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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有看相算命的,有在飯鋪進餐的。有吆喝的,要吵架的,更有遭受雪災的百姓。


    河上雖大雪,但有仍有幾隻大船下了河,河麵上,有一座規模宏大的木質拱橋,結構精巧,形式優美,因狀若飛虹,故名虹橋。有一隻大船正待過橋,船夫們或用竹篙撐,或用長竹鉤住橋梁,或用麻繩挽船,或忙著放下桅杆以順利通過橋拱。鄰船的人也指指點點像在大聲吆喝著什麽。橋上的人也伸頭探腦緊張議論,期盼大船順利通過,算是讓河麵稍微熱鬧的一番,待大船通過了虹橋,立即迎來了不少歡呼聲,立在船頭的主人,欣喜之餘,點燃了煙火,頓時煙火四射,將偌大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晝,也給這個大雪的蘇州城帶來了一點喜氣。


    “不愧是蘇州城池,這大雪的天兒都有這麽繁華熱鬧的場麵,若不是雪災,這蘇州城指不定繁華到什麽樣了,這樣一個繁華之地,也難怪朝廷會緊張了?”高航一路看,一路感慨。


    “讓你看蘇州城是讓你看雪災的程度,可不是讓你感慨蘇州的繁華的?”楊崢沒好氣的道。


    高航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爺爺的,我就不信看不到蘇州雪災?“


    就兩人說話之際,眾人已穿過了虹橋,進了後街,若說前麵是熱鬧,那這裏就是繁華了,整個街道,並沒有高大聳立的城樓,有的是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一間間的商鋪,粉牆黛瓦,房屋位置,寬度、長度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與之應對的街道、河道恰成比例,既不算太寬,也沒有因為商鋪,店鋪的延伸而阻礙的河道,如此一來,整個街道、房屋、河道,各司其職,顯得疏朗淡雅。而一排排的房舍中間穿插的小巷,宛轉悠長,很好的體現曲徑通幽處的詩一般的意境。


    商鋪各色蘇州小吃一家接著一家,散發著獨有的香味,若用力吸入一口,清晰的空氣中,帶著食物的香味,即便是不想吃飯的人,也忍不住去嚐一嚐,去看一看,尤其是那些孩子更是瞪大著雙眼,這個也要,那個也嚐,若是父母買了,自是眉開眼笑,若是心願沒達成,哇哇大哭的不少,蘇州雖是江南富庶之地,但畢竟是雪災之年,除了真正意義上的富戶、大戶、商家、官家外,大多數的百姓也隻是看看,聞一聞過過眼癮,並不會掏錢去買,可孩子就不一定能做到這一步了,因此這條畫卷一般的街道,立即多了許多別樣的聲音——孩子的哭聲?


    他們的眼裏沒有什麽生活的艱辛,他們隻知道,那一串串的蘇州春卷,廚師一手持鍋,一手抖動麵團,一掀就是一張,幹淨利落。春卷皮更是薄如紙,圓如鏡,透明柔軟,這個時候就該嚐一嚐,況且為何隔壁家的沈家英子都吃上了,自己也該吃一卷才是,可爹爹卻不答應,央求了半天,不見效果,於是他們便是使出了身為孩子最有利的,也是最大的法寶——哭鼻子。一個哭,便有了第二個,這一聲聲爽朗而帶著委屈的哭聲,立即如瘟疫一般蔓延開來,頓時大街小巷都是哇哇大哭的聲音,而孩子的父母,有銀子的咬了咬牙,買了一串讓其嚐一嚐,算是止住了哭聲,可這等年月,不是所有人口袋裏都有銀子的,況且糧食的價格足以讓人花錢謹慎,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天兒能吃上一口熱乎乎的米飯就已是老天爺給了莫大的恩德,還要吃小吃,那就是找打,所謂人窮誌短,心頭的怒火自不敢對著商家、對著大戶、富戶,可對自己的孩子,多少能擺出大人的威嚴,所以不是所有的孩子的哭聲都能換來糖果吃的,更多的是換來了幾聲嗬斥,更有甚者掄起強勁有力的手掌,在那紅彤彤的屁股蛋子上,用力的揮打了下去,將白日所遭受的不滿,老天爺的不公,生活的不幸,都用在了巴掌上,於是街道上不再是吆喝聲、嬉笑聲、孩子的哭泣聲,還有大人的不滿的怒吼聲,各種聲音夾雜,頓時讓這條街道變得歡鬧不易。


