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立下誓言,縱不能成為洪武爺、祖父爺一樣天威不可侵犯,但也得朝綱獨斷,皇帝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絕不容許有官員借此名垂千古,這是他的底線,容不得半點質疑。


    眾官兒見皇帝提起錦衣衛與東廠,隱隱有些擔心,對於六部的官員由此反應,內閣與六部的尚書並非一無所知,這天下的官兒有一半靠著大商人支撐才在這京城之地立下根基,商人大把大把的投下銀兩,所為何來,一方麵固然想獲取官家的保護,另一方麵也不是存了各種利益的牽扯,如稅收上,各種便利,各種通商的限製等等,如今皇帝要征收商業稅收,無論是多少,這都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局麵,多年集聚的資本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所以在皇帝以最強音與蘇州的楊崢形成一唱一和的局麵後,沉默後的京城,終於謀劃了這一次的舉動,另一方麵來自官員,京城知名文官出身於工商業家庭的也不在少數,“許多工商業者特別是他們的子弟通過科舉進入仕途,加入官紳之列,他們在京城購買商鋪,利用官家身份地位大發其財,可謂會商賈一體了,非如京城如此,閩廣隸浙沿海大造樓舡,公行貨販,仕宦豪右為之聚藪,大把大把的官家其實有兩種身份,上朝的時候他們是朝廷的官員,可下了朝他們就是商了,朝廷要征收商業稅,實則從他們手中奪利,利益麵前豈可輕易鬆手,這幾日的醞釀雖是眾人早已醞釀的,可終究是有些疏忽,,沒想到他們選擇了在這樣的一個日子,從另一方麵也看出他們的決心了,想到了有可能的君臣怒目而視的局麵,楊士奇心頭一歎,宣德一朝君臣和睦的局麵,是他親手打造,實在不忍心看到這種慘不忍睹的局麵。


    可皇帝態度明顯,以義利觀將這次商業稅事件放在了道德製高點上,誰反對誰便是隻顧小家不顧大家,身為內閣首輔,自不能落下這樣的名聲,所以明知道這事兒不能以硬碰硬的方式繼續下去,有心想勸說兩句,可又怕在皇帝的心目中落下了不顧大局,私心重的印象,倒也不好多說什麽。


    胡瀅自家就在京城之地做了不少生意,今日來還想著借這次機會向皇帝勸慰幾句,在大明做官,做的是官,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家子吃喝拉撒睡,轎夫、丫鬟、仆人這些可都要銀子的,他身為二品的禮部尚書,也不過是月俸六十一石看著還不錯,可在這京城之地根本難以立足,他既不想行那貪汙之事,也不想落下貪汙的名聲,所以不得不在這京城之地做了些買賣,起先不過一家鋪子,買賣也是一些綢緞而已,勉強賺取一些家用而已,可這事兒一旦做開了,就不再是獨門獨戶的事情了,同鄉、親朋、好友、同僚可沒少來照顧,一來二去彼此就有了照應,況且這朝堂之上,也並非他一人在做,在師生關係、老鄉關係盤根錯節,少不了需要彼此照應才可將這買賣做下去,如此就難以獨善其身了,就拿這次就有其門生歙、休寧、婺源、祁門、黟、績溪六縣所請,請他以商人苦困為由,不得打商業稅的主意。


    事實上出於自身的利益顧慮,他也的確有這個意思,為此他也精心準備了一番寫了個奏折,奏折上他痛心疾首的說:“加派之害以稅計,商稅之害以日計。商稅非困商也,困民也。商也貴買絕不賤賣,民間物物皆貴,皆由商算稅錢。今稅撤而價不減者,實由礦稅流禍四海,困窮加以水旱頻,仍幹戈載道,稅撤而物且踴貴,況複而寧知底極乎。並在奏折的末尾提出,奪民之財,非生財之道也;生財之道,生之,節之,兩端而已’。言辭雖激烈,但語氣卻是勸說的意思,畢竟身為大明官員,做著大把的生意,從中獲取大把的銀子,卻反對朝廷征收商業稅,或多或少有些底氣不足,此時看皇帝強硬的態度,再看楊士奇低頭不啃聲的模樣,哪還敢在言語。


    皇帝罵了一陣,怒氣似乎消了不少,逗弄了一會兒太子,將目光重新抬起來,掃了掃群臣忽的衝著楊士奇問道:“曆朝曆代雖重農抑商,卻從未放棄過過商業稅的征收,宋代在全國各地設置場、務等機構,專門征稅,其稅收算是曆朝曆代最高的,商稅分為兩種:過稅,每關值百抽二,是對行商抽的;住稅,值百抽三,是對坐賈抽的。正稅之外,還有雜稅,高額的商業稅早就了趙宋三百年的繁榮!”


