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永無天日的最底層,在六十四塊陸地的更下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這裏也是絕大多數深淵生靈的禁區。


    沒有成為邪神的深淵生靈,來到深淵最底層的下麵,眼睛不能從黑暗中瞧見任何事物,靈魂也感知不出任何氣息。


    對這類深淵的生靈而言,此方區域永恒黑暗,沒有活物,枯寂幽冷。


    似乎也沒什麽過來的價值。


    然而,那些曾得到認可的邪神,降臨到此地以後,就能看到隱沒黑暗中的事物。


    在最深沉的黑暗中,原來也有一塊巨大的陸地,它比第一層為深淵帶來光亮的陸地還要大,它意味著什麽隻有邪神才明白。


    極慧用來吸引檀笑天的東西就源自於此。


    隱藏在黑暗最深處,唯有邪神才能落足的大陸,名為……創生之地。


    在這塊巨大的陸地上,一座由邪神死亡以後的枯骨,曆經千百萬年時光建造的宮殿高高聳立。


    它是邪神們的歸宿,是邪神們死亡後的墓地,也是新生邪神得到認可的神聖地。


    自古以來的傳說中,隻有深淵的主人,方能從這座聖殿獲得至高無上的的力量,統禦所有深淵的邪神。


    這,便是真實的邪神聖殿,也是極慧沒有領虞淵看過的地方。


    每一位來過創生之地,誕生於深淵的邪神,在上麵七層深淵世界征戰死亡以後,血肉髒腑往往被吞食,被敵對者斬獲。


    但邪神們的骸骨,大多都會被丟向黑暗,最終沉落於此,變為打造這座宮殿的一塊塊磚瓦。


    千萬年時光積累下來,不知有多少邪神的骸骨,令這座宮殿越來越壯闊。


    晉升為邪神者也能來創生之地,來瞻仰這座宮殿的風采,去感受它的力量。


    並清楚地知道,在他們死亡以後,骨骸也將成為宮殿的一部分。


    此刻,真實的邪神聖殿一角,一根墨玉般的石柱內,浮露出一道魂影。


    魂影扭動著,如嗅到了什麽氣息,試圖從中衝出來。


    “讓我出去。”他在石柱中低聲呐喊。


    數不盡的蠅頭符文,密密麻麻地在柱體中冒出,來自邪神聖殿的封禁之力,令他的呐喊聲顯得蒼白無力。


    “安靜,阿瑟斯。”


    一個深沉的聲音,不知從殿堂的何處響起。


    “你在那個世界的謀劃失敗了,你弄出的源界,現在歸極慧管理。你血肉軀身的重傷,已承受不了你的靈魂,我容許你在聖殿中苟活,已是莫大的仁慈。”


    柱子中阿瑟斯,就是曾經的源界之神。


    他試圖以“深淵混洞”侵蝕灰域,將灰域那個世界諸多星域的能量,


    匯聚在他深淵軀體的計劃失敗了。


    突然闖入的貝爾坦斯,添了一把火,將他那具深淵的真實軀體撐的爆裂。


    肉身重創的他,靈魂被邪神聖殿接受,被幽禁在一根石柱內。


    “阿瑟斯,我隻看結果,不想聽你的辯解。在我的全力幫助下,那扇門都沒破碎,是因為你私心太重。明明看到我們深淵人族,已經在浩漭開枝散葉,你卻蓄意隱瞞。”


    “我知道,你的族群以前生活在人族的陰影中,它離開深淵,你的族群才壯大。”


    “可你並沒顧全大局,你最終還是失敗了。所以,你繼續待著吧。”


    坐落在創生之地的邪神聖殿,忽然向外釋放出力量,看護者沉聲說:“極慧提出了要求,我將會配合他。”


    邪神聖殿深藏的力量,通過敞開的源界之門,通過出自浩漭的本源向源界輸送。


    有話要說的阿瑟斯,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


    以符文和骨骸,被極慧再次憑空搭建的聖殿,突然間威力暴漲!


