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之初航海,當哥倫布發現亞美利加以前六十餘年,當維哥達嘉馬(瓦斯科•達•伽馬)發現印度新航路以前七十餘年。顧何以哥氏、維氏之績,能使全世界劃然開一新紀元;而鄭君之烈,隨鄭君之沒以俱逝?我國民雖稍食其賜,亦幾希焉。則哥倫布以後,有無量數之哥倫布,維哥達嘉馬以後,有無量數維哥達嘉馬,而我則鄭和以後,竟無第二之鄭和。噫嘻,是豈鄭君之罪也!”“鄭和之後,再無鄭和。”“鄭和之業,其主動者,實絕世英主明成祖其人也。”頓了頓道:“公公請放心,隻要有我在的一日,絕不會讓西洋之行斷絕?”


    王景弘歎了聲道:“有大人這一番話,鄭公公想來也入土為安了?”


    楊崢一歎,想說什麽,卻終究是什麽也沒說。


    因王景弘送來這個悲切的消息,讓楊崢很是惆悵了幾日,細細思量鄭和臨走時留下的話語,越發覺被他高尚的情操所感染,有時甚至暗想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代,算起來已大亂了這個時代的步伐,為何老天爺就不能留下一個鄭和,容不得一次又一次的西洋之行呢,但這種荒唐的想法也隻是自己想想而已,並沒有當真,在他看來,鄭和這兩年的西洋之行,看起來沒做出任何的改變,實則在自己的影響下,已影響了整個西洋之行的進程,罷黜朝貢、興盛市舶司這是第一次改變,留下這一堆資料是第二次改變,與西洋諸國展開貿易,走上一條有別與儒家的海上絲綢之路,這是第三次改變,有這三點存在西洋之行就不會走到了盡頭……,至於如何結果是不是自己預料的那樣,就看如何運營了。


    在接下來的幾日,楊大人就這個問題做出了苦苦思索,在結合前世的海洋時代,以及鄭和前後七次下西洋所得到的經驗,從中倒也看出了點希望,首先因自己的到來,西洋之行已改變了往年不盈利的調子,為此他特意去京城轉了一圈,無論是百姓,還是地主豪門巨商也不再一味的反對,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讚揚之聲,就是那些文官局部反對之聲也沒那麽強烈,反映最好的當屬翰林院那幫天之驕子,自從楊溥秉承楊崢扭轉文風的教學方法後,翰林院嫣然就是學問、思潮的發源地,理學已不再是唯一,各種自然科學之風宛如一波春水開始蔓延開來,他們的影響下,對於鄭和前麵的六次多有微詞,唯獨對這第七次西洋之行沒有半句的不滿,還說此番西洋實乃利國利民之舉,當加以推廣,托翰林院這股風氣的引導,這次鄭和西洋之行文官頭一次沒有口誅筆伐,許多還有讚揚之語,這讓楊大人大感欣慰,對於鄭和所期盼的局麵也多了幾分信心,隻要日子一場西洋諸國的貿易就會遍布大明,到那時朝廷、豪門地主、富商巨賈、百姓都能從中獲取自己想要的那份利益,有利益在,誰還能反對呢?


    信心大漲的楊大人,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這一日門外的街道從一早就開始熱鬧起來,就是往日沒工夫出門的百姓,一大早也都上了街道,說說笑笑,楊大人看得好奇,派人一打聽,原來今年三月,海航兩年的西洋船隻在王景弘領導下,已從南京返回了京城,作為下西洋正使的王景弘承擔起下西洋大量物資善後處理和人員安置工作,鄭和去世後,充當起將南京皇庫物資運往北京工作“總指揮“。據有心人說這次耗時兩年的西洋之行,獲利頗為豐富,帶回來的寶物可不少,從六月始南京方麵就開始裝運胡椒、蘇木馬快船100艘經長江進入揚州大運河運往北京,其場麵是何等壯觀,再現明初大運河繁忙景象,這可是京城兩年來頭一次盛事,在忙也要看一看。對此消息,楊崢暗暗心驚,看得出來為了打造西洋之行千秋萬載,鄭和可算是下了血本,此舉是要徹底扭轉西洋之行在文官口中的評價,巨大的利益無疑是最好的封口費。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人越來越多,不時的夾雜著百姓興奮的呼喊,這個說看,好多的蘇木,那個則說,胡椒,整整一天,這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就不曾停過,眼看是晚上了,呼喊聲總能停下吧,卻不想鄭和帶回的寶物實在太多,愣是讓百姓一驚一乍到了深夜。


    這一夜楊大人前前後後被這呼喊之聲驚醒了不下十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聽得有人推了推他,跟著有人在耳旁低聲道:“壞人,快些起來,宮中來人了?”


