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商陽、少衝,劍魔接連三劍而出卻收效甚微,近年來段脈神劍大成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出手無功。不僅如此,少女的劍看似平凡無奇,實則招招直指破綻,這就是‘莫名劍法’的高絕之處,每一招總能攻敵必救。


    十餘招之後劍魔已經相形見絀,他雖然已是魔劍之境,本該與同樣隻是初領悟了劍意的小風旗鼓相當,隻是他的劍法雖然也不錯,但又怎能與無名的‘莫名劍法’相比?更勿論內力的境界,初入先天的劍魔相比已經在先天境界鞏固了十餘年的小風差距太大。


    雖然沒了劍魔幹擾,但步驚雲同樣遇了麻煩,是傲天!傲天的修為雖然遠遠無法和劍魔相比,但在同齡人之中也是翹楚,在步驚雲已然受傷的情況下應付也頗有些吃力。


    “步驚雲,這絕世好劍是我們拜劍山莊百年所鑄,怎能讓外人得去?我奉勸你早些拋了癡想,我還能饒得你一命!”傲天說話的同時下手也不慢,手中的重愁劍招招狠辣,正是拜劍山莊家傳的‘不群劍法’。劍勢看似不緊不慢氣度森然,實則咄咄逼人讓人防不慎防,正是不群劍法第一式?卓爾不群。


    步驚雲也不甘於下風,麒麟臂一拳轟出帶著滾滾熱浪,這一拳竟然以肉臂生生擋住了鐵劍。傲天驚駭異常,同時將寶劍上挑,乃是不群劍法第二式?鶴立雞群,誰知步驚雲依然是一拳,將劍磕到了一邊。


    下一刻,步驚雲突然一聲悶哼。飛雲堂主步驚雲有著‘不哭死神’之名,平常就是再大的痛苦也是麵不改色,大有關公談笑間刮骨療傷的風采,能讓他發出一聲悶哼聲的痛苦自然是非同凡響。那並非是傲天建功,而是麒麟臂自身的痛苦。


    步驚雲移植了於嶽的手臂,然而三焦玄關未通,如今妄動真氣積在玄關之處凝滯不散,那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生不如死。傲天猶豫了片刻,步驚雲的狂傲讓他心有餘悸,放棄了落井下石的打算,而是自顧自向著劍池中央跑去。


    在三毒之血注入之後,劍池之中的熊熊烈焰張牙舞爪,還沒等靠近傲天就感覺到灼痛難耐,相距劍池中央的絕世好劍還有十丈距離,傲天已是寸步難行。


    “天兒,你身為拜劍山莊的少莊主,必須得到此劍才行,小小痛楚怎能懼怕?”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出自不知何時出現在劍池門口的婦人之口,女子蒙著麵紗看不清樣貌,但聽聲音如百靈婉轉可知那定然是個難得的美人。


    “娘,可是這劍池實在太熱,我進不去啊!”


    那女子竟然是傲天的母親?


    見女子出現劍魔喊了一聲“傲夫人”,隨即停下了與小風交手的動作,相比和無名的弟子交手,在他心目中傲夫人才是最重要。這女子也是他拋下江湖中赫赫威名甘願隱居十餘年的原因,劍魔之名讓人懼怕,卻也是個癡情之人。


    不過這其中多少也有借了台階走下的意思,段脈劍氣久攻不下反而處處受製,若真敗在一個小輩手中,他劍魔之名那真就是顏麵全無了,還不如此時罷手。小風雖然明知,卻也不再相逼。


    對於劍魔的招呼,傲夫人不聞不問,能讓她注意的隻有身處劍池中央的傲天。


    “為了神兵、為了拜劍山莊的基業,就是受一些灼傷又能如何?隻有願意為神兵犧牲,它才會甘願歸屬於你!”


    “傲夫人,讓我助天兒一臂之力如何?”見傲夫人依然不待見自己,劍魔心裏也難免有些憋屈,此時他毛遂自薦道。


    傲夫人這才將視線在劍魔身上轉了一下,隨即輕輕一點頭。這簡單的動作卻讓劍魔心花怒放,他哈哈一笑就向著劍池疾步而去,人在半空中已是劍氣縱橫。段脈劍氣六脈齊發,威懾竟是比剛才與小風動手時更提升了幾分,這恐怕是他全力施為甚至不顧自身的折損了!


    這六脈齊發的段脈劍氣效果非凡,劍池中的火焰被暫時壓製了下去。見此良機傲天大喜,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向絕世好劍,可就在這時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方才被壓下的火焰突然再次席卷而來,甚至比之前更旺了許多。


    “糟了!沒想到這絕世好劍竟然如此傲氣!”


