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的軟榻上,一身明黃龍紋常服的皇帝與身穿墨色蟒袍的秦凡對立而坐,手中各執棋子。


    皇帝執白子,秦凡執黑子。場上勝負未定,實力相當。


    書房中漂著淡淡的龍誕香,向來不愛熏香的秦凡,微微的扇了扇麵前的香味。


    “去將爐中的香給滅了”皇帝見狀,輕笑一下,便吩咐旁邊的宮人滅香。


    “諾”一旁的小宮女忙輕聲應下。


    秦凡終於落下手中的黑子,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皇帝看了一眼棋子落下的位置,莫測一笑,便毫不猶豫的將白子落下。“愛卿輸了”


    “微臣棋藝不精,甘拜下風”秦凡站起,微微俯身。


    皇帝淡然搖頭,“能與朕下這般久,已經實屬罕見,朕的棋藝可是未逢敵手啊”,低頭又看了看場上的棋局,伸手將棋局攪亂,站起身子。


    “愛卿陪朕走走吧”邊說著便往外走去。


    “微臣遵旨”秦凡站直身子,緊跟其上。


    此時正值春分,春暖花開,鶯飛草長,禦花園中也是百花齊放,一派美景不似人間。


    皇帝背手走到映月亭中,定定的看著園中的一株牡丹,“昔年武後令百花冬日齊開,唯有牡丹抗旨不遵,被炭灰炮烙,貶至洛陽,如今洛陽牡丹反而最盛。”


    秦凡自然聽出皇帝話中的意思,卻隻是裝作不懂,笑道“微臣多年不曾回過洛陽,倒是聽家中的老仆講過,洛陽牡丹,繁花似錦”


    “當年武皇一念之仁,反而成全牡丹之名,可見此舉不宜。”看了眼秦凡,聲音微微有了變轉,又恢複如初。


    秦凡黑眸微閃,“一念之仁卻是造福了後人”


    “哈哈哈,”皇帝聽了這還,笑了幾聲,又道“沒想到愛卿馳騁沙場,也有這般想法”


    袖中的手指緊了緊,又道“今日愛卿陪朕下棋,朕心甚慰,素知愛卿的未婚妻林家小姐是個知書識禮的雅人,這盆牡丹便賞了她吧”


    “微臣謝主隆恩”秦凡微微弓著身子謝禮,隻是眸中卻是散發出一陣寒意。


    寶馬雕車中,秦凡冷眼看著案幾上那盆嬌豔欲滴的‘魏紫’,寒氣陡升。


    剛剛皇帝那些警告,也太過明顯,看來是被太上皇和義忠王的那群爪牙逼急了,想要找個盟友了,可是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將她扯進來。想到這裏,心下一緊,自己的實力還是不夠,一不小心就陷入了這些老狐狸的漩渦當中,還談什麽保護她!


    心內煩亂,突然很想她,心思百轉,最終對著車外路引道“去榮國府”


    此時榮國府上賈母屋裏一片笑鬧之聲。


    賈寶玉自從腿腳好了,便不安分,賈母自是一片愛孫之心,讓人找來了三春、和其他姑娘們來。


    這聊著聊著,便談到了那日的‘鸚鵡示情’之事,笑煞了眾人,羞煞了黛玉。


    “果真是有這般聰明的鸚鵡,還會背詩?”賈寶玉聽了眾人的話,便有了醋意,怪身怪氣道,“莫不是別人杜撰的吧”


    “可不是杜撰的,咱們幾個可都聽著了,偏偏林妹妹藏的嚴實,還不讓我們看呢。”薛寶釵捂著嘴邊笑邊說。


    林黛玉隻是用帕子遮著紅通的臉,心裏怨著秦凡真是登徒子。


    探春也笑道“林姑父果真給妹妹找了個好人家,日後定是個知冷知熱的。”


    一屋子的姑娘婆子的又是一番笑鬧。


    寶玉見現在這些姐姐妹妹口中具是別的男兒,心裏直泛酸,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寶玉,往地上一扔,大喊道“姐姐妹妹們都不理我了,我不要這勞什子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麽又扔這命根子了,趕緊著去找啊”賈母急的站起來,拉過寶玉又是數落,又是喊人找玉。


    幾個姑娘們具是被寶玉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住了,竟是沒有反應,倒是旁邊的秦簡翻了兩個白眼,這小子真是比女人還女人。


    “老祖宗,找到了”襲人眼睛好,一下子便在桌子底下瞄見了,趕緊拾起來,用帕子擦了擦,小跑著遞給賈母。


    “謝天謝地,我的小祖宗,往後有什麽氣,可莫要再摔這個了,你若是不喜歡,我們日後便不提就是了”賈母拉著寶玉,又是哭又是哄的。


    賈寶玉仍是嘟著個嘴,顯著脾氣。


    史湘雲見了,哪裏忍心“二哥哥,你莫要生氣,那人隻是個武人,萬萬比不上你的。”


    “是啊,寶兄弟,莫要生氣了”薛寶釵雖是覺得賈寶玉是比不上那位少年將軍的,在賈母麵前也是要說著違心的話。


    黛玉心中不悅,剛要反駁,便聽到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老祖宗,秦將軍送了盆‘魏紫’過來,說是聖上賞賜給林姑娘的,老爺讓人給送過來”鴛鴦在外麵輕聲道。


    “竟是聖上賞賜的,還不趕緊送過來”賈母忙招呼道,又拉著寶玉坐下。


    片刻,簾子便被掀起,鴛鴦端著一盆紫紅色的‘魏紫’便走了進來‘


    “果真是鮮豔欲滴,牡丹中的極品”賈母感歎道,又對著林黛玉道“竟是給你的,便收著吧”


