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讓他幫忙聯絡靖難舊部,然後與樂安州的他裏應外合,效仿成祖皇帝,奪了侄兒的江山,他並不覺得漢王這是在開玩笑,事實上這些年他身在安南,但朝廷的大局,還是密切的關注,漢王有謀反之心,他不是不知道,他甚至連漢王暗中收買了軍中那些將士他都心知肚明,但他隻是冷眼旁觀,並沒有幹涉,倒不是他縱容,實則這事情他不便幹涉,一邊是昔日戰場的兄弟,一邊是自己必須要忠心的皇上,讓他左右為難,他不想背叛朋友,又不想對不起朝廷,所以一番衡量後,他選擇了眼不見心不煩,根本就不湊過去。


    但今天漢王的人來了府邸,他知道這是漢王逼著他表態了,可他能表態麽,可不表態,他又該如何呢?


    也許壓抑了一日,這番話兒說出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之感,閉著雙眼,重重的吐了口氣後,才伸手拉著吳氏的小手,道:“你說說,為夫該如何是好?“


    吳氏默默的聽了半響,忽的嘻嘻一笑,道:“我家相公素來英明睿智,怎麽今日犯起糊塗了?這麽點小事,你看你為難成什麽樣子了?“


    張輔有些意外的看了吳氏一眼,驚訝的道:“這,這還是小事麽?“


    吳氏掩著小嘴一陣咯咯大笑道:“可不是小事!”說完衝著他眨了眨眼,道:“相公想不想聽聽妾身的看法?”


    張輔正想找個人說說,聽了這話兒,忙不迭的點頭道:“想!”


    吳氏道:“不過人家想先說個故事,你必須認真聽完,妾身才說我的看法,你答應不答應?”


    “說故事,剛才不是說過了麽?”張輔道。


    吳氏平日極受他寵愛,妖嬈的骨子裏,膽子也比其他兩個夫人大了些,此時小嘴一嘟,輕輕拉著他的臂膀,輕輕搖晃了兩下道:“剛才是剛才嘛,你到底聽不聽啊?”


    張輔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自己這個妻子平日裏多有主意,說不定這故事還有幾分用意也說不定,便點了點頭道:“也罷,你說吧!”


    吳氏見他答應,斜長的眸子裏滿是喜色,紅嘟嘟的小嘴忽的湊到了他臉頰上,輕輕點了一下,道:“這才乖嘛?”


    張輔一愣,隨即苦笑的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妻子妖嬈是妖嬈了些,可冷不丁的來這麽一下,還別說,讓人頗有興奮之感。


    “現在總可以說了吧?”張輔哭笑不得道。


    “說就說嘛,你催什麽嘛?”吳氏嘟著小嘴,有些不滿的道,這麽好的氣氛,也不表示表示,簡直就是根木頭。


    罵歸罵,可心頭還是愛煞了眼前這人兒,哼了聲道:“那我開始說了,你可要挺好了,說不定這件小事的答案就在這故事中哦?”


    “真的假的?“張輔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真的假的,聽了不就知道嘛?“吳氏衝著他翻了白眼,一臉的不滿。


    張輔苦笑的搖頭了搖頭,開始認真凝聽吳氏的故事。


    吳氏醞釀了片刻,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有個旅客在沙漠裏走著,忽然後麵出現了一群餓狼,追著他來想要群起而噬。他大吃一驚,拚命狂奔,為生命而奮鬥。


    就在餓狼快追上他時,他見到前麵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顧一切跳了進去。“


    張輔本隻是無疑聽聽,待聽了這幾句,心頭一動,心道:“我眼下可不是這個旅客麽?“


    隻聽得吳氏繼續道:“那口井不但沒有水,還有很多毒蛇,見到有食物送上門來,昂首吐舌,熱切引項以待。


    他大驚失神下,胡亂伸手想去抓到點什麽可以救命的東西,想不到竟天從人願,給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間橫伸出來的小樹,才把他穩在半空處。於是乎在上有餓狼,下有毒蛇中,不過那人雖陷身在進退兩難的絕境,但暫時總算是是安全的。“


    張輔輕歎了聲:“他還有地方可躲,可我躲也無處可躲啊?“


    吳氏瞥了一眼丈夫,見丈夫在低頭思索,嘴角輕輕一勾,繼續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就在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刻,奇怪的異響傳入他的耳內。他駭然循聲望去,魂飛魄散地發現有一群大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齒咬著樹根,這救命的小樹已是時日無多了。


    就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他看到了眼前樹葉上有一滴蜜糖,於是他忘記了上麵的餓狼,下麵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給老鼠咬斷的小樹,閉上眼睛,伸出舌頭,全心全意去舔嚐著那滴蜜糖。“


    “舔蜜糖……?“張輔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個旅客在這等情況下,竟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不免有些驚訝,可細細一想,這的確是最佳的一條路,既可以不管前麵的餓狼,也不顧井中的老鼠,置身事外的品嚐蜜糖的甘甜……?”


