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凡是也有例外,自從仁宗登記後,大學士的地位水漲船高了,儼然是前朝的宰相無疑了,為了顯示上下有序,從仁宗的時候,食堂的規格慢慢提高了不少,大學士等人以及六部尚書侍郎等高官,就入高堂了,由於正是吃飯的點兒,所以裏麵已坐了不少人,正說說笑笑吃飯。


    但凡能進入這裏的,官職比楊崢隻高不低,所以除了幾個認識的點了點頭外,並沒有太多的客套,楊崢從壁櫥裏拿出了碗筷,盛了自己飯菜後,左右看了看自己認識的黃福、張本、楊士奇等人不知為何今日都沒來,而認識的其他官兒又不夠資格來這裏麵吃飯,自己也不好出去,眼看沒人,幹脆找個角落裏落了座開始吃飯。


    與他的形隻影單相比,其他官員則顯得十分的熱鬧,他們三五成群,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說著笑話兒,本不熱鬧的食堂,頓時因為這些歡聲笑語變得熱鬧無比,楊崢還是頭一次來,不免有些好奇的東張西望,他驚喜的發現,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部堂大人,到了這兒麵孔變得不再是那麽嚴肅,該說的說,該笑的笑,言語笑容望去上去親切了許多,落在眼裏說不出的舒服,心道:”若天天如此,大明的這官場可就舒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眾人與他有同樣的感覺,每個人在這裏都變得十分的輕鬆,仿佛這就是每一日他們最放鬆的地方。


    飯菜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楊崢就發現原先那些歡快的氣氛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氣氛的凝重,眾人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竊竊私語起來,不免好奇的抬頭張望了下,就見楊士奇等人走了進來,他們是大學士與他們吃飯的地方又有些區別,裏麵可謂是富麗堂皇,楊士奇在主位上坐定,其餘人等便分左右列坐,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食堂仆人立即開始將一疊疊的菜肴端上了桌子,透過窗戶楊崢可以看到他們的菜肴確實不錯,心想:“大學士就是大學士,不僅穿的不一樣,吃的也與眾不同啊?“


    大明的標準與大唐雖沒法子相比,可也不算太低,按照夥食標準,內閣大學士每個人每月的夥食費差不多在十兩銀子之間,而六部尚書、侍郎差不多是八兩之間,但六部尚書隻有一個,侍郎也是一人,不比內閣常常有六七個人,即便是今日的內閣也有三人,一個月有三十兩銀子的夥食費,按照大明食堂的標準,一天吃一餐再怎麽吃也吃不完的,這些銀子自是落了食堂內部了,因此對於食堂來說,閣老就給白給他們賺取外快的,無論是飯菜上,還是態度上都不是其他官員可以比的。


    幾盤子山珍海味上了桌子,楊士奇等人也不多看,隻管低頭吃喝便是,偶爾說了幾句話兒,也多是輕言細語的交談說笑,一派祥和的氣氛。


    楊崢與他們的距離雖不遠,但一來食堂人數不少,楊士奇也沒必要去一一查看,再者,楊崢刻意不讓自己引起旁人注意,落座的位置本就不是顯眼的位置,這樣一來,想要被楊士奇發現就不容易了。


    他也沒上去的心思,幹脆就坐在角落吃自己的飯了,而楊士奇等人似在談論什麽,他貼著耳朵細細聽了幾句,起先談的是朝廷這幾日設置巡撫的事情,這事兒,他在吏部的時候,到是聽說過,說起這巡撫,可謂源遠流長了,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派遣太子朱標以巡撫之名視察陝西,自此巡撫之名便流傳了下來。


    等朱棣登基後,與永樂十九年,派遣大臣分巡天下,了解民間疾苦。後又有大臣奉命赴各地,或稱采訪,或稱巡視,事畢還朝,效果還算不錯,朱瞻基登基後,鑒於巡撫的確能辦事,便在今年九月初八日,消防祖父,始於各省專設巡撫。擢吏部郎中趙新為吏部右侍郎巡撫江西,兵部郎中趙倫為戶部右侍郎巡撫浙江,禮部員外郎吳政為禮部右侍郎巡撫湖廣,監察禦史於謙為兵部右侍郎巡撫河南、山西,刑部員外郎曹弘為刑部右侍郎巡撫北畿、山東,越府長史周忱為工部侍郎巡撫南畿,總督稅糧,安撫地方。然此時巡撫之設仍有臨時派遣性質,事畢複命,未劃固定地區,不攜帶眷屬,有些麻煩,但這巡撫官職不小,朝廷不少官員有些意見,沒少上書言語巡撫的重重弊端,就是內閣也覺得這巡撫的設立,的確是個麻煩事,比如巡撫與巡按禦史不相統屬,時有衝突,遇到事情不好調整,又如巡撫職權不明,容易幹預地方事務,弄得地方官員不滿,所以內閣的意思,最好是朝廷能將這巡撫的頭上加巡撫以都禦史職銜,設有衙門屬員,雖說職權大了些,但好歹也有個衙門,朝廷也以章法管製,否則如這般任由皇帝的性子,隨意派遣巡撫巡視天下,目的到是不錯,可地方官員不服的也不少,矛盾不少,難以取到真正巡視天下的效果,最後糊弄的還是朝廷,所以三人覺得這巡撫倒也是個好官職,可需要強化一下。


