羅玥身為這一方片區的主人,同樣層次的鬼王,自然能感應到,另外五大鬼王對這兒的注目,“我祭出了一片七彩天,他們還是不甘心,徘徊在外等候。”


    “瞧不見內部,也想知曉一個結果。”


    “結果就是,被我打碎的白骨,又恢複成了原狀。白骨活著離去,有些家夥,恐怕會比我還要不安,比我還要意外。”


    知道另外五大鬼王,雖滿心疑惑,但魂念已相繼離去,她放下心來,帶虞淵去見李玉蟾。


    “他們更怕白骨?”虞淵奇道。


    “嗯,白骨修煉的‘白骨聖靈決’,那種要命的森白火焰,蘊含著淨化汙穢的聖潔力量。這種力量,對很多魂靈鬼物而言,比爆開的雷霆都可怕。雷霆滅魂,可白骨體內燃起的火焰,更是至強鬼物的克星。”


    “五大鬼王,或多或少都有辦法,抵禦雷霆閃電的轟擊。”


    “不然的話,雷宗的強者手持法器進入,恐絕之地就被掃蕩一清了。雷霆之力,固然可怕,但鬼王都能將雷霆之力,限製在一個能接受的地步。”


    “可白骨身上點燃的森白火焰,在我的感覺中,連鬼王都吃不消。”


    “而且,白骨還沒有進階為鬼王。等他進階為鬼王,那種森白火焰的威力,若是再提升一輪,寒淵和黑杖兩個鬼王,被他給找上門,我覺得白骨會勝。”


    “初靈,天藏和千劫,稍稍好一點,可也會覺得吃力。”


    羅玥說起這個,也有些後怕,“如果我的魂魄,沒有一個歸宿,沒有那座煉化的七彩陰山,讓我能抵禦火焰侵蝕,我雖為鬼王,也吃不消。”


    虞淵一驚:“那森白火焰真如此恐怖嗎?”


    “說其是鬼物克星,並不為過。”羅玥皺著眉頭,在前方領路時,道:“也不知道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來頭。那種森白火焰,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而不是後天在恐絕之地修煉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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