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心有不甘的歎了口氣道:“兒啊,你知道為何我們沈家經曆了如此多的災難,還能保持昌盛的原因麽?”


    沈公子想了想道:“因為有爹爹在?”


    沈老爺子搖了搖頭道:“爹爹在固然是一個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保存了人才,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比起沈家的安慰來,這十六人著實算不得什麽,姓楊的想要,咱們可以給他,至於蘇州這一次沒拿下,我們還有下一次……?不急咱們慢慢來?”


    沈公子點了點頭道:“孩兒明白!”


    沈老爺子頷了頷首道:“明白就好,去放人吧?”


    沈公子應了聲,便匆匆忙忙去了。


    沈老爺子望著漸漸走遠的沈公子,默默不語,許久才聽得他輕歎了聲:“後生可畏啊,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


    閶門外,購買糧食的百姓絲毫不見減少,從早上開始各種不利的消息充斥著閶門的每一個街道,雖說眾人都相信況大人的承諾,但消息一旦多了,尤其是許多是有鼻子有眼睛的,使得人心惶惶的,更多的百姓慢慢相信了這些小道消息,目光不時的看一看十六家店鋪的方向,當看到那厚重的木門始終沒有打開的意思,心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若不是彭家的米店的糧食還在賣,況大人不時的站出來安撫人心,真不知會出什麽亂子。


    眼看再過一炷香的功夫,這天兒就黑了,巡撫大人承諾的十六家米商大規模買糧的場麵始終為出現,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開始騷動了,人群裏竊竊私語的聲音絡繹不絕,這個說十六家米商的糧食不見了,今日是彭家米店最後的一天賣出糧食,另一個則說十六家米商故意躲起來,為了就是趁機抬高米價,好從中或獲取更大的好處,總之在天色將黑未黑,十六家米商店鋪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的這會兒工夫,說什麽的都有。


    店內楊崢與況鍾相對而坐,開始凝聽高掌櫃的勸說,按照今日的安排,彭家米店賣出的糧食是五百萬鬥,但臨時的變故,讓楊大人不得不臨時調整策略,賣出糧食的數量從原先的五百萬鬥添到一千萬鬥,即便是這樣仍舊無法滿足越來越多的百姓,而彭家米店的糧食也開始見了底,高掌櫃生怕一會兒糧食見了底,而百姓買不到糧食,出什麽亂子,他必須在這之前給兩個大人提個醒,做好應對的準備。


    楊崢默默聽完高掌櫃勸告,不置可否的說了兩句,然後將目光看向門外,門外的百姓如高掌櫃所言,越來越多,一千萬鬥的糧食售賣一空後,人群便在閶門散開轉圈子,不知是處於對糧食的焦急,還是對蘇州安穩的渴望,不少人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那些緊閉的商鋪大門,有些性急的人卻已經湧入店鋪門前,用力的敲打,似是想敲開那一扇扇期盼了許久的大門。但無一例外那厚重的木門沒有回應,一次一次失望的百姓,終於忍不住站在門前破口大罵起來,於是喧鬧的閶門之地,便多了一些憤怒的聲音。


    楊崢的臉色始終平靜如水,但眼神裏憂色還是閃了閃,局麵走到了這一步,他始料未及,一旦圍魏救趙不能成功,他真不敢想象,在沒有糧食的蘇州城會發生怎樣的一場騷亂,會不會引起一場世人不想看到的戰亂他不得而知,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如今他能做的也隻能是看,隻能是等了。


    屋裏沒人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但即便是如此,每個人該做什麽,仍舊有條不紊的進行,沒有一絲一好的緊張換亂。


    “大人,大人不好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一個夥計急切的喊道。


    不等楊崢詢問,一旁的況鍾立即問道:“出了什麽事?“


    那夥計道:“外麵的百姓開始鬧騰了,說蘇州已經沒了糧食,彭家米店今日便是蘇州的最後一日的出售糧食,過了今日就沒來日,那些沒買到糧食的就開始急了,這不開始哄搶我們手中的竹簽了……?“


    況鍾眉頭皺了一下,怒道:“是那個胡說八道,我們彭家米店什麽時候說過明日不出售糧食的?”


    那夥計道:“我們是沒說,可百姓已傳開了,這不買到糧食的還想多買一些,沒買到的糧食則心生不滿,開始罵罵咧咧了,膽子大的人開始公然哄搶了,若是任由這樣下去,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況鍾看了一眼楊崢,道:“大人你看要不卑職去看看?”


    楊崢道:“也好!”


