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失控


    “老王,說來聽聽,把煩心的事情說出來,也許心情就會好受一些。”


    趙長天鼓勵的望著王少華。


    “那我就和你說說,希望不要給你心理添堵。有些事情我從來沒和別人說起過,因為很丟人。不過,在你這裏,我連借錢的事情都做出來了,也就無所謂丟不丟人了。”


    迎著趙長天關切的目光,王少華整理了一下情緒,“我弟弟明天就要結婚,按照我老家那邊的風俗,最遲今天就要送上彩禮錢。


    我之所以向你借錢,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你應該知道,我家裏就是普通的農村家庭。


    當年,為了供我上大學,家裏是借了不少錢的,日子也因此過得緊巴巴的。


    我爸為了多賺點錢,以維持家裏的生活,在務農的同時,還在一個磚頭廠工作。


    有一次,因為過度疲勞,導致大腿受到了傷害,到現在還是一瘸一拐的。


    而且,因為我,我的兩個弟弟不得不中途輟學。我們家實在是沒有能力同時供應幾個學生一起讀書的。


    因為這個,我一直對家裏,對弟弟們心存愧疚。


    我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那會兒,賺的錢大部分都給家裏了,逐漸還清了欠債,家裏的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來。


    可是,在我結婚之後……”


    說到這裏,王少華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


    趙長天沒有說話,他隻是遞上了一支煙,並親手點上。


    王少華用力的吸了一口煙,在徐徐的煙霧中,他繼續說道:“結婚之後,我的所有收入就被我老婆周娟控製起來。


    周娟對我家裏的印象很不好,她認為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家裏沒出什麽力。房子是她爸給買的,婚禮的費用也都是她家裏出的。


    她認為我家裏人隻會拖累我,什麽忙也幫不上。


    她總是在我耳邊嘮叨,讓我和家裏少走動。


    我知道,在她眼裏,我老家的親人都是土裏土氣的,很給她丟麵子。


    自打我們結婚,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她除了第一年,在春節去過我家裏一次、鬧得很不愉快之外,以後就就再也沒有去過。


    很多時候,我和她要錢給老家補貼一些家用,她也是萬分的不情願。


    每次,就是給那麽幾百塊錢,一年也就是那麽兩三次。


    為此,我和她吵過不知道多少回、生了多少回氣。可每一回,最終都是我低頭、讓步。腆著臉乞求她的諒解。


    沒辦法,誰讓我是在人家老子的幫助下,才得到了那麽一份好工作,還能一步步的獲得很多人都羨慕的升遷呢。”


    說到這裏,王少華已經是一臉的悲憤之色,顯然,這些委屈已經在他心底埋藏、壓抑了很久。


    同為農村家庭出身,換位思考,趙長天能多少體會到一些王少華心理的那份痛苦。


    “這些年以來,我回老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我覺得我愧對家裏人。


    同樣,我老家的親人到市來的時候,也越來越少。


    我知道,他們是受不了周娟的冷言冷語。


    前些年,我給我的大弟弟在市裏找了一份工作,可也被周娟攪和黃了。後來,大弟弟去了明陽,在工地上做一些力氣活,累死累活的,也賺不了幾個錢。


    前年的時候,大弟弟結婚,我百般哀求,周娟隻給我拿了三百塊錢。


    我背著她,向一個同事借了二百塊錢,才湊了五百塊給了大弟弟。


    而周娟,我的老婆,她壓根兒連我大弟弟的婚禮都沒有去參加。


    去年,我妹妹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我爸帶著我妹妹來市裏投奔我,希望我能給她找個工作、能在市裏生活下去,將來好能找個城裏人嫁了。


    長天,你說這樣的要求過分嗎?


    我那個妹妹是我和家人最疼愛的,我這個當哥哥的幫這點小忙,難道不應該嗎?


