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拉著大小姐的小手道:“不過你一點可比她好看多了?”


    大小姐本已放棄,聽了這話兒雙眼一亮,急切的道:“是麽,是什麽?”


    楊崢嘿嘿一笑道:“你薄怒淺笑的模樣,可比她好看多了?”


    大小姐眼波流動,神情嬌羞,罵了聲:“討厭,你就知道拿好聽的話兒糊弄我?”雖說如此,但神情歡悅無比,那張桃花般的臉蛋,在燭光下當真燦爛如朝陽,美得動人心魄。


    楊崢呆了呆,剛才隻是隨口逗逗樂子,卻不想還有這樣的效果,忍不住拉了拉她的小手道:“哪能啊,似大小姐這樣的美人,任何的敷衍的話都是真話,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紛紛點頭,就連不善於調笑的況鍾也含糊的應了聲。


    大小姐麵上羞紅,卻是滿心的歡喜,白了他一眼道:“算你有眼光?”


    楊崢正想再讚揚兩句,忽聽得“當”的一聲清脆,隻聽得戲台上一人大聲道:“諸位靜一靜,咱們淚漣閣的香墜兒姑娘有才藝請諸位欣賞?”


    這聲音尚未落地,四周便爆發一陣接一陣的掌聲,歡呼聲,什麽醉仙兒,什麽小桃紅,柳枝兒全都忘得幹幹淨淨,呼喊的唯獨香墜兒。


    李嫣兒咯咯笑道:“這算不算新人歡笑舊人淚,年年似同花顏悴。”


    大小姐歎了聲道:“輕薄兒郎為夫婿,愛新人、窕窈顏如玉。千萬事,風前燭。鴛鴦一旦成孤宿。最堪憐、新人歡笑,舊人哀哭。侍婢賣珠回來後,相與牽蘿補屋。漫采得、柏枝盈掬。日暮山中天寒也,翠綃衣、薄甚肌生粟。空斂袖,倚修竹。”


    楊崢聽大小姐語氣哀怨,生怕這丫頭又生出什麽念頭,急忙抓住她的小手,笑著道:“什麽新人歡笑,舊人哀哭,你們在我的眼裏天天是新人,今日是,明日是,一輩子都是!”


    大小姐似被氣氛所感染,恩了聲,麵上泛起一絲羞紅,道:“你這人嘴巴也不知是不是抹了蜜糖,盡說好聽的話兒?”


    楊崢嘿嘿笑道:“喜歡麽?”


    大小姐眉目如畫,卻是頷了頷首道:“喜歡!”


    就在二人嬉笑之時,場上忽的便得安靜下來,楊崢放眼望去,隻見燈光下,香墜兒一襲白衣,一把古琴,就那麽立在舞台的中央,偶有夜風出來,吹得衣衫嘩嘩作響,而她仿佛一切都不曾看見一般。


    寂靜中,也不知等了多久,再聽得“叮”的一聲,聲音清脆悅耳,好似透過雲層落下來一般。


    眾人心頭一動,屏住了各種雜念,目不轉睛的看著戲台。


    “叮!”


    “叮!”


    “叮”


    連續三聲琴聲回蕩久久不去,眾人尚未回過神來,便見戲台上的香墜兒忽的落了座,纖細的十根手指在琴弦上飛快的跳動,悅耳的琴聲便如珠子一般迸了出來,急切的、輕緩的、惆悵的、歡快的、柔柔的、陽剛的不一而足,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眾人便覺得耳朵不夠凝聽,偏生這曲子動人無比,時而仿佛飛翔在雲端的雄鷹發出君臨天下的怒吼,時而如林子裏的夜鶯,唱著婉轉動人的歌謠,時而如那杜鵑,發出讓人心碎的呼喊,眾人聽得如醉如癡,仿佛眼前就是一幅春樹秋香圖,春日裏,繁花似錦。蜂鳥雀躍,一片熱鬧,秋日裏,樹葉凋零,鳥飛人走,處處破敗不堪,時而因春日的歡鬧欣喜異常,卻又因秋日的蕭瑟,變得惆悵。


    這兩種轉換,讓人分不出真假來,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


    便在這時,聽得一聲柔柔的聲調,一如江南的春雨,綿綿的柔柔的:“輸贏成敗,又爭由人算。


    且自逍遙沒人管。


    奈天昏地暗,鬥轉星移。


    風驟緊,縹緲風頭雲亂。


    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


    夢裏真真語真幻。


    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


    糊塗醉,情長計短。


    解不了,名疆係嗔貪。


    卻試問,幾時把癡心斷?


    ……


    “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好精辟的一句話,能懂它,能想象它,但就是不能欺騙它。人的一生裏,必然會去愛一個人。愛到癡迷,愛到瘋狂。不識愛,怎能體會呢?也許今天所有的“想”是對愛的磨練。紅顏彈指老,但心靈終於長生了!這香墜兒年紀輕輕,卻有這等感悟,不俗,不俗啊?“吳縣令好一番賣弄道。


    況鍾頷了頷首道:“據說,這海之角、天之涯,生有一株奇花,於一彈指之間,破土、萌芽、茂盛、開花、怒放、結實、飽滿,最後凋零。這花,生得豔卻落的寂寞!這曲兒雖唱的是名利,依我看隻怕是紅顏易老罷了,自我感慨了?”


