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兒隻斤•脫古思猛絲毫不懼,迎著對方殺人的目光,一字一字的道:“輸贏一定,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這匹戰馬 ……?”


    “你……休想!”博羅納哈勒怒道,那憤怒的眼神,足以讓場上任何人感到害怕,但偏偏孛兒隻斤•脫古思猛視而不見。


    “怎麽耍賴?”孛兒隻斤•脫古思猛淡淡的道。


    “哈哈,哪能啊,世子說笑了!”沉默的人群裏,阿失帖木兒忽然走了出來,衝著博羅納哈勒頷了頷首後才轉過身來,對孛兒隻斤•脫古思猛笑道:“打球嗎,不過是個遊戲而已,遊戲未必要當真不是,我看這彩頭就算了吧,今日是咱們瓦刺入住這片草原的第一天,咱們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弄得不愉快是不是?”


    孛兒隻斤•脫古思猛哦了聲,道:“不知今日這輸的人是我的話,這番話阿失帖木兒會不會也這麽說?”


    阿失帖木兒神色不變,臉上依舊含著笑容,那笑容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恬淡從容。他迎上來孛兒隻斤•脫古思猛質疑的眼神,聳了聳肩膀道:“自然是會的,怎麽世子不信麽?”


    孛兒隻斤•脫古思猛上下把阿失帖木兒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緩緩的道:“信,當然信!”說完不再多看一眼,隨手提了提馬韁,黑馬極為聽話的轉過了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身後數十個將士急忙跟了上來,他們驚奇的發現,今日的世子與往日有些不一樣,往日的世子雖也落寞,但那身影絕沒有今日如此的提拔,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兩眼。


    伴當額爾賽覺得今日的世子似有許多的心事,想要上去問問,可看了看那略顯落寞的身影,終究是不敢。


    黑色的馬匹一直向前,茫茫的沙漠與草原之間,是一叢叢、一片片灰綠色的草,在漫天的灰塵和沙礫中傲然挺立著,草尖上有的像火柴頭般的紅骨朵,有的已經開了花,一種白色的花。 它叫狼毒花。 狼毒花在刺耳的風聲裏,在落日的餘暉下頑強地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據說,它是草原蛻變成沙漠的最後一道風景線,有人說它比狼還毒,給人帶來的是恐懼和死亡的威脅。但是,人們也都知道,從沙漠裏走來的人,看到它,便看到了希望,知道它的後麵就是生命和勝利。也隻有它能夠在最惡劣的環境下頑強生存,並奇跡般地開花結果,升起的陽光裏,那一朵朵的狼毒花宛如一片金色的地毯,讓人忍不住走上去看一看,坐一坐。


    但此時無人上前,廣闊的草原上隻剩下了孛兒隻斤•脫古思猛和他的將士們,蕭瑟的秋風宛如刀子一般吹了過來,吹在人的臉上,身子上說不出的疼痛,武士鄂爾多的目光落在了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影上,心頭忍不住輕輕一歎,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裘衣披在了孛兒隻斤•脫古思猛的身上,風吹了過來,孛兒隻斤•脫古思猛心頭一動,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鄂爾多,卻是一言不發,許久才聽得他自言自語的道:“雛鷹隻有自己去飛,翅膀才會變硬;孩子隻有離開爹娘,才能學會生活。在我的力量還不足的時候,我就得忍讓,違心的忍讓!先把自己的翅膀練硬,那時即使有風有雨也擋不住我往高處飛翔!這裏是我們的家園,遲早有一天,我孛兒隻斤•脫古思猛會代我們的祖先拿回來的!”


    空曠的草原上,這句話被風迅速吹散了開來,但身後的將士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神色一陣動容,片刻後變得肅然,幾十雙目光從前方的那片廣闊的草原上收了回來,重新落到了孛兒隻斤•脫古思猛的身上,此時此刻的他們仿佛看到了一朵狼毒花在悄然盛開,給了他們最大的希望。


    草原寂靜無聲,唯獨風聲一聲一聲的席卷而來,眾人無人離開,無人說話,風過眾人落到了草原的深處,那片無人理會的狼毒花迎風而綻放,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夜,寂靜如水,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整個草原,給本就寒冷的草原添了幾分涼意。


    靠著草原最左側的金帳被燃燒的地火烤得溫暖如春,地毯的重要,擺放了一隻大火盆,盆子被各種幹柴堆得慢慢的,竄起了火苗,將整個金帳照得亮如白晝,火盆的上方,放著一隻半人高的架子,架子的中間吊著一口大鍋,鍋底的煮著羊肉湯,乳白色的羊湯咕嘟嘟地沸著,偶爾被風一吹,淡淡的香味便充滿了金帳,坐在最右側的巴圖魯這時便站了起來,從腰間拔出了蒙古刀,雪白的刀口被他伸入了鍋中,不見他如何用力,哪隻在水中被煮熟的羊羔便錯開了兩半,然後手腕向左,刀口對著分開的羊羔,左一刀,右一刀,一隻全羊便在他的刀口下四分五裂。


