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指著不求人的玉麵,道:“你看,這邊上因皇帝長年累月的這麽用,已有了幾分墨色?這就是那塊不求人沒錯的,這麽跟你說吧,似這樣的不求人,贗品在北京城是隨處可見,可真品整個北京城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塊了,這樣的不求人,你說是幾百兩銀子可以買到的麽,可不比皇帝的一幅字畫要貴重得多?“


    楊崢一時半會兒有些沒回過神來,他好像聽人說過,這玉如意什麽時候傳入中國不得而知,依稀是從印度傳到我國的,無據可考。《晉書•王敦傳》記載:孫權曾得如意柄,“每酒後,輒味魏武帝樂府歌:‘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壺,壺邊盡缺。”唐人段成式《酉陽雜俎》中有段故事:“梵僧不空,得總持門,能役百神,玄宗敬之。……又與羅公遠同在便殿,羅時反手搔背,不空曰:‘借尊師如意。’殿上花石瑩滑,遂激窣至其前,羅再三取之不得。上欲取之,不空曰:‘三郎勿起,此影耳。’因舉手示羅如意。”唐代詩人李賀《始為奉禮憶昌穀山居》詩中有:“向壁懸如意,當簾閱角巾”之句。古人對這東西很看重?頓時對皇帝的怒氣小了許多,笑著道:“看不出皇帝手筆還很大氣?”


    楊士奇道:“也不知誰剛才抱怨?”說完不等楊崢接話頭,伸手在那不求人的玉麵上點了點頭道:“黃玉啊,宋人吳曾《能改齋漫錄》引自《音義指引》說:“如意者,古人爪杖也,或骨角竹木削作手指爪,柄可長三尺許,或脊有癢,手不到,用以搔爪,如人之意。”這種“搔癢癢兒”的工具,在南方被人稱之為“不求人”,北方人則叫作“老頭樂”。如意的頭部呈彎曲回頭之狀,被人賦予了“回頭即如意”的警世含義。這種黃玉到了魏晉南北朝的時候才出世,非常走紅,成為了帝王及達官貴人的手中之物。除用它搔癢,還用它決策大事等,其威勢有些近似了權杖。如南朝的韋睿在徐州的戰事中,就是用了“如意”指揮千軍萬馬,一日數合,取得了大勝。如意也是文人雅士的所喜愛之物,吟詩詠賦時,利用它作為打節拍之用,清雅悠閑之時還可以隨身帶之玩賞。如意還是舞蹈的道具,故“如意舞”。梁簡文帝蕭綱的詩中有:“腕動苕花(苕華喻指美人)玉,衫隨如意風”。東吳的孫和,曾在月下作如意舞,不慎打傷所寵愛鄧夫人臉頰,後雖治好了,但臉上仍留下了瘢痕。引誘後宮人效仿,遂成古代點靨之風。到了我朝,不求人雖不如魏晉南北朝那麽瘋狂,但好收藏好玉的可不少,再說了你皇帝賞賜的,非但值錢,還有重大的作用?”


    楊崢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不求人,道:“除了撓癢癢,還有什麽作用?難不成是尚方寶劍?”


    楊士奇淡淡一笑,目光在那塊不求人上看了看,道:“皇帝是不是又讓你做什麽事了?”


    楊崢心頭一愣,麵露疑惑之色,道:“你怎麽知道?”


    楊士奇卻不應答,繼續先前的話兒,道:“還是一件燙手的事?”


    楊崢又是一愣,上上下下把楊士奇看了幾遍,道:“你,你怎麽又知道,末並不是你在宮中安了眼線?哪裏可是皇宮,你膽子也太大了吧?皇帝若知道了,可是要殺頭的?”


    楊士奇哈哈大笑,道:“看你這話說的,老夫還有那種本事?”


    楊崢道:“你沒眼線,如何知道皇帝讓我辦一件大事?”


    楊士奇笑道:“很簡單,你可知道咱們這皇帝雖說仁義,可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平日看著手筆挺大,賞賜也算豐厚,可那一次都是豐厚的封賞下都是一件接著一件的大事,就說剛剛去世的郭資,皇帝給他的賞賜最多,也是最豐厚,光是皇上親自做的詩詞字畫就不下十件……?”


    楊崢一臉的羨慕,道:“這得多少銀子子啊?”


    楊士奇白了他一眼,道:“你當這是好事啊?”


    楊崢道:“賞賜還不是好事,白花花的銀子,就是那些詩詞字畫不賣,放在家裏也是莫大的榮耀,皇帝還能要回去不成?”


    楊士奇哈哈笑道:“要是不會要了,可你知道郭尚書都幫皇帝做了些什麽麽?”


