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如錐,直破蒼穹。


    暮靄沉沉,離人情濃。


    南疆群峰之間,兩個身影停在空中。一個白衣女子梨花帶雨、人麵垂淚,輕輕的倚在一個灰衣粗布男子肩上。兩人相依,半餉無語。


    “‘君若不棄,妾定不渝’……”白衣女子輕聲吟道,此女子正是星竹。


    聶雲怔怔半餉,隻覺胸有千言萬語正待言說,口中卻頓失滔滔。半餉,聶雲長歎一聲,化作一道白光,向天際縱去。正道是:鴻雁棲枝未敢鳴,隻恐驚起離人淚。


    聶雲顧不得千般情愫,萬種柔情,一路隻顧望北而行,終究未敢稍稍回首。


    聶雲強自按下心潮,心中暗忖:小青等人如果仍然陷在魔窟,一則恐怕已經遭了魔教毒手,二則就算性命尚在,也隻怕吃了無數苦頭。小青四人如果已經逃離魔窟,恐怕他們也在尋找自己下落,如果真如此,天涯茫茫,如何能夠相互找到。


    聶雲心中歎了一聲,想起五年以來,自他與小青姐妹在流落中相識,一直相互倚靠,感情非比尋常。聶雲尤記得當年三人在逐城破敗道觀遇上恩師玄一道長時曾言:“就算天打雷劈,我們三人也絕對不會分開的!”而如今卻隻剩下自己,心中一時唏噓,暗暗發誓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到小青幾人。隻是要怎麽樣才能找到他們,心裏卻沒有主意,當下隻好先在靈淵外圍開始搜尋,雖然盲目,也好過什麽也不做。


    聶雲飛了許久,眼見地上山嶺漸漸平緩,知道此地已經是中土地界,又見山嶺之中,有一個城鎮,遠遠望去,人煙稠密,於是加速向城鎮飛去。


    聶雲看準城門外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淩空禦虛,渾如金光一閃,便出現在了城門之外的樹林之中,繼而步行向城中走去。聶雲對小青等人十分掛礙卻苦於沒有方向,隻好漫無目的的四下遊蕩。但見這城鎮規模雖然不大,酒肆茶樓驛站貨鋪卻鱗次櫛比,想來此地是南北交匯之地,往來人士眾多,一個山野之地竟然慢慢發展成為一個熱鬧的城鎮。


    聶雲在城中信步而走,周圍縱使再熱鬧喧囂,也似與這個過客沒有一文錢關係。


    “我觀少年氣宇不凡,隻是眉間濃如重彩,想是有心事,不如讓老夫為你占上一卦。”聶雲正行走間,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傳來,轉身看去,原來是一個支攤算卦的枯瘦老頭。聶雲見反正無事,便在攤子前麵的椅子上坐定。


    那老頭微微一笑道:“公子有心事?”


    聶雲聽罷笑道:“何以見得我是有心事而不是純粹無聊瞎逛。”


    老頭捋了捋稀疏的白須悠然道:“天機不可泄露。”


    聶雲懶得聽這老頭廢話,起身就要走,隻見那老頭驀地伸出如竹枝一般皮包骨頭的老手一把抓住聶雲衣角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便向你明說。”


    聶雲於是坐下,索性聽聽這老頭想講什麽。


    老頭抓過一個葫蘆,自顧自抿了一口,嘖嘖半餉道:“猜的。”


    聶雲越聽越覺得這老頭整一神棍,又起身要走。老頭忙又一把將聶雲扯住,聶雲眼見這人抓來,卻似乎躲避不過,被他一扯,坐了回去。


    “人生何必太匆匆,不要著急嘛。”老頭見聶雲坐定,又喝了一小口,慢悠悠的說道。


    “你要是沒別的話說,恕不奉陪了。”聶雲見這老頭又開始故弄玄虛,不耐煩道。


    “不急。老夫方才倒算乾坤,終於窺破天機。公子隻需沿著這大街直走,見老槐樹右轉,再見到牌坊塔樓停下,便可以有所明悟。”說罷攤開手掌,伸向聶雲。


    聶雲起身道:“多少錢。”


    老頭懶洋洋道:“但憑心意。”


    聶雲心中壞笑一聲,從懷裏捏出一文錢,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走。


    隻見老頭火急火燎起身死命拉住聶雲道:“公子,這個……這個……心意沒到啊。”


    聶雲見老頭一把年紀,模樣滑稽可笑,於是又從懷裏取出一些散碎銀子,便往那直街而去。


    聶雲行不多久,果然見到一顆老槐樹,於是便依老頭之言右轉,直到一個牌坊塔下停住。隻見牌坊塔下人頭攢動,於是也擠將進去,原來這是當地張榜懸賞通緝歹人的地方。此時這高高的塔樓貼了滿滿一牆的通緝令,隻是那通緝令上的人物畫像卻畫工尋常。


    突然一隻手搭在聶雲肩上,一個聲音喝道:“好一個采花淫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敢招搖過市。”


    聶雲不慌不忙的轉身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官差正冷笑的看著自己,聶雲笑道:“你看小爺哪點像采花淫賊。就憑這張臉,用得著幹這事麽。”


    官差冷哼一聲,喝道:“放肆!你看牆上最右下的一張畫像,敢說不是你?”


    聶雲看了那張畫像一眼,差點沒笑出來,如果那低劣的畫師畫這個還收錢的話,這錢真是太容易賺了,隻見滿牆畫像,除了能勉強分出男女肥瘦,實在不敢恭維。


    聶雲指著另一張臉型寬闊的通緝令道:“我看那張也像你,哦,還有那張,那張……原來你也犯了不少案子嘛。”


    那官差在這山野城鎮的巴掌之地,哪裏見過有人敢在他麵前撒野,頓時氣的滿臉橫肉直跳,哇呀呀的喊著向聶雲抓來,聶雲何須動手,隻是輕輕反震,便把那官差的手腕震折了,就這還是聶雲不願重傷他。


    官差手腕吃痛,猛摔著道:“喲,還敢還手,看來手上有功夫。怪不得敢四下做案,糟蹋了這麽多黃花閨女。”雖然受傷,卻隻當自己不留神,又要挺身欲戰,卻聽見聶雲道:“不用打了,我跟你到官府去。”


    官差以為聶雲終究是畏懼了,口中得意道:“現在知道怕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栽在我“催命神捕”張大彪手上,也算你小子造化。走!給老子老實點!”說罷取出一條繩子把聶雲五花大綁捆了,聶雲也任由他如此施為。


    聶雲順著那“催命神捕”指引,一路被押到一處衙門。


    張大彪甫一進的衙門,便嚷道:“本城城西黃家鐵鋪老板娘、城南玉菱綢緞莊老板娘、城東旺福米鋪老板娘、城南滿城香酒鋪老板娘被采花賊糟蹋一案可以了結了,阿三阿四阿五阿六,你們分別去叫這幾家來認人!”


    聶雲聽得一愣一愣道:“這采花賊什麽口味啊,怎麽盡是老板娘。不說好是黃花閨女的嗎?”


    張大彪斜瞪了聶雲一眼道:“還敢胡言亂語,小心本神捕棍棒無情!”


    聶雲邪邪一笑道:“你們不用辛苦跑這一趟了,一會還有你們跑的。”手臂稍稍用上一絲力道,那繩索便斷成幾截掉落地上。


    張大彪見狀暴喝一聲道:“來人哪,給我打!”這神捕話音剛落,一幹衙差圍將上來,神情緊張的看著站立當場臉上掛滿邪笑的聶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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