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嗯了聲道:“諸位如此深明大義,實乃蘇州商業之福,朝廷之福啊?”眾人知這是客套話,重頭戲在下麵,所以誰也沒去接話頭。


    果然,楊崢接下來的話讓他們驚訝,楊崢以為蘇州商業難以興盛,其一是來自蘇州商業的本身,蘇州商人不少,大大小小足足有七八家,大的商家也有百來家,本來有這樣的底子,加上蘇州得天獨厚的商業位置,文人墨客吹捧商業憧憬,足以讓蘇州的商業走上一條繁榮的道路,可壞就壞在蘇州是個太讓人安逸的地方,大商人發了財,第一要置田地,開當鋪。田地被認為是最牢靠的產業,高利貸可以安坐而有豐厚的收益,這就阻礙了商業繼續壯大的可能,第二,蘇州商人雖不少,但規模大的也不過是彭家、沈家以及九大姓而已,其他多是小商小販難以持久,造成了蘇州商業後繼無力,碰上了天災人禍,小商小販難以為繼,不得不破產,第三沒有形成蘇州固有的力量,如徽州商幫、山陝商幫、廣東商幫、福建商幫、江西商幫、龍遊商幫等,它們以地域為中心,以血緣、鄉誼為紐帶,以會館為聯係場所,相互幫助,相互提攜,形成一支支頗有活力的生力軍,縱橫馳騁於商界,操縱著某些地區和某些行業的商業貿易,成為一家獨大的商幫,他們的足跡遍布天下,資本之雄厚、人數之眾多、經營範圍和活動地域之廣闊,盡天下通都大邑及窮荒絕徼,乃至外薄戎夷蠻貊,海內外貢朔不通之地”,“足跡無或不到”。而蘇州商人多局限蘇州,所經營的買賣也多是蘇州固有的茶葉、綢緞、生絲、造船業,經營範圍有限,反而自絕了生路,反觀其他商幫,他們經營對象品類繁多,有鹽、糧食、木材、茶葉、陶瓷、紡織品、書籍、文房四寶等,其中以鹽起家者尤多,開設典當鋪、旅館、倉庫的徽商也為數極眾。山陝商的活動地域最初局限於黃河流域,隨著鹽法的變化和實力的增強,逐步向南推移,終至“足跡遍天下”,經營項目也日益增加,主要有鹽、糧食、棉布、絲綢、茶葉、鐵器、木材、牲畜、陶瓷、金融典當等,數目一大,選擇的機會就多,壯大自己實力可能就大了許多。


    這三點說得眾人心服口服,便是彭老爺子、打雁劉、沈老爺子這等久經商場的大家,也不得不承認這三點說到了蘇州商業骨子裏去了。


    一些小商販迫不及待的開始詢問,這個問該如何解決,哪一個則問如何壯大。


    這兩個問題其實也是蘇州各大商家盤旋在腦海裏最大的疑問,隻是礙於見識不夠深遠,一直尋不到出路才安於現狀罷了,如今有人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他們的困境,如何讓他們不喜,歡喜過後,自是詢問出路。


    沈老爺子、彭老爺子這兩個蘇州數一數二的大商人也是滿臉的期待,沈老爺子先前還猶豫著要不要來,此時暗自慶幸自己來了,否則錯過了這樣一場盛宴,未免可惜了。


    麵對眾人的迫切,楊崢顯得不急不躁,道:“本官今日尋你們前來,本想逐一請你們說說看法,好從中取得合適的建議,可今日看到你們後,這想法就此打住了,人數太多,縱然我有心,怕是沒個十天半個月不足以成事,本官等不得,我相信你們也不相等,所以本官便自作主張,總結了這些,還請諸位莫要見怪才好?”


    “大人說哪裏話,實不相瞞,這些正是我等困惑的所在,苦於一直尋不得解決的法子罷了,大人能為我等做出這些,我等幹淨不急,何來怪罪呢?”彭老爺子站起身來道。


    “彭老說的是,大人此舉實乃與我蘇州商家大大有利,但凡蘇州商人對大人隻有感激之情,絕無怨恨之意?”人群裏不少商販大聲說道。


    楊崢頷了頷首道:“諸位能這麽想,本官也就放心了,本官雖尋得原由,卻如諸位一般苦苦尋不得出路,直到前些時日才徽商、晉商、浙商看出了些端倪,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今日就迫不及待的尋諸位前來商議了?”


    彭老爺子道:“大人這主意必是不錯,還請大人名言?”