    況鍾不再多言,伸手招呼了幾個衙役便出了們,果遠遠地看到路口有幾個漢子再罵罵咧咧的說些什麽蘇州沒有糧食的言語,其他百姓則受其影響,麵上神色不好看,沒買到的糧食的早已忘記了早前定下的規矩,不要命的往前擁擠?“


    況鍾勃然大怒,正要走過去好生嗬斥一番,便在這時聽得一陣馬蹄聲,那馬蹄聲來得極快,起初似在很遠,片刻的功夫,竟似到了耳前,出於好奇他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馬蹄聲方向望去,便見十六匹駿馬正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麵容雖看不清真切,但熟悉的身影他還是能一眼看得出來,為首的哪位不是陳掌櫃還能是誰,緊跟他身後的不是韓掌櫃麽……?“


    況鍾先是驚訝,隨即心頭歡喜,他雖不知這十六人為何憑空消失了,如今卻又突然冒出來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人總比沒有人強了,反應過來的況大人看了一眼那兀自站在人群裏指手畫腳的漢子,越看越氣惱,大步走了過去,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抬起右腳卯足了勁兒,在那漢子胸口狠很踢了一腳,這一腳力道極大,又趁著那漢子毫無防備這下,頓時將那人踢得人仰馬翻。


    那人正誇誇而談,冷不丁被人踢了四腳朝天,頓時大怒,他身子本就壯士,雖狠很摔了一跤,但還是立即站了起來,正要破口大罵,待目光落在了況鍾的臉色,剛剛要罵出的話兒愣生生的吞了回去,驚恐的喊道:“況大人,你,你這是為何……?”


    況鍾絲毫沒打人該道歉的覺悟,狠很瞪了那漢子一眼,怒道:“這是本官對你胡說八道做出的懲罰?”


    那漢子一臉的委屈,道:“草民何時胡說八道了,十六家是跑了,蘇州除了彭家米店也沒了糧食……?”


    況鍾怒道:“誰說他們跑了,你睜開的你雙眼好好看看,那是什麽?”


    眾人被況鍾氣勢所迫,紛紛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了去,但見人頭湧動的另一頭,十六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馬背上坐著的不是陳掌櫃等人還能是誰。


    “他們回來了,你還敢說蘇州沒有糧食麽?”況鍾丟出了一句,轉身離去。


    回過神來的百姓也不知是誰喊了聲:“十六家米商掌櫃的回來了,蘇州有糧食了,蘇州有糧食了?”


    很快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立即傳遞了下去,人群裏雷鳴般的呼喊聲彼此起伏,好不熱鬧。


    “算他知趣?“米店中楊崢重重吐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


    “抓了十六家米商,阻礙大人平衡物價,這個罪名可不小,就算抓了沈家一幹老小也不為過?”況鍾盯著楊崢道。


    楊崢嘿嘿一笑,道:“這個罪名的確不小,可你也看到了沈家不過四十幾口人,多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想要抓人根本不可能,所以這人未必是沈家抓的,就算退一步說,這人是沈家老爺子抓的,如此公然的抓人說明什麽?”楊崢盯著況鍾問道。


    “說明他們有恃無恐?”況鍾淡淡的道。


    楊崢道:“不錯,有恃無恐,我大明洪武爺早已定下士農工商,商是最末,你我是朝廷命官,他一階商賈敢在我們眼皮底下抓人這足以說明了他們有不怕我們的理由?“


    “哼,無非是南京的魏國公罷了?“況鍾怒道。


    楊崢笑道:“不管是真是假,這個時候我們都不宜節外生枝,一切以平衡蘇州米價為準,至於這次留下的惡氣,日後有的是機會?“


    況鍾哼了聲道:“中山王一生為大明立下無數戰功,對大明更是忠心耿耿,從不虧待百姓,想不到他的後代竟做出這等事情?“


    楊崢道:“人都是會變的,更別說是後代了?”


    況鍾還要說什麽,楊崢擺了擺手道:“天色不早了,百姓也等了一天了,咱們的糧食也差不多了,既然十六家米商都回來了,讓他們盡快賣出糧食吧?”


    況鍾嗯了聲道:“我這就去?”


    返回的十六家米商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從今晚開始出售糧,人數已擁擠到各家門口了,再不賣出糧食,隻怕這店鋪都要被人給拆了。


    四月的夜,帶著幾分冷清,偶爾吹過的夜風還是讓人忍不住打一個寒顫,但今晚的卻是個例外,人滿為患的閶門街道,似乎連冷風也吹不進,人與人之間精密的挨著,反而顯得更加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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