    是的,正是因為絕世好劍感覺到了劍魔的劍氣,不甘心被壓製從而出現了反噬。絕世好劍是驕傲的,作為此世最強的神兵,之前它向著小風的‘聖劍’挑戰,如今自然也不會輕易在劍魔的‘魔劍’之下屈服。


    這一下可讓傲天吃了大虧,他怪叫一聲整個身體急速後退,但已經遲了,火焰點燃了他的衣衫,傲天痛苦的一頭紮進冷卻用的水池總算撲滅了火焰,可他的毛發卻已經焦黑片片了。


    “娘,那劍池常人萬萬去不得,您若要逼孩兒去,定然是要丟了性命的啊!”此時的傲天早已沒了奪去絕世好劍的心思,因為他知道,奪劍的下場很可能是死!這世間又有誰能夠為了一把劍拋了性命?即使那是一把絕世神兵……


    “天兒,這絕世好劍是我們傲家振興的最大機遇,怎能就此拋棄了……”


    “娘,你信我,就是沒有絕世好劍我也能夠振興山莊!”


    這話雖然說得頗有氣勢,但其實不過是打了退堂鼓而已,傲夫人又怎聽不出,她失望的搖了搖頭。


    很快,所有人的注意被另一人奪去了。是步驚雲!在傲天知難而退之後,不知何時步驚雲出現在了劍池中央,傲天放棄了,他步驚雲顯然沒有放棄,滾滾的熱浪已經模糊了視野,可他的腳步沒有後退,依然在不斷向前移動。


    傲天的神色原本是不屑,因為他料想自己都承受不住的痛苦其他人定然也無法承受,可是他那不屑的神情很快轉化成了愕然,因為步驚雲始終在往前走,每走一步溫度都急劇升高,然而熱浪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愕然之後傲天所剩下的是深深地嫉妒,既然連自己都無法完成的事情,這個世間本該沒有人能夠完成,這是他的自信,也是驕傲,如今見步驚雲竟然挑釁了他的驕傲,傲天自然心有不甘,可他也不敢再靠近劍池,隻能狠狠地盯著步驚雲,期待他自食惡果丟了性命。


    空氣中彌漫起濃濃的血腥味,那是步驚雲被撕開的胸口流出的血液,被高溫蒸騰而四散開。血已經止住,因為高溫已經將他胸口的皮膚烤焦,但那火毒卻沿著傷口處侵入了體內。步驚雲的視線漸漸模糊,神智早就被火焰炙烤地所剩無幾,唯一知道的隻有自己必須往前走。


    傳聞人死之前有走馬燈回顧一生,步驚雲不知這是否屬實,但他此時模糊的意識中確實看到了很多。從他自出生就被父親拋棄,母親改嫁至霍家後他終於感受到了親情,那個名叫霍步天改變了他一生的人,但一切如此短暫,天下會踏平了霍家莊。然後是為了報仇接近雄霸而隨他征戰天下,誰知卻讓一個女子走進了他的生命之中。他愛孔慈,可最終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孔慈的人嫁了秦霜,她的心給了聶風,唯獨遺漏了自己。


    步驚雲生命中已經一無所有,他所剩下的隻有複仇之念。


    正如傲天所言,劍池之中是拒絕一切生命的炙熱世界,在這裏鋼鐵也能熔成鐵水,更勿論肉身。護體的真氣亦漸漸幹涸,但支持著步驚雲的不是這些,而是他鐫刻在靈魂中的堅持。


    “你這笨蛋,如果連命都沒有了,你拿什麽複仇?”


    驟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將步驚雲從瀕死的模糊中拉了回來,一陣清涼的氣息從後背處傳遍全身。他這才發現,那個名叫夜月風的女孩竟然就在自己旁邊,相比自己的狼狽,她的樣子沒有半分的異常,完全將這炙熱的火焰地獄視若無物。


    或者說女孩身處之地沒有半分火焰侵入,她周身半尺之內宛如另一個世界。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女孩的身後同樣立著一把劍,光芒璀璨絲毫不亞於絕世好劍。


    “化身為劍,至聖至賢。鬼神敬畏,萬劍臣服。好一個‘聖劍’!好一個無名之徒!”劍魔歎了聲,即使身在敵對的立場,但他畢竟是追求劍道之人,即使踏上了魔道,也止不住對聖劍之境的向往。劍魔哪還不清楚,剛才與自己交手小風分明留了手,不然就以如此一把聖劍早能將他戰敗!


    絕世好劍與‘聖劍’遙相呼應,兩者皆是這世上最高傲的劍,不允許讓對方比了去。雖然小風從開始就沒有奪取絕世好劍的想法,但此時也不允許自己在劍勢之下示弱。


    沒有招式,沒有內力,這是純粹的意境之間的比拚。


    絕世好劍乃是女媧補天所留下的玄鐵所打造,曆經百年錘煉,更受了三毒之血洗禮,它的劍心是‘貪嗔癡’!三毒齊聚,乃是劍中‘暴君’!


    而聖劍乃是劍聖前輩曆經劍道磨礪,勘破天人之境,更是在石中劍之下頓悟,它的劍心乃是希望和拯救,乃是劍中‘賢主’!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暴君與賢主定然不可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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