    除了最顯著的吃,街道還有看相算命、整麵修容、叫賣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的,買字畫的、唱曲的、修船的、修車的、藥堂、勾欄……各行各業,應有盡有;大的商店門首紮”彩樓歡門”,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小的商鋪沒那大成本,便在特色上下足了功夫,出幾個對聯,掛幾站迷燈,甚至有那個昔日落魄書生落座在此,留下了墨寶,如今金榜題名,進士及第、官居三品、二品等等早已被那些久經訓練的店家小兒說得天花亂墜,仿佛進了自家的商家,買了自己的綾羅,帶了自家的綢緞,吃了自家的茶便能金榜題名一般。更有甚者花錢買了幾張桌椅,與鋪前一擺,那挺著大肚子,一臉橫肉的掌櫃的勉強套上了多年不曾穿的儒服,站在鋪前,開始說起書來,他們長在這市井嘎達之中,平日裏聽得最多的莫不是三教九流的趣事,各色才子佳人、俠肝義膽、忠君愛國,王朝興衰早已映在他們的腦海裏,此時甩開了嗓子說起來,不多時便有了楊家將”血戰金沙灘、嶽王爺大戰金兀術、諸葛亮草船借箭、李靖夜會紅拂女不一而足,各色的故事通過一家一家掌櫃之口,說了出來。


    於這樣的好事,最歡喜的還是在家貓了一天的窮苦百姓,生活讓他們沒有太早睡覺的好命,難得有一場大雪,在家貓了幾天,終究是不習慣,上了街道望著那一家比一家高的價錢,手中攥的幾個錢,根本不夠喝一杯茶湯,不買有些沮喪,而這聽書無疑是給了他們心靈的慰藉,誰誰年少貧苦,日後封侯拜相,又有誰誰八十歲才得意重用等等,這樣的故事他們明知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聽聽也好,或許有那麽一天呢,心懷希望,總比絕望的好,生活再不幸,終究是來世間走了一遭,總得過下去不是?


    所以比起那些大商鋪,勾欄、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這裏才更有趣,不著急回家的,明日沒活兒的,心情需要慰藉的,口袋沒銀子的,莫不是停下了腳步,凝聽著一個個俠肝義膽,忠君報國的趣事,說到高興處,少不了發出爽朗的笑聲,將昨日的憂愁、煩惱、生活的苦楚一笑而過,遇到哀傷的,少不了哭上幾聲,在碰上那些小人、奸詐之徒,叫罵之聲絡繹不絕,小小的街道立即上演了悲歡離合,人生百態。


    沈豔秋頭一次來這蘇州城,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這裏看看,那裏看看,隻覺得得眼前的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疏朗的街道,粉牆黛瓦,石橋流水、街道呈水陸並行、河街相鄰的格局,建築精致典雅、疏朗有致,街麵店肆林立,會館集聚,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做生意的商賈、看街景的士紳、騎馬的官吏、叫賣的小販、乘轎的大家眷屬、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問路的外鄉遊客、聽說書的街巷小兒、酒樓中狂飲的豪門子弟、城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有。轎子、駱駝、牛馬車、人力車、太平車、平頭車……形形色色,樣樣俱全,數百裏的街道,宛如一幅畫卷,那些用吳儂軟語喊賣“五香茶蛋”、“火腿粽”、“赤豆糖粥”。蘇州之聲,好似在聽一首動人的小曲,此時此刻,她隻覺得雙眼不夠看,雙耳不夠聽,腦海裏反複想的便是那句“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可又一想,這一句怕也難以說出眼前的這幅動人的畫卷。


    “無怪乎,有民歌唱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有西湖,蘇州有山塘。兩處好地方,無限好風光。這樣的蘇州城已是天堂了,不知那好的年月是個什麽樣的景象?“楊崢自言自語的道。


    高航道:“你們文人就喜歡多感慨,什麽‘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有在大雪天聽春雨,賣杏花的麽,你再看看,這漫天大雪的,哪還有半點天堂的樣子,不就是些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你看那乞丐也不少,還有那些哭的小孩,哪一個有身在天堂的樣子,我看是地獄還差不多啊,你們啊,就是愛感慨,臭毛病!“


    “壞人,對牛彈琴怎麽說來著?“沈豔秋輕掩小嘴一笑扭頭對楊崢問道。


    “哦,這個可有說道了?有一個叫公明儀的人給牛彈奏古雅的清角調琴曲,牛依然像先前一樣埋頭吃草。


    不是牛不要聽,是曲調不悅它的耳。 於是公明儀用琴模仿蚊蟲和小牛犢的叫聲。牛就擺動尾巴豎起耳朵,小步走並聽著音樂。”楊崢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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