    楊榮管理邊防,從軍務上看,覺得這些巡撫的目的,無非是代天巡守,查探天下是否將朝廷的號令落實到位,是否地方官員有作奸犯科,欺瞞朝廷的事情,而這樣的事情在邊防上,最容易發生,建議朝廷提高巡撫的級別,最好是令巡撫兼提督軍務,任期三五年以至一二十年,轄地一省至數省,這樣一來,效果如何,三年五載就能見分曉了。


    而楊溥覺得這法子雖好,可也有弊端,若如楊榮所說,巡撫儼然成為總攬一省至數省行政、監察、軍事大權之地方長官,原地方三司長官職權日小,變成巡撫屬員,最後的結果不免讓巡撫做大,地方官員畏與權勢,少不了巴結糊弄,如此一來,巡撫所得到的不過糊弄朝廷的把戲而已,最終起不到真正的效果,兩人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彼此爭論得厲害。


    楊士奇則低頭吃飯,不時的點評幾句,倒也沒讓局麵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楊溥與楊榮彼此爭鬥了一番,發現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幹脆將這事兒給放下,說起別的事情來。


    楊崢側耳細細聽來,這一次兩人就這今年的經濟,以及朝廷開海禁,如何興盛市舶司,波及商業的問題,彼此交流了一番看法,雖說楊崢聽到的不過是零零碎碎的一部分,但兩人所討論的商業模式,倒也讓他暗暗剛到驚訝,一旦如兩人所說那般,大明必然會是一個商業為主題,農業為輔的國度,這已儼然與朱元璋的農業大國相違背,但從另一個方麵看,這正是他想幹而猶豫著沒幹成的事情,沒想到這三人竟有了這想法,看三人模樣,似已成竹在胸了,頓時心情大好起來。


    三人就這條商業大道上的事情所說不多,蜻蜓點水一般帶了幾句,就沒在多言,楊崢有心想聽下去,無奈三人都不說,也隻好作罷,繼續低頭吃飯,三人今沉默了一陣後,重新談論,不過就今年的經濟形勢高談闊論,偶爾也能說上一兩句讓楊崢驚訝的看法,但終究隻是淺嚐而已,所以聽著聽著也就沒了興趣,隻顧低著頭吃飯喝湯,沒多會兒就吃飽喝足,準備離席而走了。


    也就在這兒,忽聽得一直安靜吃飯的楊士奇發出一聲歎息,跟著道:“沒想到這事兒竟落到了言官的耳朵裏,也不知楊小弟是怎麽得罪了他們?這下隻怕要吃些苦頭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應付得了?“他這話兒似是無心之語,也似是在詢問楊榮、楊溥兩人的意見,更像是一個酒後無心之語。


    楊崢本已經離席,聽了這話兒忍不住停住了腳步,重新落了座,提起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湯,喝起茶湯來。


    但楊士奇一句話後,楊榮、楊溥並沒有接話兒,隻是彼此歎了聲,似也覺得這是個麻煩事,低頭吃飯,飯桌就此沉默了下來。


    由於事關自己,楊崢耐著性子等待了片刻,很想再從三人嘴裏聽出一個隻言片語,也好明白三人所說的大事,從楊士奇緊緊皺起的眉頭來看,顯然是這件事的確是個麻煩事,他自問不怕麻煩事,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直是他做事的風格,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不免有些緊張。


    可從三人隻顧低著頭吃飯,沒在多說一句話,不多時一桌子菜肴被三人吃得幹淨,各自打著飽嗝,放下了碗筷走出了食堂。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楊崢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心裏忍不住嘀咕了聲:“看樣子又碰上了麻煩事了!還是很大的麻煩事?“


    本著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的心思,楊崢也走出了食堂,剛到自己的簽押房,就聽到不少人低頭細語,見他來慌忙走來,模樣雖神秘,但楊崢一眼便看出這議論是來自自己了,心頭越發奇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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