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早已等候在門外,見老爺子出來,忙上前一步。雅*文*言*情*首*發果然見老爺子出門的那一刻便沒有了剛才的生氣,眉眼間盡是疲憊滄桑之態。


    路引站著未動,隻見秦老爺子頓住步子,扶著門框,歎了口氣,問道,“凡兒可曾交代什麽?”


    路引想著秦凡之前交待的話,臉色越發的沉重,“主人交代,若是他有不測,便提前實行計劃。”


    那個計劃,秦老爺子是知道的,雖然沒有表過態,卻也默認了。活了大半輩子,早已看透這人間富貴權勢,秦凡所說的也未必不是一條好道。畢竟秦氏的根源太過複雜,若是日後被牽扯出,隻怕就是滅族之災難了。而早已經曆過的皇權富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怕隻怕秦氏的年輕一輩咽不下這口氣,不拚個你死我活的,難以退讓。


    “玉兒那孩子,要好生看護,若是……,那便是我秦氏唯一的希望了。”


    路引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堅定道,“屬下必定拚死護主,絕不辜負主人的托付。”


    秦老爺子看著天空,深深閉上眼睛,心裏無限蒼涼,阿阮,我要食言了……


    議事大廳中,秦氏一脈的子弟們皆整齊以待。等待著族中輩分最高的老太爺發號施令。


    秦老爺子第一次丟下了拐杖,梳理了花白的頭發,連嘴角的八角胡都理的順順貼貼的。


    “凡兒的情況,你們都以知曉,老頭子也不多說了。 如今正值秦氏一族的關鍵時刻,任何人等皆要嚴陣以待,不可稍有差池。”蒼老的聲音此刻聽來卻顯得萬分的威嚴。


    “屬下遵令!”眾人齊聲答道。


    “你們都身負要職,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秦氏的命運。如今朝局動向不明,你們更加不要輕舉妄動。以穩為勝。”


    秦戰看著老爺子無其他吩咐,壓不住心裏的悲憤,道,“老太爺,如今那些人對將軍下如此手段,不報此仇,難以對得起將軍。”


    其他人皆附和道,“是啊,老太爺,吾等隻願為將軍赴湯蹈火,也不能這麽縮著。”


    “住口!”老太爺喝道。“凡兒還未死呢,你們便開始忤逆他老子了。別忘了,你們都還是秦家的子孫,老頭子說話,難道便作不得數了嗎?”


    秦戰還要說話,便被後麵的秦羽拉住,秦羽正聲道,“老太爺,如今將軍昏迷不醒,昨日那韓朝雲便帶著人馬包圍將軍府,可見那些人早已迫不及待了。雅*文*言*情*首*發屬下之見,不能坐以待斃。”


    秦老太爺眼芒微閃,小小的眼睛此時炯炯有神的看著下麵的一張張年輕的臉,這些年輕人都是跟隨自家兒子出生入死的兄弟,征戰多年,身上的熱血早已被點燃。再加之之前跟著自家兒子屢立戰功,少年得誌,沒了自家兒子的管束,更加如脫韁的野馬一般難馴。“那你們待如何?”


    秦戰掙脫了秦羽,上前一步跪倒,“虎賁軍二十萬軍士早已聽令,隻待一聲令下……”


    “大逆不道!”老爺子抓起一個茶盞便扔在秦戰身上。


    眾人紛紛跪下,齊聲道,“請老太爺成全。”


    “你們莫要再逼爹爹了。”一道輕軟的女聲傳來,帶著冷靜與堅定。


    眾人抬頭見一個素衣女子戴著麵紗而來,認出是黛玉,忙齊聲道,“拜見夫人。”


    黛玉虛抬著手道,“眾位無需多禮,你們都是自家兄弟,按理該喊我一聲嫂嫂。如今夫君昏迷在床,眾位兄弟如此護衛夫君,可見都是義薄雲天之人。可是夫君之前交待,眾位莫要以他之事而妄生是非,還請眾位兄弟看在往日與夫君的情分,莫要再逼爹爹了。”


    “可是……”秦戰看了眼黛玉,卻見秦羽搖了搖頭,最終吞下了要說出的話。


    “夫君往日裏常提起眾位兄弟忠義兩全,乃是他今生之生死患難之兄弟,能夠將生死相托之人。如今正值族中大變,各位兄弟更應該齊心協力,共同渡過難關。再則虎賁軍的將士們驍勇善戰,早已名揚天下,若在此時貿然發兵,不止讓夫君擔負亂臣賊子之罵名,更會讓百姓生靈塗炭。你們都是保家衛國的將領,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厲害。”


    秦氏子弟聞言,都微微低下頭。秦戰娃娃臉幾經糾結,想著自己跟著將軍這麽多年了,倒是關鍵時刻,便沒了將軍的理智沉穩。如今見自家將軍夫人年紀輕輕的,倒是比自己想得遠,心裏便有些慚愧,諾諾道,“屬下等被仇恨衝掉了冷靜,才會……想著和那些奸人拚死一搏。”


    秦老太爺吸了口氣,走至前麵,“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看了眼秦戰和秦羽,道,“秦戰,秦羽,你們都是我秦氏年輕一輩的翹楚,凡兒對你們皆委以重任,你們莫要辜負才是。”