    黛玉紅著臉,點了點頭,旁邊紫鵑上前接過了花。


    賈母想了想,又道,“若是秦將軍還未走,便請進來見見麵,老身這個做長輩的,總要相看相看的。”


    王熙鳳也笑道“聽著這些姑娘們這麽說,我也好奇起來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竟是讓寶玉也吃醋了”


    “誰吃他的醋了”寶玉忙嚷嚷道


    “好,你說沒有便沒有”賈母忙哄著,又吩咐鴛鴦道“還不快去”


    黛玉心裏是又緊張,又羞澀,又是酸澀,這麽多姐妹們都在這邊,他長的又是那般摸樣,定是又要好好的看上一番,更可惡的是,偏是在旁人麵前,都那般溫柔小意,真真是氣煞旁人!


    過了一小會,便見鴛鴦垂著頭回來道“老祖宗,秦將軍說終究是外男,這麽多姐妹嫂嫂的,多有不便,便不見了,直道讓林姑娘顧好身子便好,老爺那邊已經送將軍出門了”


    賈母歎道“這般,老身倒是不知道如何說了,隻是終究不來見麵,卻是不好。”


    黛玉此時心中雖有些失落,卻是心甜如蜜,他不是那般隨意之人,又想起自己往日還總是和寶玉一塊兒,便覺得更是不妥,日後更加要避諱些了。


    其他姑娘嫂子們隻覺得往日裏還未注意,這才覺得世人眼中,閨閣女子和男兒處在一塊總是不好聽的,可是偏偏卻無人勸阻,隻是因為寶玉喜歡而已,心中便有些微微發涼`````


    路引抽了幾下馬鞭,馬兒輕咩了幾聲,便加快了步子。


    車子裏,秦凡正閉著狹長的眼睛假寐,睫毛長長,竟是有些微微的翹起。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便抿著嘴溫柔恰意的一笑。


    剛剛賈母讓自己進去的時候,心中哪裏不心動,什麽繁文縟節,也隻是為了尊重她,對旁人倒是沒有想到那麽多。隻不過自己進去,她定是又會醋了.


    忍不住加深了笑容,那日,她本是臉兒羞紅,神情呆呆,豈料在看到其他女子癡癡看著自己,紅嘟嘟的嘴唇便翹的老高,恐怕,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她是醋了`````,今日若是自己去了,那麽多女子,她又不知道要生多久的悶氣呢。


    哎````,終究是年紀那般小,還要等幾年才能娶回家,果真是甜蜜的折磨。


    秦凡正自我陶醉著,突然馬車一停,身體慣性前傾了一下,片刻睜開雙眼,眼內清澈如溪。


    “主人,是北靜王”路引在外麵輕聲道。


    怎麽又是他,真是陰魂不散,上次的閉門羹還未吃夠嗎,好好的王孫公子不當,偏偏總想著造反,真是有夠無聊!


    秦凡緊緊抿了抿薄唇,終於還是冷聲道“告訴王爺,前麵聚賢樓一號雅座。”


    “是”路引聽出自家主人心情不佳,忙回應道。


    過了一小會,車子便又行了起來,秦凡不經意的敲著案桌,片刻,微不可聽的幾個字便脫口而出“日月懸空````”


    秦凡到的時候,北靜王水溶已經在裏麵等候,一身白色錦緞長裳,倒是有幾分讀書人的摸樣。見秦凡進來,忙起身道“將軍,多日不見了。”


    “秦某還以為,會很久不見,沒想到這般快便見麵了。”秦凡笑不達眼底的道。


    水溶沒想到秦凡會這般不給麵子,弄了個尷尬,“客套話,便不說了,本王今天可要和將軍好好喝一杯”


    秦凡似笑非笑,徑直坐下,直接端起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酒,聞了聞,“竹葉青”


    “看來將軍也是好酒之雅人”水溶抿了一口,笑容淡定道


    秦凡收起了笑容,眸中已經有了不耐,“雅人談不上,隻是我想王爺此番請在下來,必定不是為了喝酒這般簡單”


    水溶倒是不急,自顧自道“這竹葉青的傳說,秦將軍自是不知道吧,原本隻是兌了水的酒,隻因旁人喝了好喝,便當成好酒來品,卻終究不是真正的佳釀”


    秦凡寒眸微微閃了閃,輕輕一笑,卻不說話。


    “不知道秦將軍對於真假一事有何看法”水溶神秘莫測的笑道。


    秦凡一口而幹,放下酒杯,站起身子,正聲道“秦某不管真還是假,隻要是好的便可以了,倒是王爺,你受祖上蔭門,承襲郡王之尊,可莫要做那對不起祖上英名之事。”


    水溶倒是不聽,微慍道“本王竟是受祖上之英名,自然是要做對得起祖上之事,維護正統,便是正理,秦將軍,你作為國之棟梁,難道也愛品假酒嗎?”


    “真酒假酒,恐怕不是王爺能定的吧,秦某隻是一介武夫,保家衛國,才是秦某應該操心的事情,至於其他,秦某言之意盡,日後王爺可莫要再叨擾了。”說著便要推門而出,又突然想到什麽,冷然一笑,轉身道“那些大好兒郎,王爺還是顧惜些才好”。便頭也不回的推門而出。


    水溶聽了秦凡這話,心裏一驚,竟是連酒杯都掉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美酒碎片盡是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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