    三位鬼神捂著頭低嘯,阿德裏婭魔魂化作的鮮花突然凋零,虞淵看著迅速再現的聖殿,感受到一股扭曲靈魂和思想的力量從穹頂緩緩降臨。


    這股詭異的,帶著狂暴和混亂的力量,分明就是出自深淵。


    因這股力量的出現,他想要從源界帶離的三位鬼神,還有阿德裏婭境況堪憂。


    漂浮於空的一尊尊邪神,因骨骸宮殿的形成,全部選擇罷手,沒盯著三位鬼神和阿德裏婭攻擊。


    似乎,他們相信這座宮殿一出現,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


    即使它都不是真實的。


    邪神們對這座宮殿,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信心和崇拜,這讓虞淵的臉色凝重。


    他在深淵中,並沒有看到類似的宮殿,也沒感受到如此震撼靈魂的力量。


    這說明極慧沒有讓他看到深淵的全部,隱藏在深淵的更大秘密,他的那道陰神沒能接觸到。


    呼!


    本源化作的青黑天幕,突然成了這座邪神聖殿的穹頂,如媒介般,從深淵某處接受著力量,然後在源界鎮壓他們。


    “大人,是你非要和我們對立。”


    極慧臉上寫滿了無奈,搖頭歎息:“我一直想等你有了決定,等發現你和我們站在一起時,再領你去那座聖殿。聖殿,已經太久太久沒了主人,它隻有看護者還在。您,本該比檀笑天更適合執掌它的。”


    億萬之多的神秘符文,在一根根巨大骨骸中,如血液和能量流淌著。


    虞淵這道晉升為鬼神,被源魄賦予第一主宰神通的魂體,那些猶如經絡般的灰蒙氣流中,也突然被邪神聖殿的符文充滿。


    忽然間,虞淵仿佛看到千千萬萬個稀奇古怪的邪神,在他的身體內,啃噬著他的血肉髒腑。


    每一個符文,似乎都是逝去邪神的一縷精神印記,有著他們參悟的邪能秘術。


    他晉升為鬼神的這道魂體,感知更敏銳,承受那些符文的邪能侵蝕時,所帶來的靈魂痛楚,比發生在血肉身軀更可怕。


    漸漸地,他的這道鬼神之魂,竟然像是被肢解了,化為一條條血黃色的厲司河。


    而且,那些厲司河也被來自於邪神聖殿的符文,切割的很零碎,一段一段的。


    突然間,仿佛有千千萬萬個虞淵,分散在不同的厲司河內,在其中的一段段。


    他的記憶,他對靈魂秘術的領悟,他的思想和意識,硬是被分裂之後再扭曲,變得極為的零散。


    他變得不再是他了。


    符文化作的邪能邪念,慢慢蠶食著他的思想靈智,從他靈魂中獲取精神力量,要將他攜帶的一切烙印在深淵的那座聖殿。


    “那座存在於深淵,真正的邪神聖殿,其實……一直都是承載它的容器。它和邪神聖殿本為一體,如今它到了浩漭,到了浩漭地心的深處。”


    “我向聖殿的看護者承諾過,我一定讓邪神聖殿,和它再次重逢。”


    “正因如此,我才能得到那位看護者的認可。”


    “它,一旦和邪神聖殿再次融合,要是有一位出自深淵的至尊掌控。相信我,這樣的至尊將勢不可擋。”


    極慧輕聲低語。


    而這時,不論瑪蒂娜等鬼神,亦或者阿德裏婭,在聖殿都聽不到他的話。


    一尊尊高懸在聖殿中的邪神,看著這座猶如真實的聖殿,感受著從中傳來的熟悉氣息,都露出敬畏的表情。


    這些邪神都降臨過創生之地,都得到過看護者的接見,也知道這座聖殿對深淵的非凡意義。


    “分裂,重聚,皆是我之魂。”


    許許多多的魂音,從每一條稀碎的血黃色溪河響起。


    億萬多個虞淵,變幻為虛幻的靈體,和那些邪神遺留的印記廝殺,將一道道邪神秘術破解。


    片刻後,虞淵散而再聚,仿佛毫發無損地重現。


    “這是你以前的本領。”


    極慧露出錯愕之色,驚訝地看著以一道鬼神之魂,施展當年靈魂神通的虞淵,。“大人,您的記憶難道恢複了?”


    “要恢複記憶的話,其實隨時都行,隻是我不想而已。”


    虞淵輕輕搖頭,望著青黑穹頂下方,一根根巨大骸骨的垂落,如利刃般貫穿下來,道:“我隻要摧毀你的那些源界之門,讓深淵的力量來不了,這座宮殿就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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