    楊崢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含糊的道:“這天還沒亮呢?”說著身子一翻,一隻手便摸上了一隻大白兔,輕輕揉捏了兩下。


    “討厭……?”聽得一聲嗔怒,一隻柔軟的小手便在楊大人的大手上輕輕怕打了一下。


    “宮裏來人了,說是皇帝想要見你?”那聲音再一次在耳旁響起,輕柔無比。


    楊大人含糊的道:“這天兒才黑,姐姐不可胡鬧,快些睡,來壞人抱抱?”


    沈豔秋推開了楊崢撲過來的身子,掩著小嘴一笑,道:“你啊,就會胡說八道,這天都五更天了,皇帝都差不多下早朝了?”


    “皇帝下不下早朝與我何幹,睡覺才是正經事?”楊大人說著一點也不客氣,身子一翻便撲了上來。


    沈豔秋不及躲避,被楊大人抱了結實,正要推開,忽覺得輕哼了聲:“討厭……外麵有人?”


    楊大人似沒聽見一般,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沈豔秋輕哼了兩聲,便一成沉迷,房中的溫度便溫暖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更天,窗外有了亮色,楊大人才迷糊糊的抬頭看了一眼沈豔秋,含糊的問:“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沈豔秋一張粉臉有些羞紅,額頭上,耳旁,還帶著幾分汗珠,輕輕揣著粗氣,懷裏的那兩隻白兔兒以上下一下起伏不定,眯著雙眼一幅陶醉的模樣,聞言含糊的道:“皇宮裏有人來了?”


    楊崢自言自語的道:“皇宮裏有人來了?“忽然一個機靈,一下子便坐了起來,衝著沈豔秋道:“宮中來人了,來了多久?”


    冷不丁之下,沈豔秋嚇了一大跳,跟著坐了起來,忽覺得身上有些涼意,麵上一熱,急忙抓了一把棉被,往自己懷裏一塞,遮住了自己懷裏的無限風光,笑著道:“一更天了?”


    “該死!”楊崢罵了聲,忙拿起衣衫開始穿戴。


    沈豔秋看他模樣,忙在一旁幫忙,隻是這麽一個美人在懷裏,即便是剛剛春風一度,楊大人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心裏忍不住歎了聲,道:“怪不得人常說,“紅粉窟,英雄塚”,有沈姐姐這樣的美人在旁,什麽功名利祿,什麽王圖霸業我提不起興趣,這世間還是情之一字最真,沈姐姐說是不是?”


    沈豔秋長這麽大還沒這麽羞澀為人穿衣衫,一張粉臉早已漲的通紅,聽得夫君這麽說心頭好不感動,剛才扭捏也去了幾分,懷中的兩隻大白兔竟有一半貼在了楊崢的胸口上,楊大人隻覺得一顆心快跳了出來,忍不住伸出魔爪狠很抓了幾把。


    沈豔秋驕哼了幾聲,衝著他翻了個白眼,道:“還胡鬧,讓人聽到了也不怕笑話?”


    楊崢哈哈笑道:“咱們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怕什麽笑話?”嘴上說著,手中卻一點沒停。


    如此纏纏綿綿又過了一更天,楊大人才勉勉強強的穿戴完畢走了閨房,下了樓來,就見王振一個箭步的迎了上來,道:“楊大人你起床的功夫可真慢?咱家都等了兩更天了?”


    楊崢老臉難得的紅了一下,道:“年輕人公公懂的,還請公公多多包涵?”


    王振一臉羨慕的頷了頷首道:“明白,明白!”


    兩人說說笑笑了幾句,王振一本正經的道:“楊大人咱們該走了,要不然皇帝可要等急了,這罪名咱家可吃罪不起?“


    楊崢道:“不光公公吃罪不起,楊某也吃罪不起啊?”


    兩人說說笑笑便上了馬車,剛拉下珠簾,王振便對那車把式催促道:“還磨蹭什麽,快些走?”


    那車把式恭恭敬敬的應答了聲,揚起手中的馬鞭嗬斥了一聲,便重重地打在了馬屁股上,那馬兒吃疼,嘶鳴了一聲便邁開了蹄子飛奔而去。


    皇城離棋盤胡同不算太遠,那馬兒在車把式的鞭子催促下,不曾有半刻的停留,竟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皇城外。


    雖說離開京城四年了,但早些年的規矩還沒忘記了,與王振一起遞了牌子,便匆匆忙忙走了進去。


    一路上楊崢與四年前一樣,不急多看,低頭直走,也不知走多久,聽得王振道:“楊大人這邊走?”


    楊崢哦了聲,跟著王振繞過一座九條龍的琉璃照壁,往左邊走了去,這樣又走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大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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