    可是,周娟背著我,不知道和我爸、我妹說了什麽,結果,我爸帶著我妹妹都沒有知會我,就回家了。


    那天,我第一次打了她,還是當著我女兒的麵。


    她抱著女兒回了家。


    隨後,我嶽父就把我喊了過去,劈頭蓋臉的罵了我一痛,罵得很難聽,可我隻能忍著。


    事後,我差一點給周娟下跪,才把她接回了家。從那以後,她的表現稍稍比以前好了一些,我給父母一些零花錢時,她不那麽反對了。


    可當我提出把妹妹接到家裏來,並給她安排工作時,她還是怎麽也不同意。


    長天,你知道嗎?我感覺我真的對不起我的小妹。


    後來,我聽父親說,我妹妹一個人離家去了外地打工。在前幾天才回到家裏。


    從那件事情之後,我徹底明白了,在周娟心理,她恨不得我跟老家的關係完全斷絕才好呢。


    長天,有時候,我覺得我他媽的根本就不是一個爺們兒,我就是他媽的一個軟蛋、一個窩囊廢。


    最近這兩年,我幾乎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家一趟。


    麵對著家裏人的熱情,我覺得自己無顏以對。


    長天,我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家裏人都以我為榮、為我自豪,可我是怎麽回報他們的?”


    說著說著,王少華的情緒有一些失控。


    多年以來,這些壓在心底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講出來。


    趙長天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王少華的肩膀。


    深吸了口氣,王少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去年,家裏蓋房子的時候,我隻拿出了可憐的五百塊錢。


    長天,你不知道,當我把這點錢交到我母親手裏的時候,心理是什麽滋味?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神。


    我那個在明陽打工的大弟弟,都給家裏帶回了兩千塊。


    長天,你要知道,我大弟累死累活的加班加點的幹活兒,每個月也隻能賺二百多塊錢。


    這兩千塊,幾乎是他摳著牙縫兒攢下來的。


    半年前,我二弟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旁村的姑娘,兩個人處得很好。雙方父母經過商議之後,決定在11月7日舉行婚禮。


    我知道這個消息後,也特別高興,還瞞著周娟回了一趟老家。


    可沒有想到的是,上個月,我母親得了一場大病,到江縣縣醫院動了手術、並住了半個多月院,一下子花掉了近萬元,把家裏最近幾年積攢的錢都用光了。


    原本,這些錢是給我弟弟準備的彩禮錢。


    眼看著婚事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張羅到彩禮錢,婚禮是無法舉行的,我們老王家也會在當地成為笑柄,被人們恥笑。


    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想盡一切辦法把錢湊到。


    可所有的親戚都借遍了,由於家裏實在是沒有什麽有錢的親戚,也隻湊了不到二千多塊錢。


    前幾天,我爸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給我打了電話,把情況告訴了我,讓我想想辦法。


    知道這種情況後,我很著急。


    我不能讓我弟弟的婚事就這麽黃了,不能讓我的家裏人成為人們嘲笑的對象。


    那天晚上,我幾乎不要任何臉麵的向周娟哀求,讓她幫我這一次。


    開始的時候,她很不耐煩,說她沒什麽心情管我家裏的事情。後來,架不住我的一再懇求,並威脅她要找我嶽父評理,她才說出了實情。


    周娟告訴我,說她最近正在做一個生意,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投了進去,拿不出那麽多錢來,最多能拿出一、兩千塊。


    而且,她還拿出一些資料讓我看。


    我看了之後,發現確實像她說的那樣,家裏的二十幾萬積蓄都被她投進了生意裏麵。


    麵臨這種情況,我真是又灰心、又失望。


    可一想到家裏人還在眼巴巴的等著我把錢拿回去救急,我就強打起精神、思考其它的方法,看看能不能找人借錢周轉一下。


    我想來想去,感覺和誰開口都有些拉不下臉來。


    而且,我的朋友不多、還基本都是官場上的,沒什麽有錢人。


    再加上八千塊不是小數目,要是被人拒絕了,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眼看著弟弟結婚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前天,我終於厚著臉皮和一個同事開口了。


    可讓我感覺失望的是,這個同事告訴我,他家裏的錢都被老婆管著,而他老婆又很摳門,不可能會借我這麽多錢的,最多隻能借我二、三千塊。


    今天,一上午我都坐臥不寧,根本無心工作。


    我想著明天就是11月7日了,如果今天再籌不到錢,我弟弟的婚事恐怕就得黃了。


    最終,經過再三考慮,我想到了你,一咬牙就給你打了這個電話。”


    述說到這裏,王少華說完了事情的緣由。


    由於把積壓在心理多年的苦悶都說了出來,他的情緒明顯好了不少。


    “老王,這對就對了,你能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想著向我求助,說明在你心理把我當成了好朋友。


    你能把一些心理話向我說出來,說明你沒有把我當成外人,這讓我很欣慰。


    朋友是幹什麽的?


    如果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能及時向對方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那還算是什麽朋友。”


    注視著王少華,趙長天溫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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