    “是啊,大人你就不必打啞謎了,有什麽好主意就直接說了吧?”人群裏數百人大聲道。


    “那好,本官就不藏私了?”楊崢大聲的道。


    眾人心知楊崢接下來所說關乎自家生是否可以走遠,所以人人收其了心思,凝神細聽。


    院子竟變得安靜無比,楊崢似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麵,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沒有半分的拖拉,大聲道:“徽商經營行業以鹽、典當、茶木為最著,其次為米、穀、棉布、絲綢、紙、墨、瓷器等。其中婺源人多茶、木商,歙縣人多鹽商,績溪人多菜館業,休寧人多典當商,祁門、黟縣人以經營布匹、雜貨為多。他們除了從事多種商業和販運行業外,還直接辦產業。休寧商人朱雲沾在福建開采鐵礦,歙縣商人在蕪湖開設染紙廠,他們邊生產邊販賣,合工商於一身。徽商經營多取批發和長途販運。休寧人在江淮之間從事販鹽,擁有船隻千艘。一些富商巨賈,還委有代理人和副手。徽商還使用奴仆營商,休寧人曾驅僮奴數十人,行賈四方,比起徽商的日益壯大,瀟灑自如,咱們蘇州就顯得緊巴了,這其中固然有他們一賈不利再賈,再賈不利三賈,三賈不利擾未厭焉,但本官以為徽商日益壯大的根本,在於他們不斷的壯大,徽商“一家得業,不獨一家食焉而已,其大者能活千家百家,下亦至數十家,有這樣的這個商幫存在,你們覺得徽商會做不到買賣麽?長久的買賣,從來都是在發展中走向壯大,有一個不能壯大的商業,注定活不長久,諸位以為如何?”


    場上一陣沉默,誰也沒說話,似是沉浸在這一番言語中,遲遲沒能醒悟過來。良久才聽得彭老爺子一聲歎息,道:“大人所言句句切中要害,蘇州商人是不少,看著也不錯,可經營卻不見起色,但凡碰上天災人禍,商家日子則是苦不堪言?反觀晉商、徽商、浙商,潮商卻是日益壯大,晉商以投資算計取勝、徽商以精明著稱與世,潮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言必信、行必果,浙商敢作敢為,唯獨咱們蘇州商人卻不成氣候,老朽思來想去如大人所言,力量太過薄弱,難以形成獨特的商幫縱橫天下?”


    楊崢道:“不錯,任何的商業想要壯大,莫不是有自己的獨特的特色,計算也好,精明也罷,想要在這樣的世道長久的存活,就必須大家團結起來,壯大自己,唯有這樣才立於不敗之地?”


    “大人說的是,說的是啊?”人群裏不少商家神情激動的喊。


    “大人有什麽想法一並說了吧?”彭老爺子與楊崢打交道最久,多少摸出了他的脾氣,知道今日是有備而來,便一味的催促起來。


    “對,大人快些說來?”人群開始附和。


    楊崢感激的衝著彭老爺子點了點頭,伸手製止了眾人的吆喝,笑著道:“蘇州的壯大離不開諸位大力合作,所以本官參考了晉商、徽商、浙商、潮商四大商幫的優點,結合諸位眼下的情況,想了一個好法子?”不等諸人詢問,楊崢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本官想從你們當中尋得九位大商家作為蘇州商界的代表,依靠著他雄厚的實力,負責與府衙大交道,這十家掌櫃的作為蘇州的先頭人,本官奏請朝廷,以朝廷的名義封你們紅頂商,受朝廷節製,官品為從八品,至於其他小商,鑒於你們的實力不足以做紅頂商,大可掛在紅頂商的名義下,小商以紅頂商的名義從事商業活動,其納課、經營之事可有自己做主,但其經營方式,經營什麽,經營理念則以紅頂商為主,而朝廷要做的則是與紅頂商進行溝通,商家所承擔的賦稅,朝廷與紅頂商下的小商一概無關,一切有紅頂商出麵上交賦稅數目?”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茫然。


    這也難怪,楊崢這一套紅頂商與綱常小商,說起來其實就是前世的總公司與分公司的關係,分公司是總公司下屬的直接從事業務經營活動的分支機構或附屬機構。雖然分公司有公司字樣,但它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司。因為分公司不具有企業法人資格,不具有獨立的法律地位,不獨立承擔民事責任,這樣的觀念,不得不說有些超前,一時半會兒沒理解並不奇怪。


    沈老爺子思索了一會兒自問沒摸到什麽頭緒,可本能的有覺得這個主意是個不可思議,卻又大有作為的主意,也不怕楊崢不高興,大著膽子說道:“大人可否再說明白些,老朽有些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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