    大小姐等人都有這等感悟,李嫣兒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早時不算計,過後一場空,再好看的女人,也有容顏易逝的一日,這香墜兒由此感慨,不足為奇?”


    眾人頷了頷首,表示讚同李嫣兒這番說辭,隻不過大小姐等人有這詞兒所感所想,想到終有一日容顏易逝的模樣,不免有些傷感。


    但場上的氣氛,卻沒因這首曲調所造成的傷感畫麵,繼續傷感下去,反而是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經久不息,把一個金雞湖畔渲染得熱鬧非凡。


    其實,這也難怪,今日來的多是百姓,比起文人墨客的傷春悲秋,他們更歡喜的是看香墜兒這樣一個動人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麵前彈奏一曲,曲子好聽人兒美,至於什麽紅顏易逝全然不關心,因此整個戲台四周,除了略懂文墨的富商大戶、加上那些生來敏感的文人墨客略顯感慨之外,其餘眾人皆大聲叫好,全無半分感懷,便是場上氣氛也是一片歡騰,仿佛剛才香墜兒所唱的曲子,其本身就是一曲歡快的曲兒一般。


    香墜兒似不在意,站在台前,看著歡呼的百姓,略一沉吟又演奏了一曲。


    這一曲比起先前卻歡快了許多,配上今夜的氣氛,可謂是相得益彰,好的曲子,好看的人兒,讓人歎為觀止的琴技,無疑是今晚最耀眼的節目,歡呼聲毫無疑問是最大的,隻把台上看的醉仙兒等人氣得半死,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模樣好,琴技高,便是唱個曲子,也技高一籌,贏得這樣的歡呼聲是應該的。


    眼看著各種表演都展現完畢,沈老爺子這會兒才走了出來,對著楊崢等人一抱拳道:“大人,該你了?”


    楊崢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想起,今晚這宴會,除了各大勾欄花魁展現才學、身段外,按照往年宴會的慣例,對於當晚才學、身段表現出眾的姑娘,各大商家都有些表示,按著往年的慣例,這個露臉的機會,本該是宴會出銀最多的富商來完成,但今日巡撫,知府、各大知縣都到會,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樣的風光的事情,自是沒有那個富商傻到去與巡撫大人爭這份露臉的機會,所以在宴會開始之時,沈老爺子便與眾人做出商議了,將這個機會留給巡撫大人,這個提議自是沒人反對,沈老爺子說的時候,楊崢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經提醒才想起還有這麽一茬子事,忙站起來從沈老爺子手中接過一把古琴,一幅字畫、一把紙扇在眾人的矚目下,沿著小道走上了戲台。


    對於這樣的場麵,前世楊崢不知身臨其境多少次,雖說當日是受獎人,如今是頒獎人,但換湯不換藥的把戲,沒看過百遍也有九十遍,可謂爛熟於胸,上了台上,一臉招牌式的笑容,白衣飛舞,儒雅而不失風度,頓時讓眾女子眼前一亮,待聽說此人便是當今的巡撫大人,姑娘的美目登時亮了起來,獲獎的暗自慶幸歡喜,沒獲獎的則暗恨不易,失去了這麽一個靜距離與巡撫大人交流的機會。


    在眾位姑娘暗罵自己不爭氣的時候,楊崢先從一個小廝的手中接過一把紙扇,雙手捧在手心,對著代表紅袖招來征戰的柳枝兒一笑,道:“柳姑娘才藝雙絕,讓人羨慕……?”說完便將紙扇遞了過去。


    柳枝兒沒想到巡撫大人如此年輕,如此儒雅,那英俊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神情,竟讓她有些失神,忘了去接那把紙扇,直到旁邊的女子輕輕在她手臂上碰了一下,才一下子驚醒過來,羞紅著臉,一臉歡喜的道:“大人過獎了!”說著雙手一把結果,一雙好看的眸子,卻還是死死地盯著楊崢。


    “真好看!”柳枝兒情不自禁的呢喃了聲。


    楊崢淺淺一笑,道:“柳姑娘也好看得緊?”


    柳枝兒大喜,道:“是麽,是麽?”


    楊崢頷了頷首道:“當然?”說完便一臉笑容的走到醉仙兒麵前。


    對於今晚的表現醉仙兒還是十分滿意的,雖說風頭都被後來的香墜兒完全蓋過了,但她畢竟是過來人,舊人取新人的局麵早已看了不少,況且人家那琴技,那歌喉,便是容貌也高過自己幾分,當初不服的心思也淡了幾分,眼看楊崢走來,很淡然的衝著他笑了笑,喊了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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