    楊崢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楊士奇道:“那郭資本已致仕,可以安享晚年,就因為皇帝給了賞賜太多,為了報恩,郭尚書抱病坐署辦公,寒署不避,百事親斷,奉職益勤沒有一日停歇,如今才幾年的功夫,人這就去了?”說完重重的一歎,顯得有些傷感。


    楊崢道:“一個郭尚書好像不能說明問題吧?”


    楊士奇道:“就知道你不信?那沈度沈大人你知道吧?”


    楊崢雖沒見過這人,但此人名聲太響,常聽人提起過,後來也就知道了,此人以長於台閣體書法而深受明成祖朱棣的賞識,被其譽為“我朝的王羲之”,名重一時。有墨跡《教齋箴》、《四箴銘》等傳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在書寫永樂大鍾上的二十三萬字的經文,是當時書法大家?明宣宗自己愛好書法,對沈度小楷十分喜歡,一次在一個扇麵上畫折枝花和竹、題詩:“湘浦煙霞交翠、剡溪花雨生香。掃卻人間炎暑、招回天上清涼。”扇麵的畫、渲染設色直追宋人、書發就是模仿沈度姿態,所以對和老頭賞賜頗多。


    “聽過,怎麽了,皇帝也讓他任職了,可我隻聽他在書法上有不朽的造詣,可沒說他做了什麽大事?”楊崢好奇的問。


    楊士奇道:“沈大人與洪武年中舉文學不就,成祖擢為翰林典籍。一時翰林善書者如解大紳之真、行、草,胡廣大之行、草,滕用亨之篆、八分,王汝玉、梁用行之真,楊文遇之行,皆知名當世,而胡、解及度之書,獨為上所愛。書法是獨特的本事,做官做事可就未必行了,他雖沒做什麽大事,可這幾年對為了皇帝謄寫《千字文》,《西清餘暇自樂稿》、《自示編》、《滇南稿》、《隨筆錄》、題李龍眠《維摩演教圖》、跋宋劉鬆年《登瀛圖》、跋宋劉公麟《歸莊圖》及書《不自棄說》和《寶積經》等,事情可沒少做……?”說完看了楊崢一眼,道:“皇帝給了你這麽一個貴重的不求人,若不是讓你辦件大事,打死老夫都不相信?”


    楊崢細細琢磨,可不是這樣麽,便將不求人往楊士奇懷裏一扔,道:“早知道這玩意還有一個大麻煩,就不接了,這次你可得幫幫我?”


    楊士奇正要答應,馬車便停了下來,車把式拉開珠簾,道:“兩位大人,一品居到了?”


    楊士奇哦了聲,扭頭對楊崢道:“先去吃飯,先去吃飯?”


    “吃飯可以,我的事情你可要幫忙?”楊崢急急道,起先他並沒有把這事兒看得如何做,拍賣嘛,能不能賣出去可不是自己說了算,因此他對這事兒也沒怎麽上心,可此時聽楊士奇這麽一說,再握著手中沉甸甸的不求人,越發覺得這事兒不能兒戲,思來想去還隻有楊士奇能幫忙了。


    楊士奇背著雙手,一副儒雅的姿態,道:“老夫雖說是首輔,可也不是什麽事都能幫忙的,皇帝連這麽貴重的不求人都給了你,依老夫看這事兒怕是不小,未必能幫忙啊?”


    楊崢聽楊士奇語氣雖有推脫之意,但話兒並沒有說死,似是怕事情太大,不好插手,心頭先放了下來,跟著便將皇帝交代自己賣寶物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楊士奇起先還擔心皇帝交代的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一聽是拍賣寶物,也暗中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說難辦也難辦,說好辦也好辦,皇帝讓你拍賣,你這銀子自不能少,所以價格必定是高的,若是寶物值那個價錢到也罷了,若是尋常寶物,你也知道了,雖說是西洋寶物,是從皇宮出來的,可這京城個個都是人精,未必肯花這個銀子,再說了永樂一朝,鄭和六下西洋從西洋帶會的寶物可不少,這京城的達官貴人,富貴閑人也不是什麽都沒見過,你讓他們花大把的銀子去買一個尋常寶貝,怕是不可能?”


    楊崢細細思索了一下,覺得這話兒大大有道理,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好辦,不免有些急躁道:“那如何是好?”


    楊士奇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可不是你的風格,蘇州的事情老夫也知道,那才是你嘛,榮辱不驚,要淡定些?剛才都是老夫的猜測,依皇帝對你的信任,未必給你的都是太差的寶物,隻要這些寶物能拿得出手,你還怕這京城之地沒人去買麽,再說了你這做的皇家買賣,信譽有保障,不說那些大商家,就是這京城的官兒也都想來湊湊熱鬧,你還能賣不出好價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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