    巴圖魯用刀口在羊腿上輕輕點了點,眉頭皺了皺,便將手中的蒙古刀給收了起來,從桌前拿起一塊幹淨的白布擦拭了幹淨,才將刀放入了刀鞘之中,隨後身子便彎了下去,從地上拿起了一隻鐵鉤子,鉤子在火盆了輕輕撥弄了幾下,掏空的火盆進入了空氣,火苗立即大了不少,先前咕嚕聲因火苗忽然變大,聲音大了不少。


    巴圖魯皺眉站了一會兒,看了看鍋中的羊肉,待那四隻羊腿在一片咕嚕聲中,被淹沒了一大片,才鬆了一口氣,重新將鐵鉤伸入火盆之中,稍作撥弄,火苗重新小了下去,巴圖魯這才將身子微微傾斜,對著鐵鍋吸了一口氣,然後猛的吐出,氣息吹拂著嫋嫋升起的白霧四下散開,露出了裏麵沸騰的羊肉。


    蒙古人吃得最多的是羊肉,喝得最多的是馬奶酒,如何讓一隻羊變成他們想要的味道,如何讓馬奶酒變成他們想要喝的美酒,世上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更會調理,就好比這羊肉湯,湯若太多,羊肉的肉質必定不會鬆軟,可若是湯汁太少,肉質難免入不了湯味,所以湯多湯少,全靠人去掌握,巴圖魯非但是瓦刺刀法最凶橫的勇士,也是瓦刺草原上煮羊肉湯煮得最好的人,今日太師要宴請幾個重要的客人,這羊肉湯的湯汁自然有他來掌握了。


    “怎麽樣?”也先吞了口口水問道。


    巴圖魯嘿嘿一笑,湊過去對著沸騰的羊肉湯吸了吸鼻子道:“成了!”


    也先道:“還真有你的?”說哇,他從腰間拔出了隨身的金刀,飛快的伸入了鍋底,刀鋒在那羊腿上一用力,便尋到了羊腿最好的臀肉,金刀輕輕在肉質上一點,便將那塊最好的羊腿肉給挑了起來,衝著正座上的脫歡道:“父王,這個給你!”


    脫歡伸手接過了羊肉,湊過嘴巴對著熱氣騰騰的羊肉吹了吹,就塞入了嘴巴裏大口的吃了起來:“好,好吃啊?”


    眾人哈哈大笑,也先道:“咱們也開始吧?”


    圍著鐵鍋的眾人吞了口口水,紛紛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刀鋒伸入鐵鍋,利索的挑起了一塊塊心儀的羊肉,學著脫歡的樣子,吹了吹便塞入了嘴巴裏大口的吃了起來。


    “別光顧著吃,這上等的水煮羊肉得配上咱們最好的馬奶酒才是人間的美味?”也先側過臉來道。


    “不錯!吃羊肉不喝上一口馬奶酒,那實在對不起這等美味了?”巴圖魯道。


    其他將士聽聞,紛紛打開了身旁的酒壺,這些馬奶酒剛才就放在火盆旁烤了大半個下午,此時溫度剛剛好,去了酒塞,淡淡的酒香立即飄了出來,將士們吸入了一口氣,一仰頭猛的灌了一口馬奶酒,酒的甘甜,淡淡的香味,隨著羊肉的膻味一同被帶入了胃裏,那種辛辣,而有溫和的味道不得不說是十分的愜意,坐在離脫歡最近的莫幹河大聲讚道:“好酒,好酒啊?比咱們客列亦惕部落的羊奶酒好喝多了?”


    脫歡與眾人哈哈大笑,也先道:“這當然了,當年咱們大漠上的蒼狼,草原上的雄鷹成吉思汗都對此讚不絕口,說起來若不是這馬奶酒,咱們也未必能入住中原?”


    也先此話說的是一個典故,說是早年漠北處於大動亂、大變革時期,當時的蒙古各部落七零八落,部落之間較量實力,各選君主。剛滿七十歲的鐵木真繼承了父親的遺誌,騎上戰馬,揮旗重建家園。鐵木真的妻子在家裏,一麵思念遠征的丈夫,一麵製作奶食品。有一天,她在燒酸奶時,鍋蓋上水珠流到了旁邊碗裏,她嗅到特殊的奶香味。一嚐味美、香甜,還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她漸漸地在生產生活中掌握了製酒的工藝,並簡單地製作了酒具,親手釀造。在鐵木真做大汗的慶典儀式上,她把自己釀造的酒獻給丈夫成吉思汗和將士們,大汗和眾將士喝了以後,連聲叫好。從此,成吉思汗把它封為禦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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