    “屬下不敢,屬下誓死效忠將軍!”兩人忙齊聲道。


    “那便好,如今凡兒還未醒,你們更要嚴守本職。”


    “是,屬下等遵命。”


    看著這些人終於安定了下來,黛玉微微鬆了口氣。爹爹年邁了,自己又是身懷六甲的弱質女流,若真是有了亂子,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縱然外麵吵的再厲害,秦凡依然毫無所知,全身僵硬冰冷的躺在床上,任薛平將銀針一根根插入穴位上,卻沒有絲毫的見效。之前所預想的血肉潰爛並沒有發生,反而是陷入無比平靜的睡夢中。任薛平翻遍醫術,也不知道這是何種狀況,更不知道秦凡什麽時候會醒來。


    “主人真的醒不過來了嗎?”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黑衣男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著床上的秦凡,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看到來人,薛平也不意外,認真的將秦凡身上的銀針取出,然後把了把脈。“不愧是暗衛首領,連你手下那些人都沒有發現你。”


    來人不理會薛平的回答,走至床邊看著昏迷中的秦凡,繼續道,“你真的毫無辦法嗎?”


    薛平自嘲一笑。“秦隱,若真是有一絲一毫的辦法,我薛平便是不要這條命,也要醫好主人!”


    衛若蘭歎了口氣,“我該相信你的,畢竟我們的性命都是他所賜。”突然轉過身來對著薛平道,“如今宮中隻怕真如主人之前所說的那般,要有大亂子了,屆時你一定要護好主人和夫人。”


    “大亂子?那你呢?”


    “我手上的人手,擋住那些人足以。秦氏的根基不能損,他日主人醒過來,即可東山再起。”衛若蘭堅定道。靜默了片刻,又道,“此地我不宜久留,告辭了。”說完便如一陣風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薛平對著沉睡中的秦凡道,“主人啊主人,你到底要睡到何時?再不醒來,隻怕要出大亂子了!”


    此時別莊外的矮山上,一個跛足道人和一個癩頭和尚一齊看著別莊的方向,癩頭和尚歎道,“改天逆命,得此結果乃是天意。”


    跛足道人笑道,“怕隻怕此人不順天意,貪戀這世間俗事。”


    “阿彌陀佛,一命換一命乃是天意,若他執念如此,隻怕生離死別,隻不過輪回而已。如今在那一世,尚能頤享天年,若是當真要改天命,隻怕連那一世也要舍了去。”


    二十一世紀,某軍部醫院。


    加護病房中,儀器嘀嘀嘀的有節奏的發出聲音。一位白衣護士端著藥盤子走了進來,看見躺在床上的英俊容顏,早已沒有了最初的臉紅心跳,隻是可惜這麽一個人,卻生生的成了植物人,也不知道何時能醒來。


    門外走進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待看到病床上的男子後,年輕人滿臉愧疚的坐到病床邊。“頭兒,我是小胡,你到底什麽時候醒來啊。隊裏的兄弟們都盼著你回去。上頭派來的那個代理隊長,都被兄弟們修理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回隊,我們都要受處罰了。”


    見病床上的男子依然一臉蒼白的沉睡著,小胡心裏更加酸澀,“都怪我不好,我要是聽你的,便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該死的是我,是我!”小胡開始哽咽起來,兩年以來,這件事一直壓在心上,被兄弟們打了一次又一次,依然覺得還是不夠。


    這樣的情景,小護士早已見過不知道多少回,卻每次都被感動的眼眶發紅,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這穿著軍裝的男人,眼淚可比那金豆子還值錢呢。檢查了病人情況後,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病房,將這個空間留給這個沉醉在愧疚中的軍人。


    “頭兒,你的少將軍銜放了這麽長時間了,你什麽時候領啊。咱們隊裏出了個將軍,這可是多長臉的事情啊,就連我家老頭子都說讓我向你學習。可是你這樣躺著,我怎麽學啊。”


    小胡用手背擦了擦發紅的眼眶,繼續道,“老首長說了,這輩子沒兒子,原指望著你能給他送終,沒想到你倒是想臨陣脫逃了。他老人家現在身子越來越不好了,你要是再不起來,以後可得給他當孫子”想著老首長那仿若一夕之間衰老的麵容,小胡更加愧疚。


    “嘀嘀嘀”的聲音規律的響著,象征著床上的人此刻是有著生命的跡象。可是兩年的時間過去了,被大夫們宣告過無數次的失敗,早已讓大夥的心裏都不敢抱有任何的希望。可是小胡堅信特種兵中的雄鷹是不會這麽被打倒的,頭兒一定會醒過來!


    小胡扶了扶軍帽,“頭兒,我今天來是跟你告別的,明天就要執行任務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弟兄們,就像你當初照顧我們一樣。”站起身子,敬了個軍禮,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娘子……”房間中想起一道微弱的聲音,仿若虛無。小胡扶在門把上的手猛然驚住,仿若不可置信的慢慢回過頭來,手也不自覺的緊緊的握著門把,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待看到病床的那一刻,小胡終於激動的忍不住熱淚盈眶,“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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