    吳氏沉吟了片刻,繼續道:“人隻要活在這世上,少不了前麵遇狼,後麵遇老鼠的遭遇,可很少有人品嚐得到這“蜜糖”的美好滋味,因為他們混濁的眼裏隻看見凶猛的“狼”和狡猾的“老鼠”,對近在咫尺的蜜糖卻視而不見。其實這滴蜜糖就在我們輕柔的呼吸間生長著。它是那樣甜蜜,那樣真切,就像是一顆炙熱的心,燃燒著對生命最熱切的渴望,蘊藏著對人生最真切的感悟:珍惜即刻的美好,隨緣即是福……?”


    張輔聽得“隨緣即是福“幾個字,心頭猛的一動,道:”是啊,我早年隨父參加靖難之役,累封信安伯、新城侯。後進攻並占領安南,改交阯,受封英國公,予世襲誥券。此後四次平定叛亂。洪熙元年,掌中軍都督府事務,進太師,已是位極人臣了,還能要什麽呢,縱然是漢王奪了天下,我也不過是多了幾分頭銜而已,可如今該有的朝廷都已經給了我,我何必再去追逐呢,蜜糖就在眼前,我又何必錯過,去左右選擇呢?“想到這裏,忽然爽朗的一陣大笑,伸手拉著吳氏,笑道:”你啊,你還真是老爺我的福星啊?“


    吳氏一看丈夫眉開眼笑,就知道他從這故事受到了啟示,眼裏閃過一絲得意,道:“老爺過獎了?”


    張輔伸手在她靈巧的鼻子上點了一下,道:“你啊,就是太聰明了?”


    吳氏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道:“相公既做出了選擇,那漢王的人怎麽辦才好?”


    張輔剛剛還一臉的笑意,就在這一刹那的功夫,立即變得嚴肅無比,道:“隨緣既是福,你家相公可要好好珍惜,你放心吧,你家相公知道該怎麽做了?”


    吳氏也不多問,低頭一笑,忽然嫵媚的看了他一眼,紅著臉低著頭道:“那老爺,還看書麽?”


    張輔一愕,再看吳氏的模樣,那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哈哈一陣大笑道:“看自是要看的?”


    吳氏一聽,眼裏立即閃過一絲失望。


    “不過嗎,少看一晚上也不打緊,是吧?”張輔忽然笑眯眯的問。


    吳氏俏臉立即閃過一絲喜色,嗔怒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你討厭?你愛看不看?問人家做什麽?“


    張輔哈哈大笑道:“娘子都說了隨緣即是福,為夫可要好好珍惜這送上門的緣分,你說是不是?”


    這樣不要臉的話兒,吳氏哪裏受得了,一張小臉羞紅如火,低頭不語。


    張輔看得有趣,忽的放下書本,伸手拉過她的小手,道:“你看,夜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隨緣啊?”


    吳氏臉上一熱,但還是看了他一眼,見丈夫目光灼熱,心頭歡喜,用力的嗯了聲,算是答應了。


    張輔哪裏還客氣,伸手一拉,便將吳氏拉了過來,吳氏輕嗯了聲,就任由跟著他進了廂房。


    這一夜好睡。


    第二日一早,張輔起了個大早,先誦讀了幾遍《孫子兵法》,隨即一杯清茶,一張太師椅,與後院的天井下,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如其說是閉目養神,不如說是應付眼下的情境,經過昨晚吳氏一滴蜜糖的開導,他已徹底放下了左右為難的局麵,如今他看的不再是餓狼與老鼠的問題,而是蜜糖,經過衡量,漢王顯然是給不了他蜜糖,既如此,自己又何必送入狼口,所以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漢王已經失去了這個盟友。


    就在這時,管家走了上前,恭敬的道:“老爺,酒宴已經擺好了?”


    張輔哦了聲,猛的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遠處的朝陽,朝陽如火,照在臉上讓人感到溫暖,他喃喃道:“這樣的溫暖,漢王能給我麽,怕是不能吧……?”自言自語了幾句,猛的一轉身,大步走進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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