    眾人默默的聽著,不知皇帝想要說什麽,但想來與這次的商業稅征收有關,所以人人雖猜不透,卻也耐心的聽下去。


    隻聽得皇帝盯著眾人問道:“朝廷收商業稅的真正目的是什麽?諸位大人可明白?”


    眾官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要說問他們科舉的目的是什麽,他們張口就來,獲天下人讀書的支持,可商人自古就賤民,說籠絡他們,似有些高看了他們,可是為了朝廷效力,這天下是武將打下來的,治理是文官的事情,就連賦稅也是百姓在支持,商人似一直處於大明的邊緣,他們雖一日一日的壯大,可身份地位依舊沒變,因此誰也沒在意,此時被皇帝這麽一問,竟一時說不上話來。”


    皇帝似知道這個結果,並沒有讓群臣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的道:“發展商業是籠絡天下的商業稅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說到這兒,語氣一轉道:“商業不被曆朝曆代所重視,可誰也沒放棄,秦統一度量衡,修建馳道,這些措施都有利於商業的發展,漢實行“開關梁,弛山澤之禁”的政策,即便是三國鼎力、魏晉南北朝等亂世,商業依舊在發展,足見商業雖不如農業,卻也是必不可少的,昔日的長安和洛陽,以及邯鄲、會稽、宛(南陽)、成都等大城市都發展成為著名的商業中心。每個城市都設有專供貿易的“市”,長安城東、西有市任由商人做買賣,隋唐更不用說了,胡商遍布各大都會。西市就有西域,以及波斯、大食商人,“胡風”、“胡俗”流行,宋代的開封城內店鋪林立,貿易興隆,早市、夜市晝夜相連,酒樓、茶館、瓦遍及城池的每一個角落,宋代也靠著商業的繁榮,延續了三百年而不倒,這些說什麽,說明隨著商業的強大,他們也可以成為國家富國強兵的最重要的一環,朕的天下百姓已困苦不堪,商業蒸蒸日上,與其將更大的壓力放在農業上,放在百姓的身上,為何就不能發展一下商業,通過商業來充盈國庫,實現大明的強大,你們不要說,祖宗規矩沒這麽做,規矩是人所立,並非一成不變的,身為大明的天子,朕擔負著是國家的安穩,百姓安居樂業,而要做到這一切需要時候,需要戶部的充盈,唯有這樣邊疆的將士才有無糧草,有源源不斷的武器,天災**麵對流民不至於因拿不出銀子來看著百姓一個個餓死,而這一切唯有商業能給大明帶來,朕相信這一點,你們不會看不到,或者是看到了,而不為所動,不會因一個天災,一個**,一場韃子入侵放棄你們的利益,今日你們反對朕收商業稅,你們按著你們的良心問,你們有幾分是真正為了朕,為了朕的天下顧慮的?”


    麵對這樣的質問,眾人麵上一紅,露出愧疚之色,無人言語。


    皇帝似沒想聽到群臣嘴裏說些什麽,自言自語的道:“祖父在的時候,曾告訴朕,身為天子眼光一定要放遠一些,不能僅看著眼前的那點芝麻綠豆的利益,不然一個朝廷再強大也難以長久,天子者謀的該是萬世之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商業也好,農業也罷,但凡能為萬民謀福祉,便可大用!”


    這一番話說得緩慢而有力,鏘鏘之音宛如一記重錘狠很在群臣的胸口錘了一下,捶得眾官兒渾身一顫,楊士奇揚天長歎了聲道:“皇上眼光之遠,所謀之深實乃讓老臣汗顏了!”


    皇帝擺了擺手道:“愛卿言重了,朕與愛卿坐的位置不同,所謀的自是不一樣,朕要的是富國強兵,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愛卿所謀的是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不能顧全這麽多並沒有什麽過錯?”


    楊士奇還想說點什麽,一直奉命關注午門情況的金英又走了進來,揣著粗氣叫道:“皇上,皇上,午門的官員越來越多,他們在門外鬧騰,說,說……?”


    皇帝麵色